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还有花样?”无殇依旧是一副戏谑的样子,心里却隐隐有些担忧。
“哼——”无痕冷哼一声,扬起手,击掌三下。
应着他的击掌声,从石林中走出三个身穿金色铠甲,头戴金盔,手持纯金巨斧的猛士,他们身形威猛魁梧,个子高了一般成年男子一头不止。乍一看不像是揽冥宫的杀手,倒像是威震一方的将军。
他们并没有像银甲杀手那样放轻步伐来掩盖自己的行踪,不是因为做不到,而是因为根本不需要!他们的武功高到不需要暗杀,他们可以正面迎战任何一个武林高手!
“金甲武士!”无殇心中大惊,“他竟然连只负责宫主安全的金甲武士都带来了,看来桫椤公主已经把针谱的大致内容说了,揽冥宫这次才会这样不惜一切也要把针谱夺回去!若不是为了借她争取逃跑的时间,当时真该把她灭口!……不好!绝对不可以让他们看见那小丫头——”他心思电转,还没来得及想出万全之策,那边的金甲武士已经得了无痕的命令,向云蔚那边逼近。
情势万分危急,他来不及多想,当下将手中把玩的树叶以暗器的手法掷出,“刷、刷、刷——”三片翠叶仿佛三枚绿油油的飞镖飞向金甲武士的面门。
“哈哈哈——”那三人万万没有想到,天地间竟有人敢用树叶攻击揽冥宫最优秀的武士,他们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沉闷的笑声,脚下却丝毫不减慢速度。
然而,树叶与金甲撞击,竟然发出了金属般的声响。“哐、哐、哐——”三人感觉到身体被一股力量阻了一阻,不觉大骇。
正在此时,只听一声高昂的清啸,无殇的身形终于动了,他手中的青钢刀颤动着化出三道刀芒,向三人击来。
“你的对手是我!”正在三人凝神打算反击的当口,忽然传来一声大喝,那刀影竟然就此凭空消失了。眼前,无痕的钢刀正抵住了袭来的那道锐芒。
“那就来战!”无殇一声轻笑,与无痕斗在一处。
不远处,萧陌溪看到无殇被缠住,金甲武士再度向云蔚三人逼近,心中焦急万分。他当下顾不得身份,长剑簌簌抖动,只听“哗哗哗!”几声轻响,六名武士的银甲被锋利无比的宝剑划开,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他趁机欺身直进,瞬间便伤了两人。随后立即展开轻功,拦住了来势汹汹的三名金甲武士。
“莫留活口!”无殇见状,百忙中发出两枚银针,不声不响便取了两名伤者的性命。一个疏忽,却被无痕在手臂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嘻嘻——霏泠姐,现在该看我们的了。”云蔚笑嘻嘻望着那四个脱了铠甲,只剩黑衣的“银甲杀手”,调侃道,“我看你们也别叫‘银甲杀手’了,干脆叫‘脱甲黑老鼠’好啦!”
“岂有此理!看枪!”一名杀手对她怒目而视,挥枪击来。
“哦,你就是那个‘滚不开’啊!”云蔚轻笑着,偷偷带好了手套“没关系啊,这里地方大,滚得开的!”
“找死!”那人又羞又恨,见面前羞辱自己的是个不会什么武功的蓝衣少女,正打算用长枪一招刺死了事,冷不防一抹金芒贴着面颊飞过,他猛地侧身,堪堪避过了蓝莹莹的针头,心中暗暗叫了一声:“好险!”
“可惜了,准头还是有点差呢!”云蔚见他紧张的神色,心想自己第一次出手威力不小,心中美滋滋的。为了不让对方看出虚实,她调侃似的对着那人叹息一声,手上脚下却丝毫不停,踏着奇怪的步子来来回回操纵着丝线。由于功力尚浅,她还无法用内力操纵丝线金针,这些天她便整日苦思弥补的方法,后来,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想到一个法子,那就是借着慕霏泠教过的轻功步法顺势而为,带动银针向自己想要的方向射去。只是这种方法对体力的消耗极大,所以她央求着无殇为她在金针上淬了剧毒的毒药,见血封喉!
她镇定地操纵着彩线飞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将“滚不开”拦在身外五丈之内。第一次生死相搏,她不是不怕,可是她知道怕也没用。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在刀剑逼到鼻尖的时候,要想活着,就要不顾别人的死活!
