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楚燕两国的交战之刻到了。
今日楚女皇早早地坐上战车,亲自击鼓鸣兵。四十万人倾巢出动。只是片刻功夫,就已结阵完毕,气势恢宏,犹如一条巨龙,张开嗜血大口,向不远处玉无瑕等燕军所在的聊城行军而去。所过之处,万物退避三舍,就连那些南迁的大雁,都不敢在楚军头上飞过。而是转身绕道而行。待到聊城下,面对已经待战的五十万燕军和站在城楼上的玉无瑕,楚女皇也没有感到一丝害怕。她仰起头,哈哈大笑三声,用宝剑指着依旧是身着谪仙衣,风情云淡的玉无瑕,蔑视道:“怕黑小儿!可敢一战否?”
如此挑衅,令一直对玉无瑕尊敬与仰慕的燕国将士怒火中烧。站在城楼上指挥大阵的李万坡更是义愤填膺。他虎臂猛举,将令旗指天,燕国阵法顿时变得如只嗜血火凤,张开利爪,向楚军探去。而玉无瑕本人依旧是淡漠如烟,俯视着楚女皇,仿佛那不过是一只冲自己示威的蝼蚁。但谁也不知,此时的他内心深处的忿恨,藏在袖中的手已将一袋随身携带的夜明珠攥成了粉末。待到发觉自己失态,玉无瑕赶忙将锦袋收回袖中,眼神凝聚,观看下面的战情。
此时的楚军并没有被燕军的恢弘气势吓到,随着兰画的旗令,同样摆出了杀阵。犹若一只盘卧的巨龙渐渐苏醒,巨口大张,吞噬万物。此阵一出,气势上立即高出燕军几分。楚女皇嘴角翘起,心道此次大战,我军必胜,到时候打了败仗又签下军令状的玉无瑕必会失信于朝廷。他若会像军令状中所说的那样:“不夺楚军三城,以死谢罪。”固然是好,若不这样做,照样会身败名裂。到时候,自己将他少宫主的位置取而代之的胜算又多了几分。想到此,兰画不禁幻想自己将被冠上天下只有昊天宫宗派才能姓的“玉”姓,“兰画”改名为“玉画”,那是多么尊贵与荣光。
楚女皇满脸撒着贪婪笑容,李将军则是满头冒出震惊冷汗。他赶紧转过头,向旁边一直沉思的玉无瑕问道:“王爷,此当如何?”他本希望着能听到玉无瑕道句“无妨”然后轻轻松松地把这个龙蟠之阵化解。可是,慧安王此时显然是被此阵给难倒,正在苦苦寻求破解之法,连自己的求问都不知道。李万坡满心失望,想着为何王妃在昨天突然离开燕军,若是她在,破此阵想必也不会困难。
但李万坡想岔了。此时玉无瑕根本没有想阵法,而是觉得此阵甚熟,仿佛是自己亲手所设一般。可关于这阵法,自己又是回忆不起来,只是感觉心痛万分,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曾洒泪于此阵的图纸上。他苦思冥想,终不能再回想出更多旧事。忽然,他抬手,自言自语般的指点,“若破此阵,当从此入。”
失望的李万坡听后大喜,右手不禁在城楼上一拍,顿时落下了几块城砖。他疏眉大笑:“王爷真乃吾南燕之福也!”瞬即挥舞令旗,让士兵们从玉无瑕手指方向进入。
李万坡大喜,兰画见后也是大喜。玉无瑕浸银阵术十几年,还不是参不透此阵。当时谢凡在冲自己讲解时,特意解释此阵只有死门一门,其他门皆不过是伪装。现下玉无瑕指引士兵们入看似生门,却暗藏了一千多个化妆成士兵,其实是弓弩手的死门。昊天宫少宫主,宗派唯一一个年轻之人,也不过如此嘛!这要是我当了少宫主,决不会这么蠢!
过了片刻,等到燕军全员入所谓的“生门”。玉无瑕再次抬手,指向此门旁边,步兵最多的门,“快入此,否则燕军死无葬身之地。”李万坡听后大惊,令旗直指自己所认为的“伤门”,也不担心是否玉无瑕搞错。
这让想关门打狗的兰画扑了个空。不过这也没什么。她靠在宝座上,将蜷曲的腿伸开来,反正都是死门嘛。
可接下来,兰画就再也轻松不起来了。只见燕军看似毫无章法可言的东窜西窜,但总会在楚军发动进攻时躲过一劫。这样燕军受到楚军的伤害极小,根本没有遭到阵法的困恼。而楚军却疲于奔命,将阵法中所有埋伏都显现出来。不多时,楚军便将阵法全部演示一遍。而燕军则似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将敌人涮的团团转。
李万坡在城楼上越挥舞令旗越感到胆寒。楚军那阵法杀机重重,每一处皆欲至人于死地。燕军中那些反应慢的士兵有的就被楚军吞噬。而现在活着的士兵,也不过是在王爷的指引下东躲西藏。他暗叹时运不济,兰画那个妖妇竟然得此妙阵。此战多亏王爷才能不败,可惜不能完胜了。
此时玉无瑕看完楚军演示后,头痛愈烈。他相信这个阵法和自己有莫大关系,甚至十有八九是自己所创。而每想到此处,他脑中就会闪出一片白、一片红,还有一柄通体墨黑的宝剑。玉无瑕单手抵额,用另一只手指向楚军阵眼,“入此,结火凤阵,破。”
一句,定成败。
得到将军指示的燕军们迅速结出这几天所练阵法,尖喙如锋,狠狠地插入蟠龙之眼。楚军顿时大乱,士兵们手足无措,巨龙身子乱晃,再也构不成丝毫威胁。楚女皇惊得站起身,她哆嗦着手,回头看向一直坐在自己身边,胜珠在握,脸上带着甜甜笑意的娘亲。
此时,玉皓鹤脸上笑容冻结,总是让人觉得天真可爱的双眼中充满杀气。她碎玉紧咬,气得用那青筋暴露的玉手将宝座上的龙头捏平。
谢凡,你有胆量背叛我,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玉皓鹤猛然站起身,不顾旁边将士惊异,化成缕青烟,用移体术直接到谢凡处所,想去将那个害自己兵败的人抽筋挖骨。她一脚踹向大门,本以为门会碎成木屑。可是,受了玉皓鹤全力而施,能把石狮都踹碎的一脚的大门,竟然纹丝不动。气昏地玉皓鹤又是一脚下去,大门依旧未动。她抬起脚要踢第三下。只听旁边忽然响起冷傲之声:“徒劳无功,还是罢了罢。”
声音并不大,但足以让满身煞气的玉皓鹤惊诧的眼睛迅速增大。她猛然转过身去,只见一身月白男装,雪莲般遗世独立,正在用满含怜悯的眼神看着大门的玉凝霜,婷婷站在自己身后。她手中提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样子不过三四岁。那女孩鹅蛋脸型,眉清目秀,浑身透着博雅之气,让人见之忘俗,竟有七八分肖像谢凡。现她双目轻闭,似是睡熟。正如一只在湖面上,将头插入翅膀假寐的白天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