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凤凰山(3)
她们正无措之时,却看到林夕洁和上官雨薇往这儿走来。上官雨薇和刘雪倩她们并不相识,倒是林夕洁热情地向她们打招呼,谢思芸心想柳臻要是和我们一起来岂不是就见到林夕洁,如此风水宝地,清凉雅致,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这儿相遇难道不觉得很浪漫吗?她心里觉得真不巧,嘴里只好说:“好巧哦。你们来干什么啊?”
林夕洁做了个手势,说:“算个命玩玩啊。”
说着两人也坐了下来。那相师真猜不出来今天是什么大喜日子,客人踩着脚尖的过来。他立马咳咳几声,说:“二位美女,你们谁要算命啊?我自打三岁开始,游历三川五岳,见识……”
上官雨薇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说:“这话我从你口中都听了十遍有余了,你就别背了。是我要算命,算姻缘。”说着把手伸出来。
上官雨薇的手臂白皙无暇,吹弹可破,像是上帝偏心似的精心雕刻出来的,单是手臂这一项,就让刘雪倩她们三位粉黛再无半点颜色。三人心中不住地暗想,这就是那个才华与美貌兼备的上官雨薇啊,果然是名不虚传。
真怀疑当初高一的时候,柳臻为什么偏偏看上了林夕洁了?
后来谢思芸像柳臻打听原因,柳臻半句也说不上来,只疑惑地说:“上官雨薇的确漂亮,可是没有如今这么会打扮。再说,林夕洁也不差嘛。”
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谢思芸无奈地想。
相师看到那雪白的肌肤,心里再度燃起对女人的喜爱,好在年轻大了,对这方面的定力更是越加深厚。他还是拿木尺在她手掌上探了探,脸色再度染上冰霜之色,和刚才给谢思芸算过之后的表情一模一样。
到弄了半天,相师才悠悠然地说:“看你的手相,可见你早就有心仪之人了。”
如今,能来算姻缘的女学生十之八九都有心仪之人了。上官雨薇说:“废话,我一个成年人了,自认有心仪之人了。我是来问你,我和他的爱情能走多远?”
相师又是咳咳掩饰自己,不致于让人觉察出来自己是在编台词,说:“姻缘这东西,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你的爱情线非长不短,意思说你现在的爱情不会长久,但是并非代表你的爱情就此终结。你明白吗?”
上官雨薇摇摇头说:“不明白,什么不长久又不终结。我怎么感觉像是在说废话?”
认为是废话,这就对了。相师暗自想,但转而说:“假作真时真亦假,想要听真的就要有所付出。”
上官雨薇也是恍然大悟,掏出十块钱放在他的盒子里,说:“我想听真的。”
相师再度紧闭双眼,掐指一算说:“做人要随遇而安,你现在的爱情不久会烟消云散,但是你不必介怀,现如今的爱情很多都是春蚕秋死,你最重要的是要好好地享受爱情给你带来的一切,哪怕是苦是欢。”
上官雨薇站起来,嗤之以鼻不屑地说:“我觉得你压根就不是算命的,你就是说教的,什么好好地享受,都是一些不痛不痒的大道理。”说完,拉着林夕洁就离开。
林夕洁给刘雪倩她们道声再见也跟着走了,看她们离开的方向,想是到凤凰山上。
刘雪倩也恨死了这个相师,好好游玩的心情都被他给破坏了。刘雪倩秋静只好闷闷不乐地陪着谢思芸回学校。不过路上她想的最多的就是上官雨薇,在她的眼里,好像成绩好的,或者热衷于学习的女生都不愿意现在谈恋爱,可是上官雨薇不是,而且她的成绩还这么的出色,难道谈恋爱不会影响她的学习啊?
