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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是个雨天

是个雨天!女人出门前就知道了这一点,雨天,是注定该发生点什么事的。发生点什么事呢?女人没兴趣,对于一个被男人抛弃了的女人来说,没有比这更大的事了。

雨天好啊,雨天可以掩饰女人的狼狈,谁能说清她脸上淌的不是雨水是泪水呢。

只是,这雨下得太放肆了一些,把女人一人挂在雨帘中未免太招人眼了一些,女人犹豫了一下,折进了路边一个报刊亭。报刊亭不大,仅容得下一人,女人一进去,亭里立马逼仄了起来。

守报刊亭的是个男人,很平常的那种,能让女人忽略不计的那种。男人见女人进来,自觉把身体向板壁靠了靠,靠出一个在两人中间可以透进阳光的空隙,可惜,这会没有阳光。

女人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十元钱来,买本书!女人的声音不带任何色彩。

买什么书?男人没接钱,目光滑过女人的脸。

买什么书呢?女人一怔,女人在家只看电视的!女人就拧了一下眉,随便吧!女人拧眉是因为女人想起男人离开她时的一句话,一个没有书香的女人,跟一束绢花是没有区分的!

自己等同于一束绢花吗?那种不需要人浇水,不需要人剪枝,不需要人呵护的绢花。

男人忽然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那我不卖了!

不卖了?女人没说话,但眼神却瞟向了男人,男人眼光扫过那些书,喃喃自语说了句,书是需要人来呵护的!言下之意女人听出来了,你连买什么书都不知道,又怎么谈得上呵护!女人的心无端地刺痛了一下,谁来呵护我呢?

男人递过一条毛巾说,擦擦吧,别不好意思,买不买书都可以避雨的!见女人不吭声,男人咧嘴笑了一下又说,人毕竟不是蜗牛,不能背着房子上路的!

女人心里又痛了一下,人还不如蜗牛呢,蜗牛最起码不会有被抛弃的忧虑!心里痛着的女人就抬头看天,雨还是扯天扯地的垂落着,一泻心中苦闷的意思,有积水开始漫进报刊亭来。

寒从脚下起!女人不自觉地抱了抱膀子,虽是初秋,可寒气已经有了,女人的鞋也湿透了。

男人站起身来,一脸窘迫样,男人说,抱歉啊,地势太低了!好像亭里积水是他不小心造成的,女人不好绷着脸了,女人就接过毛巾,象征性在头发上擦了擦。用别的男人毛巾擦脸,女人还不习惯,女人习惯的,是那个把她抛弃的男人。

女人一想到男人,泪又漫了出来。好在,雨也及时漂进亭里来,起风了,下漂风雨呢!男人不再犹豫,起身关上了亭子的挡板,只剩下门虚掩着。男人犹犹豫豫望着女人说,要不,上我家避会?男人指了指亭子背后,女人进来时看清了,背后有一栋老式居民楼,书上常叫做筒子楼。

女人没犹豫,去哪不是去啊!就和男人钻进了雨帘中。

女人的后悔是在一脚踏进屋的一刹那开始的,这哪像个家啊,叫狗窝还差不多!男人咋都猪狗不如呢?女人被自己这么阴暗的心理吓了一跳,看得出,这是一个独居的男人,他不会居心不良吧!女人一念及此,愈发抱紧了双臂。

男人走进里屋,出来时,手里多了件紫色的风衣,将就一下吧,她走时就留下了这么一件衣服,说是不想让身上留有我的痕迹!不用说,这衣服是男人买给那个走了的女人的。

为什么要走呢?女人顺口问出一句,完了又后悔,瞧这男人这处境,女人一定是受不了这份穷才离开的。

男人想了想说,我赶她走的!女人知道男人撒了谎,因为女人看见了挂在墙上的婚纱照,照片上的女人长得很妖娆,尤其是眉毛上的那颗美人痣,有着很让男人动心的那种妩媚。勾走自己男人的女人,也有着这份妩媚呢!女人心中再次痛了一下,这次,为的是眼前这男人。

男人明明被女人一脚踹开,却把过失自己揽起来,这样的男人,应该很会呵护人吧!

女人心里忽有了柔情,暖暖升了起来,多少故事是在雨天发生的啊!女人想起那些电视剧中的场景,女人的呼吸就急促起来。

男人是从呼吸声中发现女人的异常的,男人忽然没头没脑问了一句,你读诗吗?见女人还沉浸在遐想中,男人又补上一句,我写的!

这话吓了女人一跳,诗!面前的男人会写诗?不信是吧!男人笑笑,递过一本杂志,翻到一页说,喏,就这首,我写的!

女人很好奇,诗,与她那么遥远的东西,一下子竟近在咫尺了!女人看过去------落雨季节落雨的季节/心便忧郁得发黄/总有一些不纯净的意念/在霉味十足的环境里/暗暗滋长/两个人在一起/就不会遇上落雨的日子/纵然心底有时会淋湿/那也是泪/一种甜美纯净的物质/落雨时分/也是细菌生根的时分/这时最好不要一个人出门/免得碰上另一个躲雨的人/打破晴天的宁静。

免得碰上另一个躲雨的人,打破晴天的宁静!女人望着男人,男人也望着女人,男人递过来一杯茶,尔后拍了拍女人肩头,轻轻说,被别人抛弃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被自己抛弃,记住,别让细菌在霉味十足的环境里滋长!

女人就是在这一瞬才嚎啕大哭的,她的嚎啕大哭正相反,一点也不会打破晴天的宁静。

尽管在这之前,女人心里哭了不下千百次。

在这个雨天,女人用嚎啕大哭把那个抛弃自己的男人画上了句号。

雨天,是该注定有点什么事发生的!这点,多少年后,那个不曾抛弃自己的女人还绝对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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