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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忆往事 那年秋风冷(一)

侯家大道傍,蝉噪树苍苍。

开锁洞门远,卷帘官舍凉。

栏围红药盛,架引绿萝长。

永日一欹枕,故山云水乡。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林正卿和林正言都还没有娶妻生子,老夫人整日忙着应付媒人,端的是挑花了眼。眼看着林正卿就要进京赶考,这长媳的人选还没定下,老夫人心里也是急了。

就在此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登门拜访,掀起了两府长达几十年的恩怨。

这个人便是夏王氏,夏沫的奶奶。

初次登门这王氏也未空手,四季的吃食玩意儿,上好的笔墨一一备齐,竟是人人不落空,都得了好去。一时林家上下都对王氏态度可亲,笑脸相迎。

进门落座,也不废话,上来便攀了关系。两家小辈是书院同窗,又是知己好友,平日也来往密切,她们二人虽是头回见也不要紧。

老夫人弄不清王氏的意图,也不好接口,随声附和两句,王氏便道明来意,原是说媒来了!女方是历城县里的大户,世代经商家资不菲,关键是姑娘不错,温婉大方最是爽利。

老夫人一听也上了心,林家眼下虽不愁过活却算不得富庶,林正卿忙着科考跑官也花费不菲,要是有个财大的岳家日后也能帮衬不少。听到王氏说及对方祖上也曾出过进士,老夫人就更满意了。

二人约了日子到城外庆云寺上香便算王氏这红人做实了。

偏巧此时林正卿进了门来,王氏一见便交口称赞,直夸得老夫人眉开眼笑,备了厚礼回她。

谁又能料她后来竟会做出那样恨人的歹事。

王氏走后,老夫人便把江家的亲事对林正卿说了,考虑到自己确实需要不少银钱,林正卿也就同意了。

他是自己事自家知,说是来年考科举,情况却并不乐观。师傅说即使得中,最多不过是三甲末等或同进士罢了,无法再考不说,还丢人的很。毕竟这几年他苦心经营,在历城县也得了些名声,他不能毁了这一切。

这些日子,跟随师傅结识了不少人脉,眼下正是用钱的时候!江家可是大户,银子多的是没地花,山东界内的土霸王,真要结了亲,对他是有利无害啊!

见林正卿点头同意了,老夫人知道此事算成了。即便那姑娘有什么不好,看在她姓江的份上也得应下。

转眼到了约定的日子,老夫人一早便带着沈妈妈等人上了庆云寺。候了不到一刻钟,王氏就陪着一个富态夫人进了厢房,身边跟着两个如花少女,一清丽一婉约,都讨喜得很。

右边那个个子高些,年纪也大些,似有十七八岁了,一身嫩黄色襦裙,外罩粉色坎肩,美目流转熠熠生辉。左边那个就小些,十四五岁的样子,上身碧色短衫下围素色长裙,腰间一条丝绦将盈盈一握的腰肢勾勒的窈窕动人。

老夫人很满意,起身相迎,“王姐姐,可是来了!想必这位就是江夫人了,快快入座!沈妈妈上茶!”几人相互见礼一一坐下。老夫人便和江夫人攀谈起来。

王氏陪做了一会儿笑道“这是我家小女,及笄不久,我带她到前头烧柱香去!二位夫人既然投缘就多亲近亲近!”

说着起身偕了姑娘出去,江夫人忙对女儿说“你也去吧!不要乱跑,午膳前回来。今个儿就在寺里用顿斋饭,与林家太太说会儿话。”

江秀琴知道是要谈论自己的婚事,也不愿多待,颔首追了出去。

王氏带着两个姑娘在寺里转了一圈,来到一处事先备好的院子。一杯茶水下肚,两个姑娘便倒在了榻上。

王氏和婆子先把江秀琴的衣裳解了,又把人弄到榻上,一通忙活,看看时间差不多,就抬着自家姑娘出了门,直奔后院池塘而去。

林正卿此时正与夏千城在那里吟诗作画!

原来王氏早就算计好了,一边骗夏千城去约了林正卿到此,好正巧救下落水的夏千雪,一边雇了无赖去偏房打算糟蹋了江家姑娘。端的是心肠歹毒损人利己!

事情的发展很顺利。先支走了夏千城,再引了林正卿到池边,掐醒女儿,一狠心推了下去,便放声大喊“快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林正卿一听,又是做名声的好时机!

纵身一跃跳了进去,几息功夫便携了夏千雪上岸。见是个眉眼清秀的姑娘,心道:坏了!

