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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噤若寒蝉

林顺严已经有些后悔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何等的不明智。

对此时的荣臻下手,真的不是最佳时机!

荣臻在山城的威名与恩德已经被山城人民接受,给山城带来安定的好局长被歹徒袭击,爱人因此而丧生,荣臻为山城付出了太多太多,山城人民对荣臻的感情太过深厚。

这点,林顺严没有想到。

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山城市委、市政府竟然如此重视此案,省公安厅也专门派员参加了破案工作组。

山城各大媒体正面报道了“荣臻遭遇歹徒报复,爱人为救荣臻而英勇牺牲”的事迹,更是以实事反驳了别有用心之人的公开诽谤陷害,激起了山城人民群众的极大愤慨。山城各界群众自发地联名,请求市委、市政府破获此案,为荣臻夫妇报仇,为荣臻恢复名誉。

在为夏琼送葬时,山城群众静默细雨中,以自己的方式自发地列队为这位好警嫂送行,表达着对荣臻局长的支持……林顺严心寒了。

以李智弓为首的破案攻坚组,在各界人士的关注下,迅速查封了山城晚报社,逮捕了相关涉案人员,案情取得了重大突破。

巩枫一行在南下的火车上,一举擒获了袭击荣臻的四名歹徒……

他特殊的身份,让他知道了专案组的矛头直接对准一个人——麻七!

他庆幸自己为自己留下了一条退路——给晚报提供文章和照片的是他的情人米莉。

而提供照片的人已经永远地消失了……

一想起米莉,林顺严的心都在悸动,米莉那双明眸中似乎充满了迷茫、不甘与愤恨。他一次次在梦中被米莉的这种眼神吓醒。林顺严知道,他与这个女人有着极深的感情,她与他有着爱人所没有的默契。可惜,米莉知道的内幕太多了,多得让他已经夜不成寐了。

留着米莉,他就是在毁灭自己。

杀了米莉?他将失去了慰藉他内心孤独的太多恩爱。

当米莉按照他的意图将照片发往山城晚报的时候,晚报主编并不敢发布这样的爆炸性新闻。是米莉以她独特的魅力、娴熟的手段征服了晚报主编,从而导演了这一幕震惊山城的新闻。

当米莉如得胜的小母鸡般投入到林顺严的怀中撒娇时,林顺严的眼中已经流露出杀机。他是知道她用什么样的手段征服了晚报主编的,这个风骚的女人到底还有多少男人?她对自己的忠诚到底有多少?她到底爱我吗?还是爱我手中的权势?如果我失去了权力,她能够为我保守秘密吗?

林顺严得出的结论是否定的。这个在风尘中摸爬滚打、游走于山城各方势力的女人是不会为自己保守任何秘密的!在那一刻,林顺严忘记了与米莉的万千恩爱,忘记了与她的山盟海誓,忘记了他们之间永远厮守的承诺。他的脑海中只有米莉倒在其他男人怀里卖弄风情的画面。在熊熊的妒火中,他爱抚着米莉的双手更加用力……

在米莉充满诱惑的娇吟声中,他的双手紧紧地扼住了米莉柔美而性感的脖子……

她怒瞪着他,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与不甘,她至死也不明白,自己为他愿意做任何事,此生是她唯一依靠的林顺严为何要杀她……

米莉消失了,消失在一口荒废了多年的油井中,这口油井在埋葬了她后,也在一个深夜中,在一声沉闷的轰响声中彻底塌陷……

处理完这一切后,林顺严稍稍安心了。

让林顺严更放心的是麻七失踪了。

他相信,麻七会与自己联系的,无论用什么方式。

林顺严更相信,麻七绝不是轻易认输的人,他一定躲在山城的某处角落里,正用仇恨的目光盯着他所痛恨的人。

麻七痛恨的人不多,林顺严知道,荣臻是一个,他已经报复过了。另一个是秋生,麻七一定会报复秋生的。

一山不容二虎,虎落平阳后,秋生是喜欢打落水狗的人。

林顺严现在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二虎火拼,火拼的结果当然最好是二虎俱死……麻七没有离开山城。

山城地理复杂,对于在山城经营了二十多年的麻七来说,藏身的地方很多,他自己也认为,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山城。

大青山内某个林场,这是山城最大的林场。

这里也是山城最大的盐碱地,或者说也是山城最荒芜、人烟最稀少的地方。

林场深处,有一个很不显眼的院落,没有人相信麻七会住在这样的地方,也没有人想到这里会是麻七为自己准备的秘密据点。

麻七的脸色阴冷得令人胆寒,至少目前纠集在这里的手下个个噤若寒蝉。

麻七也一直在思考,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才导致了自己今天这种局面。

他恨荣臻,但荣臻绝不是他最痛恨的人。他与一般人想的不一样。

荣臻是公安局长,是警察,而自己是黑社会,警察与黑恶势力本就是一对水火不相容的矛盾,一如猫和鼠,警察抓贼那是天经地义的。

所以,他最痛恨的是拆他台、背叛他的人。

如果没有人拆他的台,把他出卖给荣臻,荣臻也不会如此轻易地把他的路通集团搞垮。

麻七绝非寻常之辈。他在山城崛起与发迹,不仅仅是因为他心狠手辣,更因为他超出常人的精明。只是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他还没有来得及思考,没有想通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荣臻打击他是从盗油点下手的,随后顺藤摸瓜,抓获了萧天利,进而一举破获“8?23”系列大案,将他逼入了一条死胡同。

萧天利死了,让他又保留住了希望。

他报复荣臻,欲置荣臻于死地,但这只是老鼠与猫之间的搏命游戏。

麻七想不明白,是什么人浑水摸鱼,偏偏利用他袭击荣臻一事,将荣臻受袭击一案在晚报上曝光,大肆攻击荣臻,从而激起了民愤,以至于全社会的矛头直接对准了他麻七。

他接到了林顺严的电话,林顺严暗示这一切都是秋生在暗中操作着,目的就是让他在山城全民的公愤中垮台。

“浑蛋!秋生,我一定要杀了你!”

