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写得不错。”刘从文回过神来淡淡地说了一句。顿了一顿还是说道:“道儿,何不练习一下其他字体?如今你所写之字,中正有余却变化不足呀。你看这草书,行书都不错。若是能得其中几分神韵,出门在外,也有拿得出手的书法。”刘从文看着千篇一律的楷书终究还是忍不住提点了一下。并不是说写楷书不好,相反从乡试,郡试,会试,殿试都只能使用楷书。其一是便于查阅,其二也是书写时避免出错。
“孩儿……孩儿,不知如何变化。”刘画道低着头,满脸愧色地说道。
“哎!这不怪你。”刘从文黯然地摇了摇头。刘画道闻言也是默然不语。当初还小,不好好写楷书,非要去写什么草书,写成了鬼画符。被刘从文狠狠揍了一顿。从此以后刘画道再也不敢写楷书以外的书法了。哪怕是父亲多次提点。但一到下笔自然而然就写成了楷书。
刘从文见儿子低头不语,那个无奈呀!有些烦躁地挥挥手示意自己儿子该去吃早点。此时也是多说无益了。
“父亲可曾吃过?是否要一起用餐?”刘画道并没有立即飞奔而去,反是问了刘从文一句。
刘从文心里一暖道:“去吧,我已经吃过了。”
闻言刘画道不再矜持,小步跑进房内桌子旁,一块面饼,一小碗粥。若不是今日父亲在旁,刘画道一准在母亲的唠叨下先用早点,才去做功课。这会儿,肚子早就饿了。
“道儿,早点可还够吃?没吃饱娘再给你烙一个面饼?”慧君见自己儿子一副狼吞虎咽的模样怪心疼的。这饿得,真是看不下去了。
刘画道连忙将口中食物咽下回答道:“娘亲,这些足够了。”
“你看看你,又是习文,又是练武,要多吃点。你爹望子成龙,希望你能明白他的苦衷。”慧君叮嘱道。
“孩儿明白。只是孩儿资质驽钝,恐让父亲、母亲失望。”刘画道也明白,可是每次父亲看到他写的字,只是说一句不错。可眼中的失望之色怎么也掩盖不住。这让刘画道很是忐忑。
“道儿不要太在意,你父亲是瑕碧求疵。”慧君摆摆手,一副我已经看透他意图的表情,让刘画道感觉不愧是母亲,父亲的举动都逃不过她的双眼。
“真的吗?”刘画道一听这话,有点小激动,难道父亲每次这种表情就是为了不让我骄傲吗?
“真的。”李慧君点点头,然后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说道:“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清楚,当初啊,你爹写的字跟虫子爬一样……。”
“慧君!莫要让道儿有了不思进取之心。”刘从文有些尴尬地从外走进来,连忙打断正揭自己短的妻子。平日里自己儿子不会是被他母亲这样教导的吧!这个念头一生,就挥之不去。刘从文决定儿子还是得自己亲自来操练。可不能让他有骄傲自满的心思。尤其是自己往日的各种糗事,怎么能就这样被儿子知道,太损自己平日里在儿子心目中树立起的高大形象了。不过想到自己写的字也是一阵无语。自己什么都好,可就不像是一个读书人。一手字被嘲笑了半辈子。更因此被排挤,打压。如今居然混到莽夫群中去了。这辈子也是活如狗了。如今居然又被一群莽夫排挤到这个地步,心中郁结难叙。却又不便告知妻儿。
“去,去,以后儿子我亲自来教。免得学得妇人之见。”刘从文将李慧君拉了出去。
李慧君白他一眼,遂了他的意起身走了出去。
“夫君刚刚你说亲自教导道儿?可你平时还要去城卫当差,怎么走得开?”慧君忽然想起此事问道。
“这个……,差事我等会儿去辞了。左右也有个秀才功名,平时教教书,教导下道儿,也不错。”了刘从文随意找个借口。他并不想让自己家人担心什么。李慧君并不是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也就没再追问,家里并不会因为少了这么一个差事就过不下去。一直以来,刘从文开办一个私塾闲时还可以带带附近一些小孩认认字什么的。左右无事还会去山中猎些野味,为家中添些衣食,这差事本就可有可无。这也是为什么刘从文走得那么干脆。
等到刘画道吃完,收拾一番。刘从文道:“道儿,如今父亲该教的都已经教给你了。虽然你现在还有些不能运用自如,但也不可小觑了。你有何打算?”
“父亲,孩儿听从您的安排。”刘画道低眉顺眼地说道。
“何不自做打算?”刘从文皱着眉头说道。顿了顿见刘画道不言不语,又道:“今后的路,你总要学会自己去迈出那一步,父亲不能总给你安排好。”
“父亲是想让孩儿独自出门游学吗?”刘画道问道。
“呃……!”刘从文不知道该如何去说了,说不?那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嘛,是?可现在这世道有毛的游学呀?
