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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人言可畏

直到元宵节过完,陆沉明仍然作为“传奇艳遇”的男主角而被大家围观和取笑。事实证明,八卦这种东西,和年龄、性别、职业、修为强弱都完全没有关系。它深深根植于人类的劣根性中。

八卦散播者当然是苏云泉,但小姑娘决不是故意的。

但小孩的天真之处在于,你问什么她都说。

于是在小猛、张进为首的狗仔队打头,李大娘、冯亮等鼎立协助,再后来连周仲九和李大叔都参与进来而今天——大师兄吴阿牛在穹窿山与陆沉明陪练时,也终于问出“南宫无禁的修为到底到什么程度”了这种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问题。

陆沉明来到这片神奇的大陆以来,第一次感到生之艰难,人言可畏。

他下午没去穹窿山修习,而是避开狗仔队们的耳目,一个人悄悄躲进了演武场的地下室。

“呼——”难得的清净让陆沉明长长地抒了一口气。

自从他完成斗士入门期的修习后,就再也没人来过这里,而就算陆沉明,之前也忙于修习,从未好好看过这里。今天他才发现,在“鬼门关”这大型装置之外,地下室剩余的一半地方是异常空旷而荒凉的。

把室内所有蜡烛都点燃后,根据几堵残留的承重墙,陆沉明判断这里以前应该被分隔成几个小间,但是,具体用来做什么呢?

嘎吱,陆沉明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一张失去了四条桌腿的桌面,但把木板翻过来后,陆沉明才发现这是块牌匾。

“地下室以前是有名字的啊。”陆沉明自言自语,可惜自己看不懂。

那三个字,其实是“悟道室”,在龙刀武馆兴盛时,是用来给进入“内魄”修习阶段的武者在这里沉心静思,感受自己内心的力量的。

走了一圈,没什么特别发现。

陆沉明找了一块还算干净的空地,席地而坐,从怀里掏出一本薄薄的旧书,摊在自己面前。奇怪的文字之间,用蝇头细毫密密麻麻写着简体中文的草书。

这就是老瘸子传给陆沉明的丁下级别的秘籍《弱亦》。陆沉明自上次在穹窿山悟出《弱亦》三层招数中,第一层三招螳臂当车及九重变式、进退两难和弱不禁风的前三重变式以来,就再也没有精进过。

原因一是文字艰涩难懂,二是老瘸子当初垂死之际讲得颇快,又没讲完,须知天下术法,大都讲究一个一脉相承,融会贯通,每一招和整套功法,甚至整个术法之间,都是有绵绵不绝的意蕴相衔的,而陆沉明现在就相当于只被传授了一般的钓鱼方法,手拿半根鱼竿而要钓起大鱼,困难可想而知。

但他生性不服输,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典型。稍微调整过气息后,他就开始钻研《弱亦》,时而苦思冥想,时而起来比划两招。

人一旦投入地做一件事,时间就过得飞快。陆沉明完全沉浸在对秘籍的钻研过程中,不知不觉过了有两三个时辰,这时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而他在这隔绝了光线,点着灯烛的地下室还浑然不觉。

“不对,不是这样。”比划了一阵后,感觉还是不对,陆沉明再次坐下来,对照《弱亦》上的翻译,空旷的地下室只有他一个人喃喃自语的声音。

也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身后起了一层雾。

开始很淡,慢慢的越来越浓,漫过陆沉明的身体。

“起雾了啊。”陆沉明自言自语,一边仍在盯着秘籍上的图苦思。

过了半分钟,他才醒悟过来,后知后觉地一惊:“起雾了?这里是地下室,怎么可能有雾?”

想到这里,他腾地站了起来,只见四周雾气茫茫,宛如在山顶眺望,四下都是翻滚的云海。

“怎么会这样……”陆沉明略一计较,当机立断朝门口跑去,却听见四下点亮的十来盏灯烛噼啪爆起灯花,然后邪风一扫,室内顿时陷入黑暗。

来者不善。

陆沉明立即运起耳力、目力和心力,周围一丝变化也不放过,然而无边的黑暗中,仿佛什么也没有,静得只有陆沉明的心跳和呼吸声。

过了半分钟,陆沉明简直要被这一片死寂逼疯了,蓦地里传来一声不怒自威的问话:“谁在那里?”

陆沉明握紧拳头不答,以不变应万变。

过了一会儿,只听呼地一声风响,四周的壁灯复被点燃,陆沉明面前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男子身高也就一米七左右,身穿一件黑底蓝镶边的短布袍,袍子只到膝盖,腰间紧束着宽宽的湖蓝腰带。虽然面目平常,但浑身上下收拾得干净利落,手拿一把单刀。那刀刀身狭窄,刀尖锐利,前端弯曲如勾,看上去和刀主人一样质朴,是把实用主义的好刀。

“魔族?!”中年一见到满脸伤疤的陆沉明,也吃惊不小,但仔细一望后,又摇摇头,刀尖垂了下来,“你不是魔族,是人。娃娃,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这种反客为主的话陆沉明无从回答,心想这人不是个误闯入武馆来的武疯子吧?

但这时,他发现中年人黑色短袍的左胸口,绣着一把和他手中一模一样的单刀,刀身缠着一条青龙。他突然想起苏云泉在书坊曾看到过一本龙刀武馆的“馆志”,据上面记载,龙刀武馆草创时的馆服便是这样:胸口绣有单刀缠龙的馆徽,普通弟子衣白,中阶弟子衣青,气府阶段衣紫,等等。

其中有一条陆沉明还记得:馆主衣黑,镶蓝边。

难道——

陆沉明试探着把手伸出去。

“你做什么?”中年人道。

陆沉明把手缩回来,果然,他撞入了先代馆主的影墟。

一米七的个头,善用的武器是一把三尺多长的眉尖刀,为人疏朗自持——陆沉明回忆起苏云泉絮絮叨叨念的历代馆主小历,试探地叫了一声:“伍馆主?”

“你是谁?”中年男子道。

陆沉明登时大喜,拜倒道:“弟子陆沉明,为龙刀武馆第七十九代馆主周仲九师父坐下弟子,拜见初代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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