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血学院,血殿中。
自从上次在血殿外边见到尚裔儿的反常开始,哈里就明白,那天她一定和仇秋秋那个人类女孩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是让她非常恐惧不愿意的事情,尽管如此,他却不能开口去问,因为自己承诺过一个星期的抉择时间,而现在还剩下——五天。
尚裔儿时不时地会透过血殿的窗户,望向外面的天空,眼神里好像记忆起了遥远的过去,然后开始充满了无限向往似的悲伤,每当这个时候,哈里总是想要去打扰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走进她的世界,所以只好在旁边静静等待,直到她重新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经过这两天的时候,绯姬的身体似乎也比原先好了很多,但毕竟受到的创伤太过严重,虽然现在能够正常走动,但是说到力量,她或许比原先的自己更加孱弱。对于玄神与冰帝的陪伴有一种说不清的习惯,更加趋于感性上。而对于弗雷特的陪伴,则是更加趋于理性上的,有一种身体的记忆。
这两天的血族很安静,因为大家都在努力恢复。无法沉浸在已经将半血狼族歼灭的胜利感中,因为在那之后,他们知道有了更加棘手的东西——那个可怖的黑影。
两天的安静很容易让人沉寂,沉寂一些想法,沉寂起一些当初不曾注意到的记忆。绯姬这两天也时不时地会看着一点发呆,而这一点不是弗雷特,就是冰帝,要不然就是玄神。绯姬有时会摸着脖子上的项链看向玄神,有时候又会摩挲着手上的手链看着弗雷特,或是摸着自己的脸颊和脖颈看向冰帝。
安静地到了第四天,气氛终于从安静变得有些压抑。绯姬的神经似乎也被这股压抑弄得很是烦扰,声音在可以说是死寂的血殿里造成了回声。
“都出去走走吧。不要总是关在血殿,圣血学院里。再这样下去,不等别人的攻击,早晚血族得全部在这里腐朽腐烂掉。”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神情似乎因为绯姬的这句话松了松,随即开始纷纷有人从坐了很久的地方站了起来。
在绯姬不远处一直帮忙照顾的仇秋秋嘴角一挑,等待着,机会不就来了吗,于是装出一副惹人怜爱的神情,快两步走到绯姬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角。
“绯姬,我是不是也能够出去转转?我在学院里已经待了太长时间,我很怀念外面的天空和草地。”
绯姬看了看仇秋秋,对于这个人类女孩其实自己是没有记忆的。她只听别人说,是自己让两个人类女孩留在血殿里的。但是她并不了解自己当时的想法,想了想。
“外面说不定还很危险。血族还好,但是你和尚裔儿的话,只是单纯的人类,若是碰上危险没有一点自保的手段。”
仇秋秋知道绯姬这话说的就是断了自己的念头,但是她不会这么轻易放弃这个好机会。
“那么我一直紧紧跟着你们可以吗?我保证不会乱走,我只是想出去看看,”说着,瞥了一眼尚裔儿的方向,嘴角若有似无地变化了角度,“然后采摘一些花草,比如风铃草这样的植物,带回来之后可以将血殿里装饰一下,或许也可以缓解一下大家的疲惫。”
仇秋秋的话从哪里听都是让人觉得贴心的发言,但却有一个人浑身颤抖地一震,在尚裔儿身边的哈里当然感觉到了尚裔儿当下的变化,当即看了一眼仇秋秋,却看不出什么破绽来。
“你怎么了?”
“没……”,尚裔儿抱着自己的肩膀,良久才平复似得,“没有。我没事。”
但她眼神里的恐惧却沉浮不定,直到看到绯姬冲着仇秋秋点点头,道“那就一块出去走走吧,你自己跟好就是了”,尚裔儿的目光一沉,反而似没有那么紧张不安了。
尚裔儿有些疲惫地抬眼看向哈里。
“哈里。你也带我出去吧,我想,”顿了顿,“我或许能够提前做好决定。”
哈里看着尚裔儿的眼神怔了怔,她的眼神很空洞,没有了自己喜欢的活泼和对生活的向往,反倒像是一个从黑暗地方出来的傀儡娃娃,没有任何对生命的理解可言,这个变化让哈里有些害怕。
哈里用力摇了摇尚裔儿。
“尚裔儿!我不知道你这双只剩空洞的眼睛里装了什么,但是我现在要你看清楚——我在你的面前!我不允许我明明就在你的眼前,你的眼睛里却只剩下绝望!”
哈里用力摇着尚裔儿,好像要把她那人类的脆弱摇去,终于,尚裔儿的眼神找到了焦距,随即豆大的眼泪从眼眶里滚落出来掉在了两人的腿上,哈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是一惊,他都能感觉到尚裔儿在崩溃的边缘。
就在他犹豫着要将手收回时,尚裔儿一把将自己埋进他的怀里,呜咽着声音似自言自语。
“好不容易从那里出来,我不想回去……不想回去……”
绯姬等人准备出去正好经过,就看到尚裔儿埋头在哈里怀里哭了。
“她怎么了?”