“游什么学?赶紧把功名给考在身。”刘从文感觉和自己儿子谈个话很是憋闷。
“父亲……孩儿已经考取了秀才,郡试还需等一年。”刘画道感觉今天父亲总前后不搭。自己还是做个乖宝宝吧。
“我……。”刘从文郁闷地差点吐血,当时刘画道考取秀才时,自己也没在意。如今有些没记起来。
“秀才算个什么功名,秀才都考不了,还要你读什么书。”刘从文莫名地就火气直冒。今天到底是撞了什么鬼。
刘画道吓得脖子一缩,屁股一下一下往旁边挪。离怒气之源远一些受到的伤害会低一些吧……。刘画道脑子里想着莫名其妙的东西,但不妨碍他离桌子越来越远。
看着儿子的小动作,刘从文有种既气又想笑的冲动。大慨是气笑了这种感觉吧。
“你也是够了啊!”刘从文真不知道要怎么去说了。感觉自己语气确实不对,又放柔和了些说道:“还是多读多写吧,下次郡试将举人之名拿下。”
“是,定不负父亲所望。”刘画道郑重地说道。
“圣人都说温故而知新,多去温习。”刘从文再次叮嘱道。
刘画道再次应是,他也明白父亲对自己的期望很高。虽然书上所言皆烂熟于心,但他还是依言去往书房。坐在案几之前,却不知应该看什么,随意拿起一本,封页有大字曰:诗经。
刘画道脑海中就浮现其内所述。温故而知新,可自己微微回想,其内容便一一流淌于心。
“哎!”刘画道叹了一口气,将书放下。环顾书房,里面书不多,可也不少,父亲或借,或抄,或换。好不容易才有了这几十本书。其中也不乏神话传说,聊斋志异等等。
“功名利禄人人求,心不知足人人愁。平民百姓人人苦,何以青云人人乐?”
刘画道茫然地坐在案边,笔豪在手上无意识地动着。当他回过神来之时。已然将近晌午。微风卷起阵阵饭菜香飘来。刘画道才意识到一上午就那么发呆过去了。
好吧,也不是完全在发呆,案几上一张白纸上点缀着几朵浮云。白纸似天,浮云朵朵,可似乎还少了些什么,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几欲破胸而出。青天白云,青天白云。脑中忽然抓住了这几个字。青云!就是青云。一把抓起笔豪,微沾墨,寥寥几笔,一只雏鹰跃然纸上。在天空与云朵之中穿行。胸中那股躁动之气随笔而平。刘画道长呼一口气,吹得案几上的雏鹰展翅图抖动几下。刘画道再仔细看几眼,终究觉得少了点什么……。微微思索,便已了然。字画字画,有画无字怎么行。再看画作应该题什么字才能与这画相辅相成呢……?或许让内心来决定吧随即提起笔写道:雏鹰展翅,平步青云。
而后在下方用小篆写下自己的名字和年月。当最后一笔划过,冥冥中仿佛有一声嘹亮的鸣叫响彻云霄,刘画道若有所感,低头看向画中之鹰。恍然间,似有光芒流转于画中,它拍动几下翅膀向更高的天空飞去!刘画道大惊。揉揉眼再仔细看去,画依然是那个画。“难道是我眼花了?”刘画道自言自语地说道。
“道儿,什么眼花了?若是太累也就出去走走。不要总在家里看书。”
“父亲!孩儿……。”刘画道低头不敢言语。
“这画作很不错,可是我儿所做?”刘从文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
“孩儿,无聊之作……父亲?”
“无妨,琴棋书画须得样样皆通。乏了也能解解闷。”刘从文自己也是文人出身,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若是一味读死书,空有满腹诗书却不知去运用,有有何用。
刘从文仔细一看,看见画上题字眼前一亮:“好一个雏鹰展翅,平步青云。学成文武艺,自当卖与帝王家。我儿当有此抱负。”并拍拍刘画道的肩膀以示鼓励。只道是心中有平步青云的想法,才能作出这豪气干云的画作。
其实也只怪刘从文水平不高。世人书画多是形似,而当代画作大家也极少作这意境佳作。多数也不过形似而已,最多是比他人更加细腻,更加像而已。
而今刘画道此画已是进入意境之列。何谓意境?意境是指此画汲取了作者作画时所思所想的精气神,让此画仿佛有了生气。刘画道也是年少,再者也不是特意去做这意境画作,所以被画作汲取了些微精气神,也不过恍忽了一会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