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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伊人欲何为

唐淞亭有心打听秦湄未果,在顾维桢这里碰了个软钉子,怏怏而归,却不知就在他与顾维桢书房相谈的时候,秦湄也正在顾府做客。

原来唐淞亭进了顾府没多久,秦湄也坐了马车来拜访顾晚汀了。只是两个人一个在前院,一个在后院,自然是没有机会能再遇上的。

顾晚汀将秦湄迎进来,笑道:“正好我有空,你就来陪我说话了,亲姐妹也没有这样心有灵犀的。”

秦湄与顾晚汀笑言几句,顾晚汀看出秦湄的心不在焉,将茶碗一放,说道:“你这是有什么心事啊?说话颠三倒四的,跟我还藏着掖着?”

秦湄想起今日目的,反而扭捏起来,未语人先羞,红了双颊,道:“此次是来求姐姐帮个忙的……”原来秦湄回去后的这几日不知怎的,总是能想起来万安寺遇到的那位唐公子。昨日晚间灯下看书,读到“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一句时,心中一阵悸动,再往下看到“五月渔郎相忆否”,秦湄慌忙合上书丢在案上,只觉得心跳声重如擂鼓,眼前浮现的朦胧身影,正是万安寺莲池边的唐公子。

两世为人,秦湄虽然看上去还是十四岁的明艳少女,内心里却是真正度过几十年沧桑般。秦湄本以为自己重生只为了向秦浣报仇,却没想到两世的少女情愫此刻全都活泛起来,似要从胸中涌出一般无穷无尽。

秦湄轻移莲步,坐在了妆台之前,妆镜中的少女双眸映着烛火,如秋水一般盈盈看着自己,黛眉朱唇,玉颊生春,如春日里含苞未放的桃花,可不正是少女含羞的好光景?秦湄竭力稳住心神,忍不住暗暗嘲笑自己,匆匆一面,寥寥数语,连人家眉毛眼睛都没看清楚,怎就这般挂肚牵肠?莫不是……

明白这份悸动所为何故,秦湄反而犹豫起来。终身大事不可儿戏,秦湄万万不想重蹈前世的覆辙。眼下既不知人家名姓,又不知道家世,更别说才学品行,茫茫人海,何处去寻?万一门不当户不对,父亲祖母又怎能同意?又或者是个品行败坏的纨绔子弟,或是个不求上进的,岂不是自误了?

秦湄按下心中悸动,想将此事丢开,寻些别的事情来做,遂将前几日没绣完的手帕子拿出来。然而秦湄心事萦怀,不是下错了绣针的位置,就是用错了线,好好一幅图,被绣的乱七八糟。

秦湄赌气将帕子丢开,心事却丢不掉。思前想后了许久,忽然记起顾晚汀的兄长曾称呼那人一声“唐兄”,如此看来顾维桢应该是认识这位唐公子的。秦湄不由得心中一喜,拿定主意翌日就往顾府走一趟虽是不能直接去问顾维桢,不过看看能不能透过顾晚汀旁敲侧击打探一下顾晚汀肯不肯帮自己这个忙。所谓尽人事听天命,秦湄想着自己尽了全力,剩下的,就看有没有缘分了。

顾晚汀听秦湄说了一句求自己帮忙,正竖起耳朵细听下去,秦湄却没了动静,顾晚汀一看,秦湄正不知道想着什么心事,呆呆的出神。顾晚汀噗嗤一笑,将手帕在秦湄面前一甩,笑道:“湄儿!想什么呢,像个呆雁儿似的!”

秦湄猛的回过神来,虽然内里是个什么都经过的了,但要说出口时终究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的将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

顾晚汀少见秦湄扭扭捏捏的样子,听她说完忍不住笑道:“我就知道你存了心思,那天问你你还不承认呢!”

秦湄也是无奈道:“我这也是没办法,我父亲如今心思更不在我身上了,我若不自己早早打算,到时由着我父亲僵卧送进花轿,我却连那户人家姓什么都不知道,那我才是没处哭去呢!况且……”秦湄猛地想起秦正则似有借着自己的婚事向上攀的心思,更是一阵恶寒。

顾晚汀与秦湄亲密无间,胜似亲生姐妹,也不犹豫,一口答应了下来。

秦湄见她应了,松了一口气,犹是拉着顾晚汀的手嘱咐道:“好姐姐,此事你可替我保密啊,千万不能让旁人知道。”

顾晚汀似笑非笑的将秦湄的手一推,嗔道:“怎么我在你眼里竟是个没成算的了不成?能拿你的事当笑话似的满街去讲?好歹姐妹一场,没想到竟是没半点情意,真是叫人伤心啊……”顾晚汀嘴上这么说,将脸用手上的团扇遮了,只露出一双盛着笑意的眼睛一眨一眨。