仇秋秋心里冷笑,笑尚裔儿到了这个时刻仍旧在哈里的温柔乡里,倒是不知道她此刻的心里挣扎了,于是对绯姬露出了刚才的面孔。
“裔儿大概也是有些压抑了,我想,带她出去走走,她会好的。”
虽说是出血殿散散心,但毕竟警戒没有接触,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照顾脚程和身体上跟不上的仇秋秋和尚裔儿,所以并没有去到很远的地方。血殿也不是全员出动,仍旧有部分人留在血殿之中,只是在圣血学院里面转悠活动活动。
在距离圣血学院大约千米之外的一处地方,仇秋秋如愿以偿地看到了自己想要的风铃草,嘴角一勾。
“啊哟!”
惹来不少人注意,仇秋秋则是跌坐在地上抚着自己的脚踝处,满脸抱歉委屈地看着绯姬。
“绯姬,我……”
“脚受伤了?”
可怜地点点头。
绯姬看了眼身边,壮汉还是有不少的
“弗……”
刚要叫弗雷特背起仇秋秋,就被打断。
“这里的空气很好,我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好了,我只是扭伤。等你们回来的时候,我正好可以和你们一块回去。而且,你们是出来散心的,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你们先走好了,”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随即指了指路边的一块大石头,“我就坐在那上面在这里等你们。”
绯姬也没有坚持,倒是尚裔儿显得有些犹犹豫豫的不太愿意再迈开步子朝前走,哈里沉眉看着尚裔儿片刻,突然对准备离开的众人说道。
“裔儿可能也有些累了,我陪她在这里歇一会儿。”
绯姬等人离去,对于有人留下,仇秋秋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动摇,因为本来采摘风铃草这样的植物就不奇怪。况且,仇秋秋更加不怕尚裔儿发难,看她那副就在崩溃边缘的样子,她没有选择,只有和自己求饶——虽然自己并不会理睬她。况且,现在有其他血族在场,就算那人是哈里,仇秋秋也不认为尚裔儿有将自己抛开的本事在这里对她质问或作出什么对两人都不利的事情来。
仇秋秋不禁有些洋洋得意的坏心眼,故意提醒到。
“裔儿,你看那里的风铃草多漂亮。你和我一块摘一些回去吧,”声调不太惹人注意得变了变,“一定会很有用处的。”
尚裔儿仿佛没有选择般地离开哈里的身边,走向那一丛丛风铃草边,低下身子去采摘。时间好像过得很慢,等她将怀中的风铃草带到仇秋秋面前的时候似乎已经过了很久。
看准了哈里的视线被尚裔儿挡着,仇秋秋看着抱着风铃草的尚裔儿发出一声冷笑,伸出手似乎叫她给自己,尚裔儿摇了摇头向后退了一步。
“秋秋。不要这样好不好?”
“我说不好呢。给我。”
仇秋秋轻声却严厉地说道。
“我不想回到那里……”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尚裔儿的声音有些颤抖,手更加抖得厉害。哈里看出了尚裔儿肩头的耸动,看了看远处的那片风铃草,对于今天尚裔儿的一些行为包括刚才仇秋秋的行为和说话重点思绪理了清楚——风铃草。
思路刚刚清晰,哈里想也没多想,一把把打向风铃草,“哗——”的一下,原本的美丽只剩下焦黑。
尚裔儿傻了心里却有些感激的松了。现在就算是仇秋秋这下也笑不出来了,猛地站起来冲着哈里大叫。
“你干什么?!”
哈里一下子就将尚裔儿拉到自己身后与仇秋秋拉开了距离。
“我才问你干什么。我看那些花草觉得烦就烧,这也需要和你报告吗?我看你平时和尚裔儿关系好得很,怎么,没人了你就欺负她吗,”随即又看向仇秋秋的脚踝,“怎么现在生气连扭伤都能治?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发现你这么厉害,仇秋秋。”
仇秋秋心里一个“咯噔”,这次是自己有失冷静了。但是那些风铃草是距离圣血学院最近的一处了,远处虽然还有,但是那些太远的距离就算自己去得了,难道不惹血族的怀疑吗?而自己必须要这些风铃草才能够和还在魔法师地盘上的师父联络上,也才能告诉他这里出现的可疑黑影和尚裔儿的无用,如今被哈里捣乱这叫她怎么能够不恼火。
吞下想将哈里碎尸万段的怒火,仇秋秋也不演戏哀嚎,因为实在太假,干脆忍痛似地捂住脚沉默坐下,眼睛瞟向尚裔儿怀里仅剩的风铃草,理直气壮。
“我性格就是坏怎么了,那也好过你这个随便就烧毁植物生命的人。那些花草怎么惹你了,要被你烧成灰烬。”
哈里挑了挑眉头,从尚裔儿的怀里一把抢过风铃草。
“咦!——”
仇秋秋又要出声,生生将自己止住,却狠狠瞪了一把尚裔儿。
“你别烧啦。我真的很喜欢这种花,如果你看不惯我对裔儿不好,我以后我对她使坏了就是了,你将那些草给还给我好不好?”
如果不是哈里已经清楚仇秋秋身份的可疑之处,他说不定也要相信这个女人的演技。但现在,他眼里映照出的只是一个不知道自己打扮可笑的小丑罢了,故意装作被骗,走近仇秋秋,就在距离她还剩下一米距离的时候。
哈里看着仇秋秋得逞的目光,心里冷笑。一把放开自己的怀抱,在仇秋秋措手不及还来不及上来接住的同时,“哗”的一下抛出一团火,所有的风铃草在空中化为灰烬……
仇秋秋看着掉落的黑色,眼中冷光尽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