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御书房内,飘渺的香气自紫红色的熏炉中冉冉升起,仔细看去,只见那熏炉做工精美,款式古朴典雅,炉的两侧硕大的狮耳立于其上,而炉内燃烧的香料更是珍贵的波斯进贡之物,不仅奇香,且兼有镇静安神之功效。
然而此时御书房内坐着的永乐大帝却是平静不下来。此刻他正剑眉紧锁,一瞬不瞬地盯着手上的奏折看。突然,他大力将手中的奏折拍在漆金的书案上,好在那书案做的结实,否则定会被他这一掌拍碎。一旁服侍他的郭公公,吓得身子一僵,低着头一言不敢发。
“曹公公还没回来吗?”朱棣温怒地眯起狭长的眼睛,浑身散发出咄咄逼人的怒气,“请个人也这么慢!”
郭公公急忙上前回道:“奴才这就去看看。”还没踏出殿门,就见曹公公引领着二皇孙殿下走了过来,遂松了一口气,旋即大声禀道:“二皇孙殿下驾到!”然后恭敬地立于一侧,目送二皇孙殿下挺拔英武的身影从身前走过。
朱瞻埈似乎也感受到皇爷爷身上的怒气,恭敬地行了一礼后,才开口道:“孙儿参见皇爷爷。不知皇爷爷叫孙儿过来有何要事?”
朱棣一见他最喜欢的孙子来了,温怒的表情才稍稍得以缓解。“埈儿来了。坐吧。”
朱瞻埈点点头,坐在了皇爷爷下手右侧的漆金椅子上。
“你看看这个!”朱棣边说,边将刚才拍在书案上的奏折递了过去。曹公公立刻接过奏折,恭敬地递到二皇孙殿下的手中。
朱瞻埈狐疑地打开奏折,在看清上面写着的内容后,不禁大惊,“这不可能!”
那奏折不是别的,正是今天早上八百里加急从边关送来的!而奏折上,赫然写着,蒙古阿鲁台集结数十万精兵,大举南下,边关岌岌可危,希望朝廷派兵增援。
朱棣看着孙儿苍白的脸容,摇头轻叹,“埈儿想必是被那阿鲁台蒙骗了。”
表面上,阿鲁台佯装败阵,退回蒙古内部,令朱瞻埈以为自己打了胜仗,班师回朝,而实际上,那阿鲁台不过是用的缓兵之计,实则是去重整队伍,待明朝大军回撤后,又开始大举进攻。表面上看去,此举并不怎么高明,但却极是管用,尤其对方是战场上经验不算丰富的年轻小将,一时得意竟是没有细想就回撤了军队,而若再要前去,不用别的,只这一来一回体力上的消耗,就要比他们多得多,打起仗来自然吃亏。
朱瞻埈聪明绝顶,转瞬间便明白了皇爷爷话中的意思,不由倒抽一口凉气,他竟只以为阿鲁台是个鲁莽冲动之人,不想也会使计!他这次可是被阿鲁台骗惨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朱瞻埈急忙离开座位,双膝跪倒,“孙儿无用!请皇爷爷责罚!”
朱棣轻叹一声,不忍心过于责备自己的孙子,“埈儿快起来,这事又怎么怪得了你?要怪只能怪那阿鲁台太过狡猾了!”
朱瞻埈愧疚地看向皇爷爷,心底自责不已,“谢皇爷爷恩典。”
朱棣满眼怜爱地看着孙子,“朕虽然不怪你,但将功补过是必须的。”说完,向曹公公示意,将领兵的帅印拿了过来,“朕现在就命你再次前往边关,给朕狠狠地打那阿鲁台!”
朱瞻埈看着皇爷爷手中的帅印,犹豫着是否应该上前去接,他与丫头的关系才刚刚缓和,如若又去边关打仗,会不会同上次一样,回来的时候丫头喜欢上了别人?尤其是他那个三弟,令他非常不放心。妖媚的桃花眼,此时却微微眯起,剑眉紧锁,心底实在拿不定主意。
朱棣拿着帅印的手,就悬在半空,见孙子半天不来接,遂疑惑地问道:“埈儿为何不接帅印?”
朱瞻埈方才回过神来,见皇爷爷脸色有些微的阴沉,扑通一声再次跪倒,“孙儿有一事请求皇爷爷答应!若皇爷爷应了孙儿此事,孙儿定当前往边关,竭尽全力攻打阿鲁台!”
朱棣更加疑惑,“埈儿有何要求,尽管讲来。只要皇爷爷能够办到的,一定答应你。”
“谢皇爷爷。”朱瞻埈立刻叩头,旋即开口,“埈儿想向皇爷爷讨一个人。”
“哦……?”朱棣仔细打量孙子,“只是一个人吗?”这有何难,他想要谁,他这个当爷爷的就将谁赏给他好了,用得着叩头谢恩吗?“埈儿说吧!只要是你喜欢的,皇爷爷定当成全于你。”
朱瞻埈面露喜色,“孙儿想讨一个叫做齐月馥的宫女。”
“齐月馥?”朱棣喃喃低语,对这个小宫女并没有什么印象,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是昨天救了墉儿的那个小宫女?”
一旁的曹公公不安地偷瞄了二皇孙殿下一眼,就怕二皇孙殿下知道是他将这个消息告诉给皇上的而生他的气。
朱瞻埈心下大惊,暗叹皇爷爷的消息真是灵通,不知道那件事经过众人添油加醋的讲解后,传到皇爷爷耳朵里会是个什么样子?眼角的余光扫到曹公公躲闪的眼神,顿时明白这件事情是曹公公说与皇爷爷听的,心中大怒,妖媚的桃花眼眯成了一条细缝,阴狠地瞪向曹公公。
曹公公在接收到二皇孙殿下危险的瞪视后,吓得手心沁满了汗水,喏喏地底下头,看都不敢看二皇孙殿下一眼。
朱棣敏锐地察觉到孙儿与曹公公之间的暗流涌动,一时竟然拿不定主意。听曹公公昨天的意思,那小宫女应是与墉儿交好的,可是此刻埈儿却像他讨人,他现在给人也不是,是不给人也不是。若是将人给了埈儿,那墉儿那边该怎么办?若是将人给了墉儿,那埈儿这边又该怎么办?想不到他永乐大帝,有一天竟然会因为一个小宫女的去留问题而发愁。苦思冥想一下,认为现在也只能选一些折中的说法。
轻咳了两声,朱棣缓缓开口,“埈儿,你还年轻,大丈夫保家卫国,建功立业是首当其冲的大事,至于女人吗,只要你够强大,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