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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苏洵筹划了一辈子的这场战役终究还是败了,他纵有南翊的千军万马,却败在把自己摆上了棋盘,他曾经叱咤沙场不曾忘记过那份血性,但也是从那刻起他注定会输,比起始终站在幕后操控一切的一国的帝王,不管是南翊还是东城,他始终只是一个兵卒,挡不住早有防备的城华的兵马。更何况,他已经老去,新的将军却在成长。

城帝站在高高的上面向下俯视着他,一如很多年前,他此生最后的奋勇一击便是在那一刻,他以不可思议的力量摆脱了困住他的士兵,高握匕首刺向前方的帝王,他看不见身后疾驰过来的人影,最后一刻,身后传来的剧痛让他的匕首偏了一寸,但鲜血已经慢慢渗透城步的衣襟,他瞪大双眼,死死握住苏洵的手腕把他甩了出去。然后后退两步,面色苍白。而此刻穿胸而过的剑也已经昭示着结局,苏洵低头看着胸口的剑,觉得自己空了那么多年的心,终于重新填满。

“呵······这样也好,留你半条命看着这个国家倾覆,你不是为了大义可以牺牲一切么,你的兄弟,你的爱人,甚至是你的儿女·····咳咳,你会看着他们全都为了你的国死去······”最后的诅咒听起来更像是悲怆地哽咽。他倒了下去,苏侯苏洵永远地倒了下去,这一生不会再站起来,他自由了。

所有人都惊住,这一变化发生的太快太突然,在所有人以为没事的时候,苏洵的最后一击震惊了所有人。仿佛隐约间看见了当年的传说,传说苏侯苏洵曾一力挽千斤弓,降烈马,力大无穷,神勇不可挡。谁也不会想到那曾经挡住千万铁蹄的英雄的最后一剑却刺向了他的王,带着刻骨的仇恨。

整个大殿沉寂了一瞬,像是有远古的哀歌响起,关于爱与恨,帝王与将相。片刻,一阵尖叫响起,陪在城帝身边的大太监嘶叫着,“陛下受伤了!快!快来人!”

年老的帝王坐在地上,捂着伤口,神情却有一瞬间的迷茫,像是想起很久之前的事,又像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好像那一瞬间,苏洵的那一剑把埋藏心里多年的伤口硬生生撕扯开了。

城华守在殿外,看着一道身影慢慢朝他走来,走近了看清那双眼心里一凉。城槿的眼睛里平静如水,爱恨皆不知。

“皇兄,阿姐他们呢?”

城华垂眸,“太子与长公主以及皇后一族以谋逆罪暂押,一切等陛下醒来再做定夺,阿瑾·····”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城槿打断,她的眼光锋利如剑,直指人心。

“是。”

“所以,你和父王早就知道阿姐他们要造反,所以设下了局等他们入套。”城槿的声音冰凉如水。

“阿瑾,他们可以选择不入,没有人可以设计没有欲望的人,但凡他们有一刻放弃了造反的想法,那这计划将永远只是个计划。可是他们还是做了。”城华直视着她,没有逃避。

“我知道。”城槿的表情还是那样淡淡的,“我总想装糊涂,装什么都不知道,可是皇兄我好像总能感觉到这些令人难过的事情,却没有办法阻止。”人生最遗憾的事莫过于在你想保护一个人的时候你却没有力量,当你终于拥有了力量后,那个你想保护的人却已经不在了,此后空留遗恨。

“苏侯爷为什么那么恨父皇呢?”她的眼神第一次有一点悲哀。

城华转过头看向苏洵死去的那座大殿,“因为父皇杀了他的师父,兄长又或者是父亲。”那一个扮演了他生命中所有重要角色的人。

“为什么?”

“为了大义,为了更多人的生。”

“为多数人的生去求一个人去死,这是对的么?”城槿喃喃道,像是问城华,也像是问自己。

“不知道,我们只是做了选择。”所以,也必须承担选择的后果。

“皇兄,我想去见他们一面。”城槿目光如水,像是刚才那一刻的波动不曾有过。

“不可,现在是关键时刻,任何人都······”他的话突然顿住,他看清了城槿的眸子,清晰而深刻。

“父皇醒来后,决计不会让我有靠近的机会,他向来如此,否则母亲也不必心伤二十载还放不下。总要让我问个明白,才好知道自己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城华一直觉得不安,便是因为城槿的这份平静,她太安静了,从小时候开始就是,永远不曾像城心一样乱发过脾气。

“不要担心,什么都不会发生,也不会改变。”城槿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

褪去所有的恐惧,我大概只是想要个答案。

关押皇族的监牢在最深的地下,而在那之前,城槿先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当朝驸马,左丞相顾成,他披散着头发,浑浑噩噩地坐在那里,像是失了魂魄,若不是门口的牌子,她很难认出这是当年誉满京城风光无限的少年才子,那个人深爱的人。

“顾成。”她唤他,他似是没有知觉,她衣服里掏出一小截桃花枝丢给他,他愣了一下,手忙脚乱地爬过去捡起,看得让人心酸,要是那个人看到了会心疼。

“姑姑身上常年带着一根新鲜的桃花枝,枯了萎了便会去折枝新的,她喜欢这些有生气的东西,不仅是因为他们可以驱散战场上的死气,更是因为这是你送她的第一份礼物。”她的语气平淡地诉说着这一段与她无关的故事。

