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份，春天的尾巴，这是春意最浓的时候，明媚的阳光与被雨水沾湿的枝叶，马路边的小水洼反射着银光。
靠近绿化带的马路上，宋碧骑着自己的爱座菲尼克斯，不急不缓地赶往附近的高中。
宋碧现在的心情意外的愉悦，本来还觉着出门特别烦，可没想到“街坊邻居”们对自己这么热情，一出门王叔和刘哥立马就跟自个打招呼。
要知道以前这些个邻居见了他不是躲得远远的，就是站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对他指指点点，宋碧脑子不好使同时有暴力倾向，在小区里是出了名的。
记得大前年，他给小区里一个小孩玩“举高高”，结果用力过猛，将那小孩抛到了十米高，要不是底下刚好有个塑料棚接着，怕是得摔断腿。
总之那以后就连小孩都不敢靠近他，小区里的父母们，每每看见他，都会下意识地将小孩护在怀里，简直就跟提防人贩子似的。
要换到一年前，王叔和刘哥别提对他有多冷漠了，尤其是宋碧在学校里把人揍进医院后，还悄悄派出代表，跟宋鸢商量要不要给他找个精神病院。
这件事宋碧本人不清楚，也不知道老妹那天甩了那人一个耳光。
总之那些充满排斥感的脸色，让宋碧感觉特想打人，他会宅在家里这么久，估摸着潜意识里也是不想看到他们的脸色。
老妹也是在前阵子才开始鼓励他出门，要在他刚宅起来的那段时间，她可不敢叫他出去，街坊邻居都是那副表情，宋鸢怕自家老哥有一天会忍不住动手打人。
但宅了一年后，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啊，王叔为了和他打招呼还摔了个大脚跟，刘哥打招呼还怕宋碧没看到，使劲地敲着收费亭的窗户。
虽然王叔和刘哥两人的脸看着怪怪的，但毕竟他都宅了一年，外边人身形样貌有些变化也正常。
总之宋碧现在的心情就跟现在的春光一样灿烂，虽说马路特别安静，车辆也没有流动有些奇怪，但心情不错的他哼着小曲完全无视了。
马路上违章停着各种车辆，交警和人流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只有靠近人行道的红绿灯还在不时闪动着。
一个佝偻的身影站在路灯下方，宋碧骑着穿过的时候打量了那人一眼，满头的白发之下是一张形同枯木的脸，枯黄的皮肤紧紧贴在头骨上，将头颅的形状凸现了出来。
虽然这一位的样貌比起一年前变化略大，但宋碧依旧从“她”身上显老的紫色衣服，认出了这是隔壁小区的李奶奶。
对这位李奶奶宋碧印象特别深刻，因为曾被他“举高高”的小孩就是她孙子，远在隔壁小区的李奶奶一听这事，举着拐杖大老远来给她孙子报仇。
当时宋碧一声不吭地站着，任凭老人家揍他，他也想不明白这年近七十的老妪哪来那么大力气，拐杖尖戳地他浑身青一块紫一块。
最后还是李奶奶家里人拉开她，宋碧才少受了些苦，实际上那家人也怕他忽然发病打人。
宋碧这个人容易忘事，也没把这事记心上，尤其他今天心情特别好，他停下车来，走到李奶奶跟前：“这不李奶奶么。”
宋碧刚站稳，李奶奶就佝偻着僵硬的身子撞上了他，跟之前的王叔一样伸手就要拽他，宋碧没想到她这么热情，乐呵乐呵地握住了她两只胳膊使劲地晃悠。
李奶奶愣是被他晃地脚步上颠下颠的，“她”凑过头来要咬宋碧的胳膊，结果对方又放开了手，李奶奶还处于被晃悠着的状态，宋碧一放开手“她”立马向后昂，背脊狠狠撞到了路灯柱子上，嘴里发出诡异的嘶吼。
宋碧见李奶奶暴凸发黄的眼珠子望着他，一幅“喜出望外”的表情，于是亲热地说：“李奶奶您今儿个可真热情啊。”