麻七在将袭击荣臻的四名手下送往南下的列车时,已经暗暗派人飞往南方某市,只要他们四人一出现在那里,就立即杀人灭口。可是这四人最终却没有出现在那个城市。

麻七在得到这个消息后就明白这四人已经落到山城警方手里了。他当机立断,选择了出走。

他不相信任何兄弟能在警方的高压下守住秘密。

麻七本来一直认为是秋生出卖了自己,他与秋生在山城明争暗斗了近20年,秋生是他的对手,他也很佩服秋生,至少秋生比他更成功。

秋生的身份得到了政府的认可,跻身山城政府的高层,成为政府扶持且信任的企业家。因为秋生比他更会伪装。秋生与他不一样,从来都在掩饰自己的黑帮身份。

麻七虽然不服气,也曾作了努力,但他的努力还是白费了。

山城政府只是在利用他手中的资金,他为山城经济发展作了贡献,但他黑帮老大的身份让山城政府的要员们将他排斥在山城政坛之外。

秋生出卖了他。

他恨秋生,也恨山城政府,甚至他相信秋生出卖他是受了山城政府高层的授意。

这些年,路通集团为山城交纳了多少税收,麻七自己也记不清了。

我要报复秋生,我要报复山城!

你们对我不仁,我又何必有义?

林顺严在三天前就已经得到了麻七集团从境外运进了一批军火的消息。他有些兴奋,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着。他终于等到了了结麻七与秋生恩怨的时候。

只有这两个人死了,他才会是绝对安全的。

只有这两个人死了,他才会是清白的。

他也相信他已经在麻七与秋生之间种下了生命力旺盛的仇恨的种子。

林顺严估计着,这批军火将会在10天之内运到山城。他虽然不知道麻七隐藏在哪里,但他相信麻七一定仍在山城。他还相信麻七在武装了自己的人马后,一定会主动与他联系的。

林顺严得意地吐了个烟圈,荣臻不在家,就是他最好的一个机会。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在铲除对自己最致命的两大毒瘤后,他会带着警察出现在两败俱伤的两大黑恶势力面前,一举摧毁两大黑恶集团,并且一举破获全省最大一起涉枪大案,等待他的将是荣誉与地位。

荣臻总有一天会离开山城,以荣臻目前的声望,据说已经进入了下届省厅领导班子的人选。荣臻一旦调走,李智弓年龄偏大,已经到了退休年龄,以目前市局的领导班子的现状,谁又能与自己抗衡?李智弓主持了山城市公安局的工作,可是他的行踪也突然变得极其诡异起来。

他亲自指挥的专案组工作似乎也懈怠下来,据说破案工作陷入了死胡同,没有任何进展。就连刑侦支队的巩枫等人也每天待在局里,似乎对侦破荣臻夫妇遭遇歹徒袭击与被诽谤的专案也失去了信心。

相反,李智弓对警察小区的基建工作更感兴趣了,时时与王佩清政委一起研究征地的问题。

小清河边上的那块地,因麻七的外逃又有了新的转机。路通房地产的老总路易虽然隶属于麻七的路通集团,却也是独立核算的一个合法企业。路易是麻七手下的四大金刚之一,在审查路易时,却没有发现路易有什么犯法行为。不过,细心的审计人员还是从中发现了路通房地产偷税漏税的证据,为此经侦部门将路易刑事拘留审查。

小清河这块地在被路通房地产以500万元的高价收购后,一直闲置未用。当李智弓与王佩清亲自审查路易时,才知道这块地被他们以400万元转卖给了港泰华彩山城投资集团了。

王佩清与李智弓并肩在小清河边走着,他长长地叹息道:“智弓,我们在一起有20年了吧?”

“政委,是的,从我脱下军装穿上警服的那天起。那时你还是政工科长呢,还是你考察的我呢!”李智弓笑道。

“时间过得好快啊,转眼我们都要退休了。我们从普通民警走上山城警察的领导岗位,亲眼看着这支队伍从小变大,又一步步地走向正规化,特有感情哪!”王佩清掸掸警服上的灰尘,动情地说道,“智弓,我一直在想啊,我这一生,为这支队伍作了些贡献,也耽误了这支队伍几年,更是耽误了你数年,唉……”

“政委,别想那么多了。一些事也不全怪你的。我们是20多年的战友了,我从心里是敬佩你的。目前,山城警察面临着一个飞跃发展的机遇,它会随着对敌斗争的经验积累一步步走向成熟,我们是有能力驾驭山城复杂的社会治安大局的。”

李智弓意味深长地接着说道:“政委,你是我的老首长了,我们在一起共事多年,我对你还是相当了解的。其实,正如秦副厅长、荣局长对你的评价一样,纵观你的一生,你是个好人,是位好战友。”

王佩清驻步,怔了会儿,终道:“智弓,他们是这样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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