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冥和丹尼尔走进一座靠西边的城市,这一路上,冥明显已经克制不了手臂处带来的疼痛,额头上渗出的细密冷汗几乎从来没有停过。夜间入睡,因为疼痛,根本难以入眠,算下来他也已经有好一段日子连打个盹都没有过了。
冥的脸色越加苍白,只有眼皮下两个深厚的黑眼圈去掉些白色,但上看去仍旧吓人。经过他们身边的人都不禁侧目,有的躲得远远地,有的看上去有些替人担心却又不会上去多做过问。
丹尼尔想着该让冥好好休息,傍晚的时候便找了家旅店,才刚踏进房间,冥的神情却是突然一松,不再有痛苦,谁知下一秒竟是直直地往地上倒去。丹尼尔一把抓住他才没有让他重撞上地板。
带路的人吓了一跳,忙张罗着该喊医生。丹尼尔片刻思考,直接退了房间,背着丹尼尔朝城外走去,在小林间找到一处偏僻无人的地方查看丹尼尔手臂上的幽冥花刺青。
丹尼尔将冥的手臂上的衣服小心从手腕处卷起,才刚撩到下臂的三分之一便是大骇,原本在上臂偏靠向肩膀位置的刺青,竟然不知什么时候蔓延了下来,忍住心里不好的预感,丹尼尔顾不得其他,一把撕开冥整只手臂的衣服——果然,映入眼帘的是大片的刺青——幽冥花仍旧在那个位置,只是锁住幽冥花……或者说锁住冥的那条锁链,蔓延了冥的整只手臂。
“怎么会这样……”
丹尼尔的眼神动摇不已,看着冥已然感觉不到任何疼痛感觉的脸,想起他当初说的话。有些犹豫,但仍旧将手放上了冥充满刺青的手臂上。如果这个刺青的目的是约束和指引,那么现在剩下的希望就是它能够告诉自己怎么做,才能够让冥回复原来的状态,至少先醒过来了。
良久,就在丹尼尔感觉到一阵绝望的时候。只见刺青一瞬间竟然通过他与冥手臂与手相连的地方蔓延到他的手背,丹尼尔一惊,却始终没有将手抽开。直到一阵模糊的意识在他脑中闪过,刺青的锁链如退潮般从丹尼尔的手背上消失的一干二净。
丹尼尔的眼中却有了方向——东面!
……
而今时今日,最为被魔法师一族“邀请”前去的圣血,无疑成为了最快到达魔法师一族领地上的一行人。
圣血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个充满复古气息的森林中心。倒是觉得与想象中魔法师们应该有的样子差不了多少。一棵棵的参天大树将这片土地上的唯一水源重重围住,每一颗大树的根部都有一个树屋,现在一个个树屋的主人都站在他们的屋前看着圣血等人被五个同族人带了进来。他们眼中没有戒备,没有敌意,更没有害怕,好像看的只是他们多年的一个如同小白鼠一般的实验对象。这样的眼神让圣血丧失了好好欣赏这份古典森林美景的念头,深深皱起了眉头。
在最大的一个树屋下,一个看似威严大约五旬的老者等着。脸上虽然笑着,却没有笑到骨子里,仿佛他是一个树雕刻出来的木雕,从一开始就是一副笑脸却始终没有灵魂一般。
见到圣血,老者略显浑浊却时而透露精光的眼神亮了亮,快两步迎了上去,对已经停在自己面前的圣血呵呵笑着,不时打量,至于她身后的玄神与冰帝,还有弗雷特三人,或许对于玄神与冰帝还有瞥了一眼,毕竟是用圣血的血直接打造出的旁人,至于弗雷特,老者的眼里仿佛这边这块地方上站的只是一堆空气而已。
“欢迎欢迎。我是魔法师一族的族长,伏?佩恩。没想到你会主动想要来这边,怕是也有些闲言碎语传到你耳朵里去了吧。不过不打紧,你既然肯来,我们自然也是要招待的。”
说着,就将圣血引到一个小树屋里,指指内里还颇大的树屋说道。
“圣血,这段时间你就在这里休息吧,”说话间根本没有看玄神三人,也似乎没有意思给他们安排住处,“你想要什么尽管说,我们会尽力满足你的。”
圣血对于佩恩的热情,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但随即一想自己在他们眼里的身份,马上联想到了在上菜被杀来吃之前肚子里被塞得满满的火鸡,心里顿时有两份了然又好笑,隐住眼睛里的冷意和嘲讽,面子上却是笑着答应了下来。
“佩恩族长你真是客气,那这两天我们就安心住下了。”
“当然,舒心住下。”
佩恩转过身的一瞬间,眼中精光一闪——然后永远也不用回去了。
圣血环顾了一下房间,最后坐到了天然形成的木质椅子上。
“你们干嘛还站着,放松些,坐下吧。接下来只要等着看看他们准备怎么招待我们就是了。”
几天后,圣血与玄神、冰帝,弗雷特几人仍旧住得自在,倒是暂时没有看出魔法师一族有什么异动的感觉。夜晚降临,在重重树屋环绕的结节之外,高密的树丛中有人影耸动,露出的正是君泪与莉莉丝的脸。
“就在前面了?”