不远处的水边,慕霏泠已经与另外三名杀手斗得难解难分。她一袭青衣飘逸出尘,软剑矫若游龙,勾缠着长枪指东打西,指南打北。只是她的武器在长度上并不占优势,修为上又难以和无殇、萧牧想比,纵然没有银甲的干扰,五十几招过后,也是渐渐感觉力不从心。
“着!”趁着她手中软剑在与其中两人纠缠,另一人突然大喝一声,举枪刺来。云蔚离得较近,仓皇间大喊道:“霏泠姐小心!”却自顾不暇,根本来不及救援。
正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口,一道白练从慕霏泠左手的袖中凌空而起,仿佛澄净江水中乍现的雪月光华,又似绿树环合、紫烟缭绕中从幽冥直冲九天的地底涌泉。那白练凌空舒展着,好似玉龙曼舞,又如雪浪千叠,缠绕在高处的树枝上。她的身子也随着白练凌空而起,双足在树干上微一借力,软剑挽了个剑花,分刺三人。
凌波阁烟波剑法,剑走轻灵,最是讲求那一抹飘渺出尘的气韵。慕霏泠本就是人间罕有的清丽绝俗,又将此剑法配上绝妙轻功凌空施展,端的如世外仙姝漫舞云端,雾灵山鬼窈窕徘徊。居高临下,柔中带刚,一下子便改了颓势。三名“银甲杀手”虽然训练有素,此刻也感觉目乱神迷,一颗心仿佛也跟着那白练悠悠飘到了云间,不知不觉间便被软剑割了好几个口子。他们当下不敢怠慢,将银枪舞得滴水不漏,渐渐挡下了软剑的攻势。
至此,四个战团各成僵局,八股力量无论任何一方稍占优势都会改变整个局势。刀剑无眼,失败了,就难免一死!
可是这里没有人想死!战,就是为了活着!
萧陌溪见到云蔚仗着剧毒使得那武功最弱的一名“银甲杀手”无法近身,慕霏泠居高临下以一敌三也不成问题,心中稍稍放心,当下一面凝神接下三名金甲武士的板斧重击,一面苦思破敌之策。
“无殇与无痕功力相若,一旦动手,分出胜负只怕要在千招之后了。如果突破,那只能从自己这里。”
金盔金甲金斧,威猛有余而轻便不足,要是使得久了,内力再深厚的人也难免会气力不支。萧牧一与他们交手便看穿了这一点。但是情势紧急由不得他多做纠缠,多等一分云蔚、霏泠便多一分危险。
他心中打定主意,一招“素月流天”,身形一矮,剑尖堪堪划过三人胸腹间,故意卖了个破绽。
“嗨!”那三人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又哪里会放过?当下挥舞金斧,猛地向萧陌溪当头砍落!
这一击如泰山压顶般沉猛无匹,眼见得萧陌溪就要无幸,一旁观战的谢逸急得手舞足蹈,高声呼喊,却哪里还来得及?
“陌溪哥哥……”云蔚听到叫喊声,心中剧痛,却不敢回头。只是那一霎那的感觉,她忽然觉得眼前人皆可憎,都是伤害陌溪哥哥的凶手!尤其是眼前这个!她眉头一皱,趁着对方的注意力都在她右手的彩线飞针上,左手悄悄扣住一枚金针,用“弹”字诀激射而出。“嗤——”一声轻响,淬毒的金针没入那人眼中,他还来不及惨叫,便就此倒地没了气息。
“我……我杀人了……”大地猛地震动起来,云蔚却仿佛没有感觉到一样,怔怔望着地上的尸体,身子一阵阵发抖。那在眼眶里兀自微微颤动的金针,是如此的精致漂亮,如此的炫目耀眼,却也仿佛无声的嘲弄,晃得她双眼一阵刺痛。
从来没有想过……从来没有想过……金针,本来是闺阁女子用来织就云锦梦的天梭,是她关于这莺燕蜂蝶、雕梁画栋、风花雪月……关于人世间一切美好情感的寄托。而今天,她竟然亲手将金针送入了一个人的眼眸,不声不响就断送了他的性命!
她甩手扔掉了右手中握着的彩线金针,仿佛丢开自己的罪孽一般,耳中却听到谢逸的惊呼声慢慢变作了叫好声。
回过头,只见地面上泥土飞溅,原来是三柄金斧全都硬生生砸到了地上,三名大汉用力过猛,一时竟然拔不起自家的武器。如此一来高下立判,萧牧长剑仿佛天外飞龙般游走在三人四周,瞬息间,三人身上的大穴全部被封,摆着奇怪的姿势,定在当场不能动弹。
“好险!”萧陌溪俯身拾起断裂的紫玉簪,心中暗自庆幸。适才千钧一发,其中一柄金斧几乎贴着自己的头发斩落,带出了束发的玉簪,如果自己再慢上一分半分,只怕此刻已经做了斧下之鬼。
“败了,就死!”其中一人冷冷看了萧牧一眼,神色中有些许不甘,但更多的是视死如归。说完,他口中突然鲜血狂喷,却是已经咬舌自尽。萧牧没有想到这些杀手竟然如此刚烈,刚要出手阻止,另外两人也相继咬舌气绝。
“这样可怕的训练,揽冥宫究竟是怎样的地方……”萧牧望着他们圆睁的双眼,低低叹息了一声,心中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一旦中原武林和揽冥宫开战,必将有一场旷古绝今的惨烈厮杀。这个日子只怕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