难怪她这么引起全校的注意,她的行为方式真是令普通人捉摸不透。估计林夕洁比较了解她吧。
其实,林夕洁也不了解上官雨薇的内心,她的内心世界就像汪洋大海那样神秘莫测,林夕洁都怀疑上官雨薇自己都不了解自己。
上官雨薇说着考试方面的事情,和林夕洁来到离相师摆摊不远处的凤凰崖。凤凰崖长一百米宽两米,没人知道是何年凿出来的路,总之这悬崖方便了X城里的人们前往凤凰山北面山脚下的圣泉寺。
此时站在悬崖下往南看,正见午时的骄阳直射进来,仿佛往前走出去,就能看到一片美丽的世外桃源。
在林夕洁的旁边有一个男生在问他的伙伴:“我说兄弟,你好歹在一中呆了一年,你说这凤凰崖还没有三层楼高呢,怎么能叫悬崖呢?”
他兄弟说:“新生就是新生,没见过世面。你听说过合肥有个大蜀山吗?那山还没有这山高呢,就可以称作大蜀山了。现在的景点就这样,夸张点以显大气嘛。”
那男生表示无语,抬头看着悬崖顶,就在这时悬崖之上掉下来一块碎石径直砸在他的额头,顿时砸出一个血泡出来。他兄弟没良心似的大笑不止,说:“倒霉了吧,要是再高些,你的头就甭想要了。”
那男生忿忿不平瞪着他,口中直骂“****”。他的兄弟继续说:“其实你别看这高度,当年这里还死过人呢。”
这话既吸引住了那男生的注意,连林夕洁和上官雨薇的注意力也吸引过来了。看起来,死人的故事的确能吸引住听众。男生好像注意到旁边有俩美女在听他的故事,更是兴致盎然,咳咳几声湿润自己的喉咙,说:“时间是三年前的夏天吧,那天一中的一对小情侣因为老师的劝阻、家里人的反对,觉得此生活是难在一起了,决定死要在一起。于是,他们决然地选择来到这个悬崖上自杀。两人缠绵良久,就跳了下去。可怜当时悬崖下独自走过一个一中的女学生,跳下去的男生直接把那女生砸得没有人样,自己反倒分毫不伤。他看到自己的女朋友惨死的模样,实在丑陋无比,当时就撒丫子跑走了。她们的尸首当时是躺在这儿的。”
说着指了指林夕洁的脚边。林夕洁尖叫一声,拉着上官雨薇跳开了。上官雨薇小声骂句“无聊”准备要走。
男生的兄弟又继续说:“后来大家看到这两个尸首,一致认为这两个女生是同性恋,觉得自己与世不容,毅然告别世间。认识那男生的同学纷纷为男生感到可怜,说你真是太不容易了,你为了那个女孩不惜得罪父母得罪老师,结果她居然给你戴了这样一个不同寻常的绿帽子,你的爱实在是感动世间的有情人啊!那男生假装嚎啕大哭不止,最后大家觉得他哭得着实难听之极,都劝解他莫要哭坏了身体,他才算隐忍不哭。”
林夕洁真想冲向去问他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不过那男生替她问了。他兄弟说:“那当然了,我是他表弟,这是他引以为荣的事,他怎么可能不会找个人分享一下啊。”
那男生点头说:“说的也是。”
那兄弟又继续说:“自从发生一中学生自杀事件,一中不得不开一个全体学生会议来教导学生。那次会议的主题是:同性恋———你不是唯一。会议内容对同性恋给予极大的理解,教育学生善待身边的同性恋,同性恋者也莫要轻视自己,敢于面对自我,这样才能活得精彩。之后的几天,很多学生都不敢和同性睡在一起,夜深人静之时,也不敢单独和一个同性相处。”
林夕洁还隐隐记得自己高一的时候,的确从高二的学生那里听说学校曾开过这样的会议,只是眼前这个男生对那件故事讲述得实在详细无遗,仿佛就像自己亲身看见似的。
越是真实了,反而越觉得虚假,人这样高智商的生物,总是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心理。
远离他们,林夕洁和上官雨薇沿着这条通往圣泉寺的石阶走进松林深处。阳光透过层层松枝,固执地想要吞噬阴凉。不知名的鸟儿叽叽喳喳在树间欢快地叫着,扑凌一声扇动翅膀飞向另一处,微弱的振动似乎连缕缕阳光都颤抖起来。穿过凤凰崖就是凤凰山的北面山脚,山脚处的树林依旧遮天蔽日,透过重重松木,可以看到面积并不多大的圣泉寺,人们热闹的声音在山间回荡着,同万物诉说着人们的安乐。
X县圣泉寺的历史要追溯到唐代,可是说距今已有千年,但历史的风云变幻,战乱迁徙,现在很难找到明确的文字记载,只有遗留着两株古槐残存的根部。后来明清两代经过当地人加以重修改建才保存至今。现在圣泉寺的前面还竖着完整的明代成化年功德碑和清代嘉庆年功德碑。
不过圣泉寺最让人乐此不疲来往的缘由是这儿有一处泉眼,不竭的甘甜泉水很受这里人的喜欢,大清早显见很多人提着小塑料桶到这儿排队打水。清人王维翰的《题圣泉》曾赞曰:“瀑布山腰老树前,僧寮一簇锁寒烟。不经陆羽煎茶过,谁定江南第几泉?”
