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胖臃肿的男人抱着熟睡中的小男孩悄悄走近21号楼102房南向窗户。一个女人将窗帘掀了起来,是阿莹。
她的脸上挂满了泪珠。她似乎想伸手去摸一下窗外的小男孩,突然,阿莹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样,迅速把手缩了回去。
小男孩的脸色在月光下显得异常苍白。阿莹示意那个胖男人摸一下孩子的额头。胖男人摸完后朝女人点了点头。女人转身进了屋子,当她再次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几个酒精棉球。
男人拿起酒精棉球开始擦拭男孩的身体。那个老太太哆哆嗦嗦的不停的在灌木丛旁转来转去,嘴里似乎在嘀咕着什么。
大概午夜两点的时候,老太太抓住男人的胳膊,似乎在逼迫他快点离开。阿莹站在窗内,痛苦的哭泣着。男人抱起小男孩快速的朝小区栅栏跑去,当到达栅栏的位置,男人一个纵身,跳了出去。
老太太唉声叹气的看了看阿莹,掉头朝栅栏外跑去。
正当我莫名所以的时候,阿莹抬头朝我和老头栖身的大树看了一眼,虽然距离很远,但我明显感受到了她眼睛中的那丝愤怒。
阿莹伸了个懒腰,将窗帘拉上。
我站在大树上,呆立着。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述我此刻的心情。
怪老头扯了一下我的衣服,道“那孩子在发高烧,我们快跟过去看看。”说完,老头扯起我的衣服,朝胖男人消失的方向飞去。
在我和怪老头离开大树的瞬间,我看到阿莹将窗帘的一角拉开了。
……
没有想到,胖男人抱着小男孩朝一所医院跑去。老太太紧随其后。当到达医院门口的时候,医院主楼上的大钟发出了几声长鸣。三点了。
胖男人迅速的将小男孩放在台阶上,跳起身来,窜进了医院的树丛中,老太太也紧随其后跳了进去。
一个值班的女护士从医院里走了出来,手里拿了一碗夜宵。她轻声哼唱着什么。她似乎并没有发现台阶上躺着一个小男孩。就当她即将从小男孩身边彻底走过的时候,两只大黑猫飞速的从树丛中窜了出来,直扑向女护士。
女护士手中的那碗夜宵被打翻在地,十多个水饺滚落到地上,因为沾染了灰尘变成了黑色的泥球。白瓷碗因为砸在水泥地上,碎成了一地渣子。
女护士“啊”的一声尖叫,引得几个男医生迅速的从医院主楼里跑了出来。一个男医生问道“怎么了?”
“这里有个小孩,好像不行了。”女护士指着台阶上的小男孩说道。
一个带眼镜的男医生看了看四周,道“怎么没有家属?”
“要抢救吗?”女护士问道。
“这个,主任不在啊。”之前那个男医生说道。
女护士俯身下去,伸手摸了摸小男孩的头,道“太烫了,很危险啊。”
几个男医生像没有听见女护士的话一样,径直朝屋子里走去。突然两只黑猫再次从树丛中钻了出来,迅速的扑向那几个男医生。
一个男医生“哇呀”一声,捂着脖子大叫道“什么东西?”另一个男医生则大叫道“哎呀妈呀,我的头发。”
定睛一看,原来这个男医生是个秃子,黑猫把他的发套抓了下来。
怪老头绿泊春道“你速度回学校去吧,这里我来处理。”说完,老头拍了我一掌,在老头掌力的作用下,我迅速的朝学校的方向移动着。
只见怪老头绿泊春急匆匆的走到台阶那里,抱起小男孩,大喊道“医生,快来救救我孙子,我带钱来了。”
几个男医生和之前那个女护士迅速的从屋子里跑了出来,老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大叠钱塞到女护士手中,道“这是三千块,不够,我再取。”
女护士迅速的掉转身去,推了一辆担架床出来。
医院的情形越来越模糊。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七点了。宿舍里已经没有一个人了。估计大家都去吃早饭了。尼玛,怎么没人招呼我呢?
我拿起洗脸盆和毛巾朝水房走去,突然我眼角的余光看到墙角的纸蒌里有一张揉搓的纸,那纸上画的东西似乎我在哪里见过呢。我将纸团从纸蒌里翻了出来,一点儿一点儿展平。
当我看清楚那纸上画的东西,我大吃一惊。这纸上竟然画的就是我昨日在大树上看到的情形,尼玛,是谁?是谁竟然能画出我眼中所见到的情景?