秦湄知道顾晚汀没真的恼了,遂猴上去求饶:“好姐姐!好姐姐我说错了,就饶了小妹这一回吧!姐姐笑了就不恼了啊!”说着就要去扯顾晚汀挡着脸的扇子,顾晚汀见她来扯,偏偏用扇子死死挡住,嘴里说着:“才没笑!就是恼了你了!”两个人拉拉扯扯笑闹了好一阵子才罢手。

顾晚汀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笑道:“这也简单,我帮你一次,你便欠我十盒胭脂,让我不恼你,你又欠了我十盒胭脂,再加上那次马车里说的,你可一共欠了我三十盒胭脂了!你什么时候将给我把这三十盒胭脂补上,什么时候我就把你想知道的事告诉你,咱们呀,钱货两清!”

秦湄将手指在脸上一抹,笑道:“呸!你嘴唇一碰,我还没明白什么事呢,就欠了你三十盒胭脂,这笔糊涂账我可不认。亏你还是个做姐姐的,不帮衬着妹妹不说,还要妹妹给你买胭脂,真不知羞,干脆送你一百盒,够你用到当婆婆了!”

顾晚汀笑着斜了秦湄一眼,故意做出十分老成的样子,凉凉说道:“唉,你都不羞,我羞什么?你这一百盒胭脂,我可记下了。到时候都拉到你家做聘礼去!”

二人说笑玩闹一阵,眼看天色见晚,秦湄便要告辞回家去,又特特嘱咐道:“好姐姐,我这就走了,千万想着帮我问一句!”

顾晚汀亦是答道:“你放心吧,我自有办法。得了信就告诉你。只是有件事要先知会你一声儿,我哥哥怕是直到秋闱之前都不得闲,吃住都在前院书房里,不能回后院。我也不好去前面书房,你托我的事,看样子要等到秋闱之后了。”

秦湄知道秋闱要紧,亦是说到:“那是自然,岂能因为这一点子微末事情耽误了大哥?原不是什么急事,我不过是多问一嘴罢了,你看你哥哥什么时候有空了想着帮我问就是了。”

顾晚汀应了,依旧将秦湄送到二门回去了。

这才是真真的无巧不成书,唐淞亭刚进顾府,秦家的马车也跟着到了;而秦湄出去的时候,唐淞亭又刚走没多久,两个人襄王有心,神女有梦,却在这方寸之间匆匆擦肩而过。

秦湄了却一桩心事,回到家中,杏浓赶紧迎了上来,又是端茶倒水又是伺候秦湄换衣服。杏遥看着杏浓忙前忙后,忍不住笑道:“这丫头怎么几天里转了性子?以前也没看你这么勤快。”

秦湄与杏浓对视一眼,笑道:“杏浓倒是真比以前懂事了。”

上次出门,因为杏浓贪看风景和秦湄走失的事情,秦湄进家门之前就告诉了杏浓,若是不想挨骂挨罚,此事对谁也不许说,只当做从未发生。秦湄的话杏浓自然是依的,见秦湄为自己遮掩更是心怀感激,从此服侍秦湄更加尽心尽力。

秦湄这么安排也是有自己的心思在里面。这种事往小了说不过是和外男攀谈几句,无伤大雅,若是被有心人拿住做文章,却是什么难听的话都说的出来,一不小心还会与失节失德相牵连。不用说,这有心之人,自然说的就是秦浣和朱氏了。若是让秦老夫人知道了,轻则出门之时随行的家仆更多更严密,重则不能继续单独出门了。

如此一来,秦湄自然是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此处理一箭三雕,既免去了给秦浣和朱氏借题发挥及机会,又不至于招来更多出门时密切看护自己的家仆,三则免了杏浓的一顿责罚,让杏浓对自己更为忠心,何乐而不为呢?

杏浓也是一笑,只是说道:“今日姨奶奶打发身边的小喜儿过来,送了好些东西给大小姐,大小姐可要看看?”

“是她?平白无故的送什么东西给我,拿来看看吧。”秦湄不甚在意的说道。

杏浓便去将东西拿了来,秦湄看时,是几个做工精致的荷包,还有几条手帕,上面绣的都是秦湄喜欢的花样,秦湄看了看,说道:“没想到这位姨娘倒是有心的。都收起来吧。”

晚间秦湄将此事问了章嬷嬷,章嬷嬷略想了一想,说道:“依老奴的猜测,这位八成是想认大小姐做个靠山。这几****和朱氏正打得火热呢,朱氏身边不是有二小姐给她出主意么?大小姐若是有意,不妨给她点颜色,这样一来许多事就不用咱们亲自动手了,她可比咱们理直气壮的多。”

秦湄轻蔑一笑,说道:“竟然存了这心思,那我可要会会这位姨娘了。旁的倒也罢了,想狐假虎威也不是不行,只是她要是想借着我当枪使,那可就打错算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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