那一年的花火节,是他们一生的初识,他摘下小小的花枝戴在小小的姑娘头上,温暖了一颗高高在上却无比孤单的心。

他紧撰着那根花枝,像是失而复得,又像是怀念。

“为什么要背叛?”她轻轻地问,替那个人问。

“为了报恩,为了重要的朋友。”他抬起头,又恢复了那种清明,那种清晰地活着的悲哀。

“我没想过她会死。”

“那是你忘了她是什么样的人。”

“是啊,我忘了。”曾经的箴言辗转过无数个战场,有一颗比钢铁还要坚硬的心。她说过她始终是城家子孙,是东城的皇族,城若破了,那便是她身死的那天。如今这座城还在,她却不在了。

“我很后悔,后悔到最后也不曾跟她一句真话。我很欢喜她,大婚的那一天我其实很高兴,我其实早该告诉她。”他靠在身后冰凉的石壁上,仿佛在讲着前生的故事。

“她知道。否则她不会答应嫁给你,更不会等你这么多年。她一直在等你告诉她。”

顾成的眼中有一瞬的惊愕,可是喜欢一个人的心是很难藏住的,何况是朝夕相处的两个人。

她想起她酒后的醉言和她最后看她的眼神,她知道姑姑是想让他知道这一切的。“我看着那个人的眼睛就知道他喜欢我,哈哈哈······”

等待和被等待到底哪一个更痛苦。她等了一辈子也没等来期待的那句话。

也许深爱从不言明,也因此注定错过。

剩下的时间是他自己的,她似乎一直在别人的故事里演了一个过客,她转身离开,不再去猜测他的神情,因为那早已是一个已经了结了的故事。

地牢的每一处都带着让人战栗的恐惧和孤寂。她法想象那个人要怎么待在这样的地方,她从来只适合安静华丽的环境。可是当她看见她平静优雅地坐在那里的时候并不觉得惊讶,即便一身囚服,她依然是东城的长公主,尊贵不可方物。

她听见声音,抬起头,看着她笑了,“你来了啊。”盛世牡丹,曾有人那样形容她的姐姐。

“想和你说说话,这么些年,我们这些所谓的亲人却很少有机会坐下来说说心里话。”

“是啊,但是这些年你说过的废话也是不少的。”城韵看着她,目光柔和,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嫌弃。若不是周遭冰凉阴暗的气氛,她甚至有一种错觉,她们只是在一个午后安静地谈天说地。

“你要跟我说什么呢?阿瑾,其实你不是都知道了么。”她看着她,目光平静冷漠。

心有所觉,但亦作不解。

“我想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不惜让你背叛所有人。”

“你还是这样,我想要的?呵,我只想好好活下去,不是我想要,是有太多人想要所以我才被推到这个位置。阿瑾,你知道么,在皇家,权利的平衡永远凌驾于骨肉亲情之上。”

“当年发生了什么?”

“现在想来,所有的噩梦都是从莫玦的最后一战开始的。那一次,年轻的将军没能回得来,因为他的王撤回了所有的援军。当时莫玦已经到了生死一战的地步,但是南翊的人却虎视眈眈地与北雁勾结企图从北方偷袭,如果调去援军到莫玦那儿,京城就有攻破的风险,所以最后那一刻他没有派军援助,那也等同把那几千将士连同莫玦判了死刑。当时母族也参与其中,能够趁此机会毁掉莫玦,那是外祖父再高兴不过的事,莫玦一死,母族就会一方做大,东城之内再无人可以阻挡,但他还是低估了皇位上的那个人,当初既然可以毫不犹豫地放弃出生入死数次救过他性命的人,又怎么可能让外祖父坐收渔翁之力呢。自那以后,母族的人被逐渐打散,青年才俊被安插到军营莫名其妙死在战场上,死死伤伤。那人的手段心机天下谁人可比。”

“当年的事,确是无能为力·····”

“呵,你也知道无能为力,阿瑾,可是这世上不是只有两个选项的,可人们往往只能看到最表面的,做出自认为大义却残忍的决定。当时苏洵也在京城中,即使他不派援军过去,让苏洵带着他那一小队精英赶去莫玦那儿,结局可能都会不一样。你以为苏洵为什么那么恨他,是因为他连这样的权利都被剥夺了,苏洵和他的人都被扣押了,留在京中待命,也不让他们去救!”城槿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她似乎一瞬间又看到了大殿上那个嘶吼着的人,满目狰狞,满目创伤。

“皇兄也许不知道苏洵与南翊勾结,但你心思细腻,不可能不察觉,你怎么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认识了那么久的人,突然一下子变得都不认识了。她该如何自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为什么?你是东城的公主啊!”

“不过是早晚都会被废掉的公主,母族狼子野心,迟早会起兵,一旦输了,我这个公主又会有什么好下场,既然身不由己,不如主动入局,你说他不知道,呵,知道了就会改变么,他就会不叛变么,不会的,阿瑾,我们早已站在悬崖边上不可能回头,一旦成功我们至少还能匀得一份羹,可是放弃东心家迟早会是一步废棋,父皇是不可能会容忍一个曾威胁过他的家族继续苟活于世的,所以,城槿,我生下来就是要入局的,成王败寇,我不过是输了。”

城槿想她大抵从未看透过人心。

也许我们永远无法看清事实的全部,因为我们只有两只眼睛。最后她踉踉跄跄离开的时候,她听见城韵的叹息。

“阿瑾,你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也是最像姑姑的人,很强大也很温柔,但你需要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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