阿莹、窗帘、小男孩、臃肿肥胖的男人、老太太,甚至窗前那丛低矮的灌木丛。
我将那张纸重新揉成一个团,塞到我的裤兜里。
我将脸盆塞到床下面,拿起今天上课要用的东西,急匆匆的朝楼下跑去,再不跑,来不及了,现在七点二十了。
……
今天第一节课是一节解剖观摩课,和临床系的学生混在一起上,也就是所谓的大课了。当我到达临床二系解剖室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坐满了学生。
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场地,中央的位置放置着手术台,主讲老师在这里操作,同步的投影装置,可以把主讲老师的操作细节通过折射的道理成像到黑板的大屏幕上。距离远的学生可以通过观看大屏幕来了解解剖的细节。
主讲老师的示范结束后,学生们可以在自己的操作台进行操作。之前的解剖课已经解剖过小白鼠、麻雀和鱼。不知道今天又有什么动物要遭殃了。
丫头小耘果然也来了,她和“四眼神怪”还有孟小荷一组。出来的匆忙,似乎就我没有穿实验服,其他的人都穿了。因此在这白茫茫之中,我显得很突兀。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声尖利的嘶鸣声响起,抬头一看。马小虎推着一台小车走了进来,小车之上放着很多个笼子,笼子中装了几十只猫。
主讲老师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他环视着大家,道“请大家一定要带好手术手套,千万不要让解剖对象的鲜血和细菌接触到你们的皮肤,做好防范措施。今天我们要解剖的对象是猫。”
一只白底黄花的大猫朝主讲老师呲牙嘶鸣着。男人用手术刀指了指这只猫,道“把它抓出来,今天的示范对象就是它吧。我们今天主要来熟悉一下内部器官的剥离技法。”
耳边是大猫挣扎的嘶鸣声,当那嘶鸣声彻底消失的时候,我知道那是麻药开始起作用了。
丫头小耘和其他女孩们恐惧的看着大屏幕,而大部分男生则面无表情的仔细观察着主讲老师的每一个动作。
左立棠朝我点了点头,这厮定力真足。
主讲老师一点点儿的将毛皮部分剥离,然后在腹部割开了一个小口,随着口子越来越大,猫的整个腹腔露了出来。他用手术刀和镊子互相配合着,指点着一处处血管和器官。
主讲老师抬起头来,看着我,道“张彼得。”
“到。”我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随之是大家的哄堂大笑。
“想什么呢?”男老师道。
“哦。我在看大屏幕,没想什么。”天地良心,我真的没溜号。
男老师指着笼子中的一只黑猫,道“好,那你过来,按照我刚才的步骤,再解剖一只猫。大家都注意观察,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在这个过程中举手发言。”
马小虎快速的从笼子中抓起那只猫,道“兄弟,你可看好喽。这只猫最凶猛,刚才运来的途中,他咬死一只小白猫。”
马小虎将猫按在手术台上,我拿起针筒,套上一次性针头,从麻药的瓶子中抽取了药液。黑猫挣扎着想从马小虎的手中挣脱开来,但无奈马小虎一只手掐在它的脖子上,一只手按在它的胯部。
当药液全部推进这黑猫的臀部的时候,我的手莫名的抖动起来,额头上涔出一层冷汗。教室里的空气凝固了。
带着手术手套的手似乎找不到感觉了,该从哪里下手呢?刚才主讲老师是从哪个部位开始动手的呢?我的大脑似乎突然短路了。
“噗”一股鲜血从黑猫的腹腔喷涌而出,喷了我满脸都是。在同学们的尖叫声中,我抓起手术台上的医用毛巾在脸上胡乱的擦了起来。
“住手。”主讲老师大叫着,从我手中将毛巾夺了过去,道“这毛巾我刚才擦拭那只白底黄花大猫的腹腔内部了。”
在主讲老师失望的眼神中,我拿起书,朝教室外走去。我去打狂犬疫苗,因为我被猫血“喷”了。
丫头小耘紧张的跟了出来,道“彼得哥哥,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
“你今天怎么了,好像心不在焉啊。”丫头小耘说道。
“不知道,中邪了吧。”
……
解剖课后是高等数学,然后是英语。下午上了一节大学物理和一节生物化学。在法医系找了一个空教室,在里面把上午解剖课的实验报告写完了。四点多的时候,我起身准备回龙行小区。
刚走到法医系教学楼的楼门口,就见两个警察朝这边走来。尼玛,不是来找我的吧。我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
“你是张彼得?”
“是。”
“你认识龙行小区的保安张宝吗?”
“认识,他怎么了?”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