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咱们俩谁会先驾鹤?”他见我不答,又问了一句。
“你肯定不会的,你能活一千年!”我双手在被子底下抓着被角,始终在琢磨这个人到底要干什么,来找我闲聊天来了?
“我活那么久有什么意思,你又不在我身边。”他忽然没了笑容,很萧索的说道。
“你不是身边有很多人吗?听说前天还叫了五夫人和八夫人一起,我在不在有什么关系?”我不假思索的质问道。等话问完自己却一楞,怎么听着象是吃醋呢?
他目不转睛的瞅着我的脸,说:“你刚才那句话,我以为是在吃醋,你要是真吃醋的话,我会很开心的。”
“是吗?那你不要开心的太早了!”
“对了,我今天跟兄长说,让他一定把那件冰婵雪玉盆留给你,兄长还是不肯。要是得了那件宝物,你的脸就很快能恢复了,我还是想看你以前漂亮时候的样子,你笑的时候和生气的时候都好看!”
谭子敬那样执迷的看着我,让我直以为这男人有多么爱我,多么专情。这种错觉真致命,我赶紧摆头把这种感觉甩走。
“哼,要是不行,我就去把那漕帮的丑女人杀了,省得兄长为难!”谭子敬阴狠的样子才象正常的他没有给我错觉的他。
“不必,若是为我杀人,我宁可一辈子当丑女。”我知道他说的出来就做的出来,赶紧制止住他。
沉默了一会,他又说道:“兄长今日闲谈,说前两****去金玉阁了,还说听见你在门外大笑不断,说你的笑声非常感人,可惜我却没听见,也没看见,你现在能笑几声让我听听吗?”
这个男人真不知到底是多大年纪了,有时说出话来象个三岁小孩一样可笑。我又不是演员,说哭就哭,说笑就笑
目光所及处,墙角的瓷瓶上顶着葡萄的那个细腰女子兀自笑的甜甜的,那是迎接收获的满足而快乐的笑容。
我抻动了一下嘴角,“对不起,我笑不出来!”
那只被八月吃掉的夜莺是李玉寒送给谭子敬的,而李玉寒则是一字并肩王李巍的儿子,李巍自杀后,全家都被抄斩了,李玉寒也早已成为刀下亡魂。这些我都是昨天听谭子敬说的,想到我在潼安城的玉颜馆见到的那位面带病容的清瘦男子,没想到却早已经化作孤魂野鬼了,人世之沧桑变化,生命在权威下之脆弱不堪一击更让人感叹无常了。
休息了两天,一早起来精神好多了,夏清看着我在院子里做操,奇怪的问:“夫人,你这伸胳膊伸腿的是做什么?”
“你不知道吧,这是锻炼身体,我做的这个呀叫广播体操!”我一边做着伸展运动,一边给夏清介绍。
“广播?体操?”夏清更不解了。
我知道跟她说那么多她也不明白,就把她拽到我身边,“你看着,我示范,你跟我做!”
做到踢腿运动的时候,我已经被夏清像狗熊一样笨拙的动作逗的受不了了,“哎呀呀,哎呀”我一边笑一边揉着自己的肚子,谁知道,一个没注意口水给呛到气管里了,惊天动地的咳嗽了起来,肺都要咳爆炸了。
夏清赶紧跑回屋里端了杯水递过来,我喝下一杯水,拍着前胸止住咳:“真是笑人如笑己。”
“夫人,刚才是在笑我吗?”夏清这才反应过来,我刚才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原来是在笑她。这丫头有的时候机灵的很,有的时候迟钝的要死。
我自己又运动了一会,感觉身上已经冒了热气,这才回屋休息。
“夏清,这两天外头有什么动静没?”我几天没出屋了,闷得慌,准备听夏清说说外面的新鲜事。
“倒没什么,不过,五夫人和八夫人恼了,现在都不说话了,见面就吵。老爷好像对大夫人也不像以前了,倒是脾气比之前好些,我听说老爷要给芸娘和常管家操办婚事了。”夏清喋喋的说着,都是府里的闲事。
我早就料到,只要谭子敬对两个女人有了亲热,她们之间的那种蜜糖似的关系立刻就会变质成毒酒,事实果然如此。不过,常坤和芸娘的婚事操办的这么快,却是有些出乎意料的,看来,这个男人有的时候也还是办点好事的。
常坤是双龙镇的管家,现在更是内园外园一肩挑了,如今要娶芸娘,婚事肯定是在这边操办,不过我想到时候鹿县那边的几位夫人肯定也都会来这里凑热闹的,整个上上下下的一大家子人可真够热闹的。
“既然是常管家要操办婚事,其他几位夫人都送什么礼物?”我对芸娘印象很好,她既然与常坤终于可以结成夫妻,我也该好好送份礼表示祝贺,只是轻了重了的不好掂量,而且也不能太出风头,毕竟上边还有九位夫人呢。
夏清摇摇头,“我不知道,还没听其他园子的人提起这件事呢。”
“哦。”说了会儿话,还是口渴,不知道是不是早饭吃咸了,还是这几天生病口味清淡了许多,吃不得油腥气太重的东西。
夏清砌的一壶碧螺春已经快被我喝掉半壶了,闲着无事,我想到苜蓿园去走走,看看那里是不是已经在准备,问问芸娘还缺什么东西。
想让夏清跟我一起过去看看,那丫头摇头摆手的,说自己还有事情没做,让我自己去。
其时虽然已进入腊月,天气却并不怎么寒冷,这大概和东北面的群山有关系。我的剑伤已然去了包扎,皮肤上结出了几点硬硬的痂,摩擦着贴身的紧身袄,有些发痒。
围了一条白色的雪狐围脖,袖口里揣着一个袖珍的小暖炉,时不时地把手插到里边去暖两下,除了脸颊是冰凉的,觉得身体是热乎乎的。
走了半天,竟然没碰上一个人,也不知道这个府里的人们都在忙什么。快走到往苜蓿园的那条小路了,我忽然觉得头晕目眩,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然后,失去了知觉。
我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已经在一个宽敞的卧室里,身下是一张宽大的木床,绵软的被褥铺在床上。头还有些昏沉,再扭头向旁边看,登时出了一身冷汗,这床上还有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