当然泉水用之不竭纯属夸张。
高一那年,林夕洁第一次来到这儿的时候,泉水盈满了所处的小洼。可现在,泉眼就好像干涸了似的,用手就能捧尽流出的水。但还是有很多人坚持不懈地舀捞泉水,往往350毫升的塑料瓶都要舀上几十次。唯有下雨之后,这泉水才暴涨几厘米。
林夕洁来到泉眼所处的亭子里,正见一个老妇人坐在泉眼旁的石块上,费劲力气地舀着石缝里的泉水。舀子在泉眼处的石头上划出咔咔的摩擦声,好像她舀的不是泉水,舀的是石块。那些石块被磨得光滑照人,就像是一个大的鹅卵石躺在那里。老妇人边哎呦着边发牢骚说:“要是这泉眼往下再挖点就好了,省得我这老骨头上下活动。”说着脚底不由自主蹭蹭地面,将脚下的湿地沾满了土。因为泉眼低洼,四周又没有阻挡,所以地面上浑浊的水就顺着石缝流进泉眼里。但老妇人似乎并不在意,依旧舀起来滴进自己带的瓶子。林夕洁本打算想喝口圣泉水的心情瞬间就没了,吐着舌头离开了。
圣泉寺的周围摆着各种各样的摊位,有卖小吃的,有卖小挂件的,有套圈的,有打气球的。这些小贩赚着小本生意,忙忙碌碌地让圣泉寺整日热热闹闹的。林夕洁和上官雨薇吃了一顿当地盛名的娃娃鱼。这个娃娃鱼不是真的那种会叫的娃娃鱼,其实是一碗一个一个小粉面团,再配上榨菜、调味品,其味道偏辣,入口顺滑。可以这么说,凡是来到这儿没吃过娃娃鱼都算没来过圣泉寺。至于娃娃鱼的这个叫法,连当地人都不记得来历。
在一个小摊后面还有一个象棋石盘,每次来到这儿总会见到一群人在那儿下象棋,据说这个棋盘是圣泉寺第一任方丈经常和人切磋棋艺的地方。
不过林夕洁想的却是柳臻,他的爱好有一个就是下象棋,而且他还夸口说整个一中没有那个学生下棋是他的对手。林夕洁不觉得笑了起来,自言自语起来说:“真是的,你就吹吧!”
上官雨薇看到她突然笑起来,好奇地问道:“你笑什么啊?”
林夕洁微微一震,说:“没什么,就是想到一个人好笑。”
上官雨薇顿悟,笑着说:“哦———Isee,我明白呵。”
林夕洁推推她,嗔怪说:“你明白什么了?真是的,我不理你了。”说着往圣泉寺走去。
上官雨薇笑嘻嘻地跟了过去,边跟边喊:“那有什么!想人家柳臻又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林夕洁脚步增快,不回头说:“雨薇,不准你再开这种玩笑!”
上官雨薇只好闭口不言,但还是忍不住要笑出来。但是想到自己昨天无情地伤害了张鹏,突然觉得这种事也会发生在林夕洁身上,恐怕自己以后还是少开这样的玩笑为好。心里这样想着,但是她不由地自问,难道我们四个人就这样从陌生到熟悉,又费尽心思到陌生吗?如果这样,那我们一开始的相识又是为了什么?
相爱是个问题,不爱也是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