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到底我和L不是一路人,相对于我来说,L偏内向,平时就爱一个人呆着,捣鼓我看不明白的事情。而且L爱幻想,这点与我背道而驰,L经常拿出手机给我看她的前任,一个见过面然后离开了这座城市的男人,唯一有过的回忆就是一起去夜店跳舞。我想让L念念不忘的原因应该是该前任有一半欧洲血统,是个混血。什么东西加了混,就让人觉得洋气,何况混得还是洋呢。记得以前有个高中同学,明明就是本地湖南人,硬要给自己加点神秘感,再三和我们强调自己家族有四分之一的马来西亚血统,然后我们就会不怀好意相视一笑,假装镇定的说,“难怪你比较黑,那边的人不都是比较黑吗”。
出于自私的心理,我还是和L打成了一片,同样是北漂,同样是南方人。我需要一个朋友,L又正好在北京呆了较长的时间。今晚L带我去夜店。
我是和外公婆一起长大的,家里老派思想,就连后来我读大学的时候,外公也要求我晚饭前到家,所以夜店在老年人的映像中是不体面的********,我就从未踏足。这次L主动带我去,我又不敢表现土包子的境况,只含糊其辞来掩饰自己的激动,为此还特地去买了一身衣服。虽然没有实在的去过,但也知晓个一二,狂躁的舞曲,到处都是买醉的男男女女,装大款的,傍大款的,怎么少怎么穿的Dancer。为了应景,我细心调了一件低胸黑色紧身裙,那个时候我有点婴儿肥,不敢往暴露了穿,只选择看似符合场景又不夸张的衣服。
这个地方叫工体,夜店多得应接不暇,其外观装潢各有千秋,大多数是英文名字,欧美设计,保安人员清一色黑西裤白上衣,对讲机不离手。礼仪接待就有所不同了,根据当晚酒吧活动内容,有兔装女郎,典雅旗袍,干练西服,更有英超宝贝造型,都是笑脸盈盈。基本每家夜店大门口都站着些男男女女,男的大多着些休闲装,女的就花花绿绿的,甲露个背,乙露了大腿,丙再露个胸,闪烁的霓虹灯下,看上去都是可人儿。这倒让夹道两边等着趴活的司机们饱了个眼福,都笑呵呵的露着黄斑牙。
L选了一家她常去的,这一家是个半地下,下了两级阶梯,正对面是吧台,边上都是不规则排放的酒桌,往里面走了几十步才能在拥挤的人群中找到舞池和DJ台,DJ台上有个双颊绯红白吊裙女正在忘情舞蹈。L正在舞池里面向我招手,播放的是当下流行的欧美舞曲,为了融入进去,也艰难的摆动自己僵硬的身体。我不喝酒,偶尔一次喝了一小口,整个人吐得昏天暗地,头是被劈成两半,而后浑身起红疹子,从那以后,连哄小孩用的菠萝啤我都绝不敢沾染一点。舞池里面很多人都是眼神迷离,大概因为要醉了,浑身才觉得舒适和放得开吧,毕竟平时是需要装得含蓄的。
舞池里不乏各国友人,有金发碧眼英俊迷人的,也有佝偻猥琐不堪入目的。共同之处是每个人身边都有个中国姑娘。来北京之前,就听人说起过,北京老外就爱泡中国姑娘,我不喜欢泡字,茶是用来泡的,姑娘是用来取悦的。
现在我找不到L了,L不知在哪个角落。我退出舞池,站在靠近DJ台的墙柱边,隐约看到有人对我微笑,我再三环顾四周,才确定微笑是给我的,当我还没来得及报以礼貌性的微笑时,那个微笑却越走越近。
微笑靠近我站着,略低头与我寒暄,尽管吵杂,也能完全断定略带口音的英语,果不其然,瑞士。我对欧洲国家有好感,那里爱好和平,人们又彬彬有礼,一如微笑本人一样。寒暄期间,得知微笑是个模特,禁不住上下打量,大高个,健壮的身板,八九不离十了。微笑拉着我一起在舞池跳舞,虽不成一派,倒也身体灵活自如。只是我觉得局促,微笑的手揽住我的腰,将我怎个人拉近,没有间隙,身体贴身体,额头上可以感受到他鼻翼呼出的气。是西方人本就随意的举止还是其他的暗示,我是个小心翼翼的人,对于陌生人我总抱有敌意。跳不了一多会,我就借故离开舞池。没想到微笑寸步不离的跟着我,宛如被盯上的猎物。
