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少扬一觉睡了两个多小时，他到底是熬夜习惯的人，就眯瞪了这么一会儿，看上去就又是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可一看王梓晗，却已经趴在桌子睡得口水流出来了都不晓得。郑少扬又是好笑，又是生气，他现在算是回过味来了，刚才自己突然困得人事不知，绝对跟王梓晗脱不了关系，估计是他觉得自己太累，想了个什么法子，让他睡觉。
最应该睡觉的其实是王梓晗才对，他根本就熬不了夜，况且身体也并没有完全的恢复。可是，王梓晗这人睡觉实在是太轻省了，郑少扬只是从沙发上站起来，他就已经惊醒了。
“吵醒你了。”郑少扬笑笑说。
“真难受。”王梓晗嘟囔了一句。
“趴在桌子上睡当然很难受，早就让你好好睡觉，别管我这里的案子了。”
“孟慧也是我的朋友呀。”王梓晗摇摇头，说。
“研究出什么来了？”郑少扬拿他没办法，只好站在他的背后，轻轻给他按摩着脖子，一边看他在纸上画了各种奇怪的图案。
“少扬，我们去安定河吧？”
“想干吗？”
“我设计了好几种风水阵的方案，但都不合理，我想只有自己亲自过去看看，才能找出我到底有哪些地方没有弄明白。”王梓晗说。
郑少扬十分犹豫，他直觉不想让王梓晗去那个河边，特别是连自己都险些在那里出事。不过，一看王梓晗那么坚决的神情，隐约觉得阻止他并没有用，他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
这次的行动，只有郑少扬和王梓晗两个人参与，但，在此之前，他还是先向同事们通报了一下自己的动向。在他们到之前，就已经让公园派出所的同事们暂时撤离了现场。
车在安定河边一停下，王梓晗立刻就在车上把外衣和鞋子脱了下来，一副马上就要下水的样子。郑少扬有些担心，说道：“还是你别下去了，让我下去吧。”
“你要跟我一起下去。”王梓晗笑着说。
“什么？你说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啊？快点脱衣服。”王梓晗问道。
郑少扬笑了，一边脱衣服，一边说：“要是让人看见咱们两个人坐在河边的车里扒衣服，还不知道给人歪成什么样儿呢。”
“你还怕人歪啊？你这人就不正。”王梓晗笑着说。
“好吧，我反正从来没打算在你面前装正人君子。”
“少废话，快下河吧。”
“一会要不要摸条鱼给你呀？”郑少扬笑着问他。
“就知道摸鱼，这里的鱼都是公务啊。别废话了，快下去。哦，听我说，你只能跟在我后面，要是我遇到什么危险，你就不要管我，马上上岸。”王梓晗认真地叮嘱他。
“你遇到危险，让我跑？你有病吧。”郑少扬白了他一眼。
“反正听我的。”王梓晗又说。
“走吧你，要是每次都听你的，我早就变成真傻子了。”郑少扬根本就不理他，催促着他下水。
王梓晗重重地叹了口气，顺着刚才郑少扬遇到怪事的地方下了河，但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原本郑少扬还想问为什么感觉不一样，但王梓晗却似乎早知道会是这样，他并没有做什么，只是顺着河边一小步一小步往前挪动，脚轻轻试探着踩着，好像是在找什么。
郑少扬不敢打断他，只是跟在他后面小心翼翼地走，突然他觉得脚下一滑，自己瞬间就沉了下去。
“王子，上岸。”郑少扬只来得及喊这么一句，就一下被没顶。
他一直在下沉，四周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郑少扬游泳的技术还不错，他屏住呼吸，用力向上一蹬，想借着水的浮力升上去，但却并没有如愿浮上水面，反而愈加沉下去了。
这时，上方突然伸来一只手，一把拉住了他，郑少扬立刻知道那是王梓晗的手，他想，这个傻瓜，居然真的下来了。
就在王梓晗想要用力把他拉上去的时候，郑少扬突然感到脚下的奇怪触感，他觉得自己找地了。
眼前的景物在一瞬间变了，虽然还是暗，但慢慢适应一下，就看出，这似乎是市里的下水道。
“王子？”郑少扬突然想到刚才是王梓晗拉着自己的手，就急着找他。
“在这儿。”王梓晗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喊他。“你看这是哪里？”
郑少扬又仔细看了一遍，说：“我觉得像是一个下水道。”
