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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好记得今日的承诺。”魏老板面无表情地将张文的担子扛到自己肩上,“张师弟,你不要回去了,带着小丫头离开吧,记得蒙上她的眼睛。”
“是,魏师兄。”
两人此时已经师兄弟相称。看得出张文不能回去心中有些落寞,但还是立即就答应了,从腰间扯下一根深色布条。
“我来吧。”云蔚刚刚给茵茵裹好腿上的伤口,她接过布条,仔细叠好了蒙在小姑娘眼睛上。
“茵茵要记得,今天的事情跟谁都不可以说出去哦。”
布条遮蔽了视线,看不出小姑娘眼睛里的神色,她一动不动任由云蔚施为,从包扎伤口到现在连半声呻吟都没有,仿佛就根本就没有痛觉。
云蔚隐隐觉得这个小姑娘和初见的时候大不一样了,心中一阵疼痛,父母相继离世的时候她与她差不多年纪,这份痛到极处的茫然最是感同身受。
可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毕竟还是要努力活下去的啊,她不能安慰什么,只有希望茵茵自己可以早些熬过去。可惜此时的云蔚万万没有不到,感情与心绪的变化远远比她所能想到的更加复杂,茫然心痛之后,有的人只会留下淡淡的涟漪隐痛,在另一些人心里掀起的却是惊涛骇浪!
二人一大一小的身影消失在树林掩映中,石阶前只剩下云蔚和魏老板两人。刚才还兵刃相向恶语相加,现在要和好自然不是容易的事。魏老板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在前面,云蔚跟在后面,目光停在那上下晃动的挑担上。一路上气氛闷闷的,只有二人的脚步声和魏老板粗重的呼吸声在山间回响。
比起之前的山路,这一段机关石阶并不算长,刚翻过一个山头,眼前境界陡然开阔,景色焕然一新。云蔚一个收不住脚,险些跌落湖中。
没错,道路尽头是一个宽阔的大湖!
湖水青碧透明,一眼望不到边,像群山口中衔着的一枚圆滚滚的珍珠。
苍青泛着橙红的天幕下,成群的飞鸟清鸣着掠过水面,细白的水花是那白银盘中的掐丝藤蔓花纹,五颜六色的游鱼咬着蔓根,拉扯着、嬉闹着、无忧无虑地摆着尾巴、吐着泡泡。
落日的余晖从飞鸟游鱼身边穿过,映着水底嶙峋的礁石,水上水下的两个世界被一道阳光贯穿,相互交映。
好一个百鸟的国度!好一个人间仙境!
没有那些姹紫嫣红繁花似锦,却让最喜欢热闹的人都禁不住感叹,原来根本不需要什么遍地芳华,就这么天光水色静相守望,也是那样的壮阔奇美。草木葳蕤水色潋滟,在永恒的自然面前,一切人间的爱恨情仇都变得那么淡,淡到经不起微风轻轻的一抹。
远处飘来几缕歌声,细细听来,是柳河东作词的《山水绿》。
……渔翁夜伴西岩宿……晓汲清湘……燃楚竹……
那歌声渐渐近了,一片竹筏破开暮色,从湖中深处逶迤而来。
烟消日出兮……不见人……欸乃一声兮……山水绿。
竹筏上依稀站着一人,近了,手握长篙的青年长身玉立,嘴边叼着一颗草叶,正伸开手臂迎着青山。秀眉凤目,衣带当风,潇洒的笑容飞扬恣肆。
回看天际下中流……岩上无心……云相逐……
竹篙轻轻一点,筏子停稳在岸边,惊得飞鸟簌簌而起,在他身后纷飞渐远。
在这风采飞扬的青年男子面前,魏老板愈发显得黑瘦干枯,他慢慢皱起了眉头。
“唉,魏师弟你这是什么表情嘛!”青年兴味索然地撇了撇嘴,将口中草叶丢到一边,“大师兄我好心好意来接你,笑脸都不给一个,没个笑脸也就罢了,身边这位瑶池不二、紫府无双的美人,总该先介绍给我认识吧?”