我还是找不到L,但我想回家。这样的艳遇本可以是满心欢喜的,只是我还没有完全开放到不顾一切和一个陌生人回家的地步。微笑似乎看出我的焦急不安,主动开口要送我回家,我给L发了信息,让她知道我并没有抛弃她一走了之。微笑一直很绅士的揽着我,和我说他的国家,他的生活。我的戒备心也降低了很多,边走边聊,好像一对夜游归来的恋人。末了,微笑认真的告诉我,请让他还有机会见到我。
我把电话留给了微笑,等着他实现诺言。的确,我收到了他的短信,是约我今晚一起吃晚餐。心中窃喜,不到约会时间,我就早早到了约会地点。这是一家法国餐馆,整整衣服,走进去,第一眼就看到靠窗坐着的微笑,他比我更早到。第一次和瑞士男人在法国餐厅共进晚餐。我满脑子都是对以后的憧憬和向往,深深感慨西方男性的魅力,从考究的衣着到文雅的谈吐,每一点都吸引着我。期间微笑不时拉我的手,隔着桌子半立身吻我额头,比烈酒来得更快的醉。这样的谈天说地,过了好几个小时,微笑邀请我去他住的酒店。酒店?我说“你为什么会住在酒店里面呢”。“因为我是来中国旅游的,再过几天我就要回国了”“那你为什么要和我约会呢”这句话刚说出口,我就后悔了。微笑打趣的反问我“难道你不喜欢约会吗”“我喜欢,可是我喜欢约会后可以恋爱的那种”“对,是那种,我们可以恋爱三天,然后我就回国了”“不,我不要三天的恋爱”“我们在一起很开心,很美好,三天不好吗”显然,微笑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三天时间太少,分开我会难过”微笑惊讶的看着我“为什么会难过,难道美好的回忆会让你难过吗”我没有再说下去,显然他不会明白我的感受。
这一次微笑没有挽留我,只是失望的目送我离开。我很想转头回去找他,然后和他恋爱三天,这三天我可以充分享受所有的快乐和美好。我这样想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迫不及待要见L,告诉她微笑的事情,告诉她三天的故事。L只一脸惆怅,拉长了声音说“你也终于有了前任的故事,我的前任只有一晚,而你的前任却有三天,真好”。L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
我在斤斤计较期限的时候早已失去了恋爱的意义,这不是许你一辈子的婚姻,只是两个恰好的年青人在一起的感觉,有爱与被爱的滋味不就是恋爱的意义吗?我以往太过于把恋爱和婚姻混为一谈,是一有恋爱的趋势就要谈婚论嫁,选房办酒的意思。忘记了浪漫和回忆也是生活体验的一部分。三天不多不少,不足以让你爱得死去活来,又可以全身心去感受热恋的快乐。
认识G先生是在微笑走后的第四天,工作需要,我由公司派去当翻译。会议结束后,G先生邀请我共进晚餐,没有法国餐厅,我带他去了一家地道北京火锅店。我是有意想要抓弄一下这个老外,特意在料里面加了些辣椒。G先生本来白皙的脸由于辣,被涨得通红,像猴子的红屁股,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G不好意思的陪笑道“你笑起来真好看,我需要在北京呆一个星期,如果你不忙,也许可以做我的向导”。说完又不好意思的地下了头。
我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涮着筷子夹着的羊肉,想了想。
“好吧,不过,先与我恋爱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