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萧墨忽而开口,沉声说道,“去把你的紫青玉蓉膏拿来。”
“紫青玉蓉膏?那可是最上等的伤药,我花了五千两才买回来的。”柳吟微微抱怨着,接触到萧墨的眼光,还是妥协似地笑了笑,“呃……那好吧,我去给你拿就是了。”
“程风。”
门外,总管听到萧墨的招呼,立刻上前,“是,王爷有什么吩咐?”
“去把凝裳带来。”萧墨说完,又抬眼看了看柳吟,“还不去拿药?记得,用轻功。”
柳吟的嘴角微微抽了两下,一转身消失于夜色中。萧墨举杯,茶已凉,不复清香。果然,没有她的手艺,就算是好茶,也不过是一般的滋味。
他缓缓站起身,面上是一如往常的平静,却能够看得出,眼中隐隐地挣扎。
他食言了,当他在府中第一次定下规矩。擅入幽宁苑者,死。这是他的命令,无人敢违抗。所以,他就将幽宁苑化为这王府里的禁地,他心底最深处,不可逾越的界限。
而现在,他却放过的了凝裳。
此生此世,唯爱一人。曾经那样深刻许下的诺言,到今夜,彻彻底底地粉碎了。
究竟,是错,还是对?
不过片刻,柳吟已经飘然而回,手中拿着一盒锦缎包裹地药膏。
“你的轻功又进步了。”
萧墨话音刚落,抬眼就看见总管背着凝裳急匆匆地从远处快步走过来。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也能看见她苍白的面色和沾满鲜血的长裙,顷刻间有些揪心。
“唰”的一声,三枚飞镖从总管的眼前掠过,吓得他慌忙后退了一步。还未反应过来,凝裳已经被一个黑衣人抱在怀中。
“想要这个女子,三日后来城郊冯云山下的山庄。”
“狂妄。”萧墨一抬手,五指接住了他再一次发出的三枚飞镖,语气中透出凌厉。
黑衣人轻轻笑了一声,便回身瞬间离去。柳吟刚刚想要追,又停了脚步,“好快的速度。”
“是啊……”萧墨转身走回房间,“刚刚还说你轻功进步,这么看,也不过如此。”
“你轻功好,你去追。”柳吟颇为不满的跟在他后面,“现在怎么办,你结仇不少,凝裳是个女子,会不会出什么事?”
一阵夜风吹过,桌上的烛火摇曳了一会后终于熄灭。黑暗中,萧墨的神情,那样阴冷。
“敢动我的人,会知道后果。”
凝裳靠在床沿,呆呆地看着窗外白云悠悠,蔚蓝地天空里飞过成群地麻雀。院子里的花架上,成双成对地彩蝶嬉戏着。她忽而低下头,神情有些落寞。
不止一次,她这样孤零零地呆在空荡的房间中,才蓦地惊悟到,她只剩下自己。她所有的一切,都在十年前的那一夜全部被剥夺。活下来的,只有她一人。
活着,她背负了那样多的执念,那样多的怨恨。她,不是只为自己而活,怎么能那样任性地,三番两次九死一生。死,这样不负责任的事情,她怎么可以……
“是不是一直发呆,就不会肚子饿了呢?”
凝裳不免一笑,“我可没有一直发呆,我等着你给我送早膳来呢。”她说着,走下床坐到桌边,“包子?十七,整个山庄就你一个人,你会做这么复杂的东西?”
十七随手拿起一个包子坐下,翘起腿,摇了摇头,“你也太小看我了,做个包子而已,难不倒我的。倒是你,可以下床了吗?”
凝裳略动了动肩膀,点头,“你也别小看我,一点轻伤,没什么大碍。”
“我想,萧墨最迟今天正午后会到。”十七咬了一口包子,“如果他不来,你会失望吗?”
凝裳低下头,勾起一抹笑容,“为什么要失望呢?十七,你觉得对于一个他想要乱棍处死的人,会来犯险?”她轻轻摇头,语气微带嘲讽,“就算他来了,也是因为你触犯了他的威严,不会是因为我。”
十七似乎很是无奈地抓了抓头发,“我说,你也太小看了你在萧墨心中的地位。我与你说过,昨晚劫走你的时候,萧墨已经打算放过你。说说,你几时见过他有格外开恩的时候?”末了,他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说道,“你信不信,萧墨对你动心了。不过这下,你们两个都对彼此有情,你要如何下手杀他?”
凝裳放下筷子,轻笑一声,“如何?不管如何,都要杀。不过十七,你也该解释解释,为什么要把我俘来?”
“和你的目的一样,杀萧墨啊。”十七摊了摊手,“这可是我的任务,不过我到现在都没有正面接触他,总该试探试探吧。”
“说的好像你不愿意一样……”
“唉……本来就不愿意,萧墨那种人,跟我家那位主子一样,都是不好惹的主。谁得罪谁倒霉,他今天要是来真的,我还说不定不能全身而退。”十七话虽如此,脸上还是那副无所谓的笑容,让凝裳不免有些动容。
她虽然对他怀疑,不知他的身份。但相识这几天,他视她为友,多次相救,她也难免就对他放下疑虑。以萧墨的性格和能力,十七这一次,确实危险。
“别那么一脸担忧的样子,这是我的地方,还不至于连逃命都困难。”一阵风过,十七对着凝裳笑了笑,“你看,比预计的要早这么多,他果然放不下你。”
凝裳沉默了片刻,又不免笑出声,“十七,你真不像个杀手。”
“那像什么?”
“真是……”凝裳拿筷子敲了敲桌子,“像红娘。”
同一时间,山庄外。
柳吟用摺扇一边指着大门上的牌匾,一字一顿地念着,“十七苑。”他说完,回头对着萧墨一笑,“十一、十三、十七,你猜猜你得罪了谁,这样一次次不死心?”
萧墨不语,手中是溢着寒光的长剑。一挥手,牌匾就瞬间裂开,掉落在地。
柳吟微微叹了口气,“啪”的一声,展开摺扇。看来今天,这地方,注定要遭殃了。
十七斜倚在正厅的屋檐上,左手支着额,一身玄黑色的长袍被风吹起,猎猎作响。看到萧墨的到来,他微微挑眉,笑道,“不用一副想杀人的表情,她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