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员外出了院门,径直跑去灶房,拿了一条火把点上,又提了几罐油,便唤人牵马。前面的小厮并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给员外牵来马,还没来得及问,员外已经上了马飞驰而去。小厮怕这深更半夜的家主出事,正要点着火把跟着去,谁知他一转身,见后面一大群人吆喝着也跟来了。
那匹马之前被琮于骑过,来去两回,对路已经很熟了,比之前快了许多。不过半个时辰,员外已经到了山谷那里。
远远只见那树上悬着许多尸首,吓得员外险些从马上摔下来。他定睛一看,哪有什么尸首,只有树枝上垂下来的一条条细丝。
员外恨恨的啐了一口,从马背上把油罐解下来,提着油急步走向大树。他从没亲自来过这里,从大树下向上仰视,只觉这树的伞盖大得简直无边无际,人在下面有种被压迫的窒息的感觉。
天边忽然一亮,接着传来了一计响雷。
员外看看天,慌忙将几罐油泼到树上。泼完油,他听到背后传来一片嘈杂声,转身一看,只见有许多火把渐渐逼近------那些人追来了!他更不磨蹭,向后退出几步,猛的将火把扔向大树。
火从大树底部燃了起来,片刻后,火势累积,燃得更加迅猛-----那大树已到暮年,根老枝枯,很容易烧着。不过片刻功夫,火已经燃着了大树的主干。
员外看着这片火光,发狂似的大笑起来,他扭曲的脸和快要虚脱的身体被火光映得异常狰狞。
忽然,从树干顶端分叉的地方伸出一对细长的触角,一条三尺多长的大蚰蜒窜了出来,疾速顺着树枝爬了上去。紧接着,一只又一只的蚰蜒从那里涌出,顺着树枝到处乱爬。不一会,树枝上爬满了蚰蜒。这时,便已经有几只蚰蜒开始沿树干往下爬去,接着,几乎所有的蚰蜒都跟着往下爬,直到了火焰处,才被迫停了下来。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紧挨着火焰的蚰蜒在停了片刻后,又开始往下爬去,直冲进火焰中,瞬间便被烧死,却仍牢牢钉在那里。而后跟着的蚰蜒便踏着前者的焦糊的尸体再向下爬,虽然还不免有许多被烧死烧伤,只是火势蔓延的速度却不及蚰蜒如此前仆后继的速度,眼看着已经有蚰蜒快要爬及地面了。
员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半晌才想起要转身逃走。这时,一只已经爬到地上的蚰蜒忽的跃了起来,跳出火围,正扑在员外背后,顺势将它的毒螯刺向员外肩上,借着那跃起的力道,直将毒螯没根刺入。员外只觉一麻,便有一股奇怪的热流从刺口处不断传向全身。他想动,可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就像浑身的血肉忽然变成了泥塑,连张嘴喊叫都很困难,只能发出沉闷的“嗯嗯啊啊”的叫声。
跳出来的蚰蜒越来越多,都扑到员外身上,将他彻底裹了起来,远远的看去,只见一个大大的虫球在地上不停的翻滚,虫球里不断传出员外嘶哑的惨叫。
忽然,蚰蜒像是听到了什么号令一样,全都停止了对员外的啃嗜,开始将他拖回树里,这次它们没走原路,而是转到树干一侧,直接冲进火海里------那里正是琮于之前进出大树的洞口。
火越来越大,彻底吞没了整个树干,其它蚰蜒已经出不来了。
此时,人群已经追到了大树近前。散在树枝上的蚰蜒看到又有活物靠近,便又乱了起来,只是已经无法再冲下去了。有几只敢冲的,立刻被烧成灰烬,偶有能爬出来的,没爬几步就被身上的余火烧死了。还有几只见火势凶狠,自己立足之枝也要被烧断了,便孤注一掷从高空跳向地上,虽然那一触地折断了几条肢,却还有猛力,又飞快的冲向人群。
众人哪见过这样的恶物,纷纷喊叫着四散逃窜。
这危急关头,聿元子急步上前,抽出背上宝剑,将手指咬破,往剑尖上涂了鲜血,叫声:“天地云风,赐吾真道!”便见一团火球飞出,将爬在最前面的一只蚰蜒打个正着。那恶物顶着火球犹自向前爬了许久才停下不动了。
聿元又用雷法烧死了几只蚰蜒,终于将跳出火围的蚰蜒都灭尽了。他自己也累得脸色苍白,站立不住,被镜屏一把扶住。镜屏心疼的哭起来:“师兄,你怎么不用玉痰盂的生血!”
寇源甩开阿六,踉跄着跑到火海边,跪在地上大哭起来:“父亲,孩儿对不起你!树公公,你托付的事我办到了!”
树枝在烈火中纷纷掉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