他眯着眼凑上前去,一掌拍在魏老板肩上。云蔚只觉得在他的笑容映衬下,魏老板那一张脸更黑了下去,不由暗自好笑,屈膝施了一礼:“小女子云蔚,劳烦公子相接。”
“什么公子啊?”青年一听就嚷开了,“别用那种山下的叫法喊我!叫我大师兄,嘿嘿,我喜欢人家叫我大师兄!”
“你有一分当大师兄的样子吗?”
冷不防,少言寡语的魏老板突然插进来一句,气氛顿时僵住。
“你——你说什么!你你竟敢对大师兄无理?”青年愣了一下,猛地跳起来指着魏老板的鼻子,“我要告诉师伯去!”
他这边暴跳如雷、摩拳擦掌,魏老板却毫不理会,自顾自将两箱东西搬上竹筏。
“得罪了我就想跑,门儿都没有!”
“大师兄”飞起一脚踩在木筏上,哗啦——另一端带着水花高高翘起,魏老板一个立足未稳跌下筏来,踉跄着向前又奔出好几步才稳住身形,险些没有触动石阶机关。
“快跑!”趁此机会,青年一把拉过云蔚上了竹筏,长篙猛力点向岸边。等到魏老板回过神跑回来,竹筏已经离岸数丈之遥,想要跳上来是万万不能了。
青年在竹筏上叉腰大笑:“哈哈,敢给大师兄摆脸色看,苦头有你吃的!自己游进去吧!”
“虚玄——你这个无赖——!”
魏老板挥着拳头愤怒叫嚣,矮小的身影被甩在后面。竹筏上,虚玄大师兄已经若无其事地坐下来,两脚踢着水花,挥舞长篙驱赶着鱼群,还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云蔚也坐。
“小师妹,你认识那个人啊?”他一脸促狭地看过来,“给我说说他的事呗?”
云蔚被他这神色看得很不安,直觉告诉她还是少和这个人说话为妙,所以明知他指的是谁,还是转开了话题。
“我不是你的小师妹。”
“没关系,说不定一会儿就是了。”虚玄无所谓地摆摆手,“这样吧,我们来交换。你每告诉我关于那个人的一个故事,我就把这谷中的一个秘密说给你听,怎么样,公平合理、童叟无欺吧?嘿嘿,最好是香艳的故事哦,他娶妻了没有?生孩子了没有?什么时候过来?”
他这边肆无忌惮地开着玩笑,一字一句都搅起云蔚心中的酸楚。她别过头,强忍了一天的泪水如决堤般流了下来。
作为鹿鸣谢家的青年才俊谢君衡,此时的他可不就应该是娇妻幼子相伴,悬壶济世于世间吗?像古往今来的神医那样,他会被人敬仰、赞颂,也会有许多传奇故事在坊间流传,被人津津乐道。
可他却是无殇,是在谎言与欺骗、杀戮与死亡中挣扎的幽冥杀手,被自己的生身父亲利用了十多年,最后还死在他的手中!
然而他依然没有怨悔,他在最后的时刻还告诉自己要好好活下去,要替他多看看这大千世界。
只是不管这之后她过的是好是坏,他都再也看不到了,他没有娶妻,没有生子,也永远都不会来到这里!
“喂。”虚玄等了好长时间都没下文,换了个姿势,偏着头看她,“你怎么啦?”
他伸手去拉云蔚的手臂,冷不防接住了一滴泪水,顿时慌了神:“你别哭啊,大不了我不问了、不问了好不好?”
任他如何着急,围着转来转去抓耳挠腮,云蔚只是掩面摇头,抽泣不止。她也不想这样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人面前突然心神一松,眼泪就怎么都止不住。
没有人撑篙,小木筏在湖心打着圈儿,太阳坠到山后去了,水下却有星星点点的荧光闪现,蓝色的、绿色的、紫色的石花照亮了水下的世界。
虚玄看见石花眼前一亮,拉拉云蔚正想说些什么,还没等他开口,远处山间响起了飘渺呜咽的排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