“安定河的下面，有下水道分布吗？”王梓晗问。
“下水道是肯定有的。不过，你能确定咱们就是掉在安定河下面那条下水道里了吗？”郑少扬问。
“这我也不能确定，他完全不按牌理出牌的。”
“什么意思？”
“我推想，如果他利用安定河来做这种大变活人的游戏，那一定会直接把人传到他杀人的地方，那样又省时又水省力，这个下水道，又不是房间，看起来不像是关着孟慧的地方呀。”王梓晗又看看周围的环境，跟他们从照片上看到的完全不同。
“说起来，小超人把照片的背景放大了许多，我们觉得，凶手把受害人绑架到一个石头墙壁的房子里，这房子还至少要有三间不同的房间。你说，会不会有人变态的，把房子建在下水道里呀？”郑少扬问。
“唉？那倒是有可能，不过，下水道里经常会有相关人员下来检查的，难道看不出来他建了房子吗？”王梓晗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除非凶手本身就有这样的便利条件。”
“他难道是下水道清洁工？”王梓晗奇怪地问。
“先别想这些了，咱们看看能不能找到出口。”郑少扬思索了片刻，也暂时不能拿出像样的推论来。
“嗯，下水道每隔一段都会有个出口，咱们顺着往前走走看，一定能找到。”王梓晗乐观地说。
“走吧。”郑少扬点点头，率先在前头带路。
走了没几步，王梓晗突然在后头吸吸鼻子。
“怎么了？”
“少扬，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怪味儿？”王梓晗奇怪地问。
“下水道里，你还指望那味道有多好闻吗？”
“不是不是，这可不光是下水道的味道呢。”
郑少扬停住脚，也学着王梓晗，吸着鼻子到处闻闻，说真的，还真不全是下水道的味道，好像还带点腥臭的味道，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闻到过，他思索了一下，眼光倏地一闪。
“不对，这好像是尸体腐烂的那种味儿。”
“啊？”王梓晗有点紧张，他四处观察搜寻，却并没有找到哪里有尸体。
“这么暗，什么也看不清呀。”郑少扬有些后悔，自己真应该带个手电筒再下水的。
“好像是从这边飘过来的。”王梓晗指指他们身后那个方向。
郑少扬犹豫了一下，说：“要不，你在这里等着我，我过去看看。”
王梓晗立刻就摇起头来，说：“不不不，那样的话，还不如我跟你一起过去，要是你再迷路了，我自己就更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其实你就是怕黑吧？”郑少扬这个时候，还不忘记要寒碜他一句。
“我不怕黑，我怕老鼠。”王梓晗倒也诚实。“我爸搬到山里之后，我就去看过他一次，还半夜跑回来了，你难道不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我在住的院子里发现了老鼠，把我吓死了，当天就跑回来了。”
“你什么时候又开始怕老鼠了？”郑少扬有些意外。
“一直都怕。”
“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我好意思跟你说吗？”
“拜托，你哪有不好意思的事啊。”
“啊！”王梓晗突然尖叫了一声。
“怎么真有老鼠了？”郑少扬忍不住笑了起来。
“死……死人……”王梓晗往前指了一下，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郑少扬回头一看，果然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横躺着一个人，身上还爬着不少王梓晗最害怕的老鼠，正在吭食着死人身上的肉。
郑少扬跑过去，弄出很大的动静，连喊带吓，这才将老鼠赶走。他蹲下身，一股浓重的腐败味道冲入鼻腔，再混合上下水道原本的味道，顶得人快要吐出来。那人是背对着他躺着的，脸被散乱的长发盖住，看不清楚。
郑少扬拿一根指头，小心翼翼将尸体向自己这一侧翻过来，两三只大老鼠一下子从那人的怀里冲了出来，郑少扬一看就明白了，这人正是胡薇，照片被人剖腹的胡薇，刚才那几只大老鼠，就是顺着她被剖开的肚皮钻进了她的身体里。
这时，王梓晗也已经看清了眼前的情况，他实在忍不住，转过身，“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