未及起身跑路就被王氏一把抓住!

“你个登徒浪子,竟敢轻薄我家姑娘!今日不给个说法,休想离开!”王氏几嗓子就把寺里大半人家惊动了,纷纷跑来看热闹。

老夫人和江夫人也闻声而出,见林正卿百口莫辩傻在一旁,俱是惊诧莫名。

王氏见二人到了,便好似突然回神,失声叫道“你是林家大公子!”随着众人指指点点,老夫人忙使眼色让人把王氏一干人带回厢房。

到了厢房,王氏就赶紧让婆子去车上取来衣物给女儿换了。老夫人在厅里正审问林正卿呢!

江夫人见状,更是气恼,坐在一旁冷声道“林太太要是教训儿子回家去训!只在这里累的旁人一道丢脸,是何用意?”

未等老夫人说话,忽的冲进房里对王氏大吼“我家姑娘呢!怎的没和众人一道儿?她现在何处?”

王氏满脸委屈,“江家太太真是不识好人心!你家姑娘刚走了几步就嚷着说累,我也没法儿,只得寻寺里师父安排了院子,如今正在偏房休息呢!”

江夫人听得此话,更是火冒八丈,“你怎能放她一人在寺里休息?还不快带我去寻她回来!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必要寻你质问!”

说罢推着王氏出了门,王氏回头示意婆子看好女儿,便心怀意满的带着众人去了偏房小院。

刚进院子便发现不对,当初说好事成之后就把手绢丢在院中,难道那汉子竟是忘了不成?

王氏一边心惊,一边和众人到了门口,忽听得房内有男子声音,几人俱是一震!

江夫人甩手,给了王氏一个耳光,喝住仆妇退出院子,率先推门进去,紧接着一声尖叫,骇的老夫人心里一颤!

刚刚好似听到林正言的声音!

与林正卿对视一眼二人也跟了进去。

王氏被一巴掌扇的耳廓直响,半天没回神,此时却是吃吃笑了起来,闷哼一声也进了屋子。

林正卿进来便见屋内两男一女,女子披头散发,胆魂俱裂,瑟瑟的裹在薄衾之下,缩在榻角小声哭泣。两个男子一坐一站,竟都认识。

站着那个是他弟弟林正言,此时满脸懊悔,眉头紧蹙。坐着那个···

正是眼下对他最最要紧之人---太子府长史胡茂!

熙朝选官有两种途径,一种是经科举考试中进士入翰林再外放为官,另一种便是林正卿想走的荫恩举荐一途。

林正卿祖宗八代也没做过功在社稷之事,这荫恩是没有可能的。在师傅的引介下结识了胡茂,林正卿觉得他的机会来了!

一番精心谋划终于有了成果,近日胡茂终于松口,同意赴约了!

此时却见到胡茂与二弟一起出现在这寺中小院,怎能不令他心慌惊惧。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今日一切就好似入了圈套,诡异的叫人不敢相信!

林正卿匆匆拱手施了一礼,拉着林正言到了院里,沉了脸喝道“怎么回事!不是叫你好生陪着在山中游玩么?怎么来了寺里?”

林正言也一脸委屈,辩道“胡大人非要进寺上香我有什么办法!偏巧在后院逛得累了,想寻地休息,怎知见一小贼行迹鬼祟,跟进来便发现房门大开,那女子赤身裸体正被那小贼轻薄,胡大人他···他就打跑了小贼···自己进了屋子···”

林正卿也无话可说,在这偏房小院,一妙龄女子身旁无人,衣裳不整,也不怪胡茂会动心。只是···

“既然如此,为何还不速速离去?”

“巧就巧在胡茂出来,叫了我进去善后,那女子就醒了,偏偏一眼认出了我!”

林正言此时恨不得打杀了自己,怎就如此糊涂!

林正卿一愣,忙问道“你是说江姑娘以为是你?”

“···嗯···你们来前儿,胡大人正打算····”说着用手在脖子比划了一下。

林正卿一点也不奇怪,这是胡茂的手段。

如今却是他的一个机会!

将事情仔细想了个明白,对林正言说道“哥哥这次是要委屈你了!日后必不会亏待于你,你且等哥哥功成名就之时吧!”

说着拉住林正言转身进屋扑通一声跪倒在江家太太跟前,颤声咽道“是正卿没有管好幼弟,竟叫他做出此等丑事,要杀要剐单凭夫人发落!正卿绝不敢有一句怨言!”

说罢强按着林正言的头磕在地上,只几下便见了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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