莉莉丝轻声问。
君泪点点头。
“我们的目的只是想要帮你找回迭怜而已。没有必要,不要惊动魔法师一族,有弊无益的。”
莉莉丝理智地点点头。
“那在那天到来之前,我们就在这里等?”
“进来森林有段时间了。水和食物几乎已经没了,我去附近摘些野果弄些食物来,”又指指不远处,“那里有个天然形成小山坡,小山坡下有个凹进去的小洞窟,你在那里等我。这些天我们就待在那里等。”
莉莉丝点点头,细微穿过枝叶婆娑的声音闪过,身影就消失在了不远处的小山坡后。君泪便也起身去摘野果,抓野味。
坐在洞壁里,莉莉丝抬出头想看天,却只能看到被层层枝桠遮掩的严实的天空,不要说繁星,就连目标稍微大一些的月亮都难以从枝桠中间露出头来,看不到月光,便盯着树梢发起呆来,想着想着便想起了路西法的脸,一向坚强的她此刻身边没有人陪伴,眼眶里竟然有几分湿润。
远方,路西法走在莉莉丝与君泪经过的城市,也顾不得是三更半夜,按照小果给的地图与地址便找到了她的家里。让他失望的是,他并没有感觉到莉莉丝的气息,想是经过这么些天已经离开了。想要敲门,又怕影响到听莉莉丝提起过的小果的外婆,干脆跳到窗上,直接进了小果的房间。
“呀?!谁?!”
“小果。别怕,是我。”
听到动静,小果一吓,猛地从床上跳起。待听到路西法的声音后,由于突然惊吓过后的安心于终于盼来的路西法,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冲下床去一头塞进路西法的怀里,险些将路西法给撞出窗外。
路西法知道自己吓到了小果,也不好推开她,待小果终于冷静了,才问道。
“莉莉丝去哪儿了?”
小果擦擦有些发红的眼睛。
“莉莉丝小姐核君泪少爷往东边去了。”
路西法点头就将怀里的伯爵塞进小果怀里,准备马上追赶,以现在速度不知道能不能够赶上他们,但至少他要试试,谁知道刚才没被撞下窗子,这次是真的被小果的一下用力拉扯给拽进了房间里。
路西法惊讶又不解地看向小果,只见小果一脸恳求。
“路西法少爷,能不能够也带我一块去。”
路西法更加惊讶。
“小果,这不是玩的。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
“……小果知道。就是因为这样,小果才想要去。你和莉莉丝小姐都对小果很好,小果不能够在你们有事情的时候只干坐在这里等消息。”
路西法皱了片刻的眉头,始终没有放松,仍是坚持。
“小果,这样不行,更何况,我现在都不知道能不能够赶上莉莉丝,如果再带上你……”
后面的话,或许会伤到小果,路西法并没有说出口,但是小果也是听得懂的,她也想过。看着路西法一脸疲惫的神情,想是从圣血学院到这里来的路上鲜少休息了,这样也不知道能不能够撑到莉莉丝小姐身边。
小果一咬牙,将自己睡裙的扣子解开两粒,用手抚下自己一处肩膀的衣服,露出洁白光滑的肌肤,略带些羞涩又坚定地说道。
“路西法少爷,我知道吸食人类的鲜血会让你的血统稀释。但是这也能让你得到一时极为强大的力量。小果不会成为你的负担,小果的血让你吸,只求求你带我一起去莉莉丝小姐那里好不好。离开莉莉丝小姐离开已经好多天了,小果的血哪怕能让你加快一分速度,小果也愿意将全部的血献给你。就算最后小果不能够见到莉莉丝小姐,但如果小果的血能够帮到你们,小果心甘情愿!”
“小果……”
路西法此刻的心情又多么复杂只有他知道。
的确,现在这样下去,的确有极大的可能性在自己没有找到莉莉丝之前,一切就已经结束。如果一路上能够靠吸食小果的鲜血来维持力量和精力,怕是要比现在的速度快上三倍不止——可如果这样,那么小果……
就在路西法犹豫期间,一时间竟然没有注意到小果朝自己的靠近。回过身来,冰冷的唇已经贴上微微有些发热的皮肤,动脉的跳动让嘴里的牙齿蠢蠢欲动,让血族的本能更加鲜活。
终于所有考虑在一瞬间尘埃落定,路西法一口咬上小果的脖颈,不忘温柔对待,没有看见小果眼里露出的些微满足与此生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