他见李奶奶站在路灯下，恍然大悟地拍着自个的脑袋：“您这是要过马路吧。”
宋碧一直都是个乐于助人的棒小伙，小学第一次上品德课的时候，他就对课本那副扶老人家过马路的漫画特别神往，寻思着自个哪天也去试试。
但听说过宋碧的人一看见他就躲，完全没给他助人为乐的机会。
宋碧感觉今天真是个特别喜庆的日子，街坊对他这么热情，现在还送他个重温童年品德知识的机会。
他一拍胸膛信誓旦旦地说：“李奶奶别怕，我一定给您安安全全地送到马路对面。”
李奶奶依旧是那副热情样，一直伸手拉他衣服，要不是宋碧阻止，怕是要把他衣服都给扯烂，也不知这老妪手劲怎么那么大。
李奶奶牙床跟之前的王叔一样反复扣合着，她一口咬在宋碧身上，但满嘴除了牙龈看不见半颗牙齿，老人家的假牙不知道掉哪去了。
宋碧不太明白这是啥意思，随后他想起西方人打招呼会亲嘴，这李奶奶看来文化水平挺高啊，洋墨水真多，艾玛太热情了，宋碧伸出胳膊随便她咬。
李奶奶满口牙龈完全咬不动他的胳膊，宋碧越发确信这是打招呼的方式。
他将背包背到了前边，将背脊对着李奶奶弯下腰试图背起“她”，宋碧的胳膊伸到了李奶奶膝关节那里去，却发现用正常的力道压，“她”的骨头完全弯不动。
于是宋碧加大了手里头的力道，咔擦一声，骨头断掉的声音从宋碧手边发出，李奶奶的膝关节无力地摇晃着，看起来好像断了。
但宋碧只注意到了自己终于把李奶奶背了起来，还别说这老人家看着挺瘦，却重的跟肥婆似的。
李奶奶还在嘶吼着想拽他，牙龈不时压着宋碧肩膀，手上力气大到宋碧无法好好地背“她”，宋碧啧了一声，他助人为乐容易吗，这老人家贼毛病真多。
宋碧放开了手，腿骨早已断掉的李奶奶一屁股撞到了地上，发出诡异的铿锵声，就好像铁块砸到了地上。
“李奶奶您这手干嘛老拽我啊，这么热情我也不好背啊。”
被称为李奶奶的东西，正趴在地上滋滋呜呜地乱喊着，宋碧这才意识到“她”貌似还没说过一句正常话，他忽然想起来有种病叫老人痴呆症。
这会，李奶奶趴在地上扭动着跟大黄狗似的直嚷嚷，宋碧有些懵逼了。
“……”
他默默地拉开生存背包的拉链，从里面翻出了一捆胶带，无视李奶奶的嘶吼将“她”捆了起来，透明胶带大量地拉出。
李奶奶的手臂被压在头顶，双腿直直地并拢，整个人被宋碧捆成了棱形，“她”身上裹着大量的胶带，只露出了脖子以上的部位。
李奶奶嘴上也被封死了，趴在地上连扭动都做不到，嘶吼声也被堵死，整个人像及了鱼干。
为了制造出这个形状，宋碧还稍微用了点劲，“治好了”老人家多年的腰椎盘突出。
宋碧下意识地将老人痴呆与神经病划上了等号，他听说神经病是有暴力倾向的，他担心李奶奶伤人，于是给“她”捆上了。
宋碧手上的胶带在短时间内完成了一次瘦身，他用最后的胶带将保持着咸鱼干形状的李奶奶粘连到他背上，口中念念有词：“李奶奶您坚持住，我一定会把您送回家的！”
宋碧背着李奶奶回到了自行车上，他将自行车打了个歪，准备过马路，李奶奶的小区在马路另一边。
他背上的李奶奶不断扭动着唯一可以动弹的脖子，满头的白发甩来甩去。
讲真的，要不是这位李奶奶不是人类，真得给他折腾死。
宋碧坐着自行车停在路边，等待着红绿灯跳过，要转到绿灯还需要30秒。
“好烦啊……”
3秒过去了，宋碧开始皱眉，5秒过去了，宋碧的鞋底开始不耐烦得蹬地，8秒过去了，宋碧忽然想起来自己是出来找牛奶的，于是骑车扭头继续前往老妹的学校。
喂……大兄弟，说好的送李奶奶回家呢……
好歹你把人家李奶奶放下来啊喂……
“瞧我这记性，我不是出来拿牛奶的么。”
宋碧觉着李奶奶先放一放也不打紧，相比起来牛奶更重要，他觉着自己容易忘事一定是牛奶喝的不够。
牛奶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