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在纳闷凌空师兄的反应，身后却有声音问道：“这位姑娘是？”
身后的少年与凌空师兄穿着一样玄色的衣服，领口与袖口处绣着繁复的花纹，我想那一定是天庭的在职人员统一的服饰吧。少年眉目端正，嘴角总勾着一抹笑，初次见我倒像我们已经认识了几千年似的。
“哦，贺兰，你回来了？这是我小师妹。若若，这是贺兰振彦，我们在同一个部门当差。”凌空师兄介绍着我们彼此，我望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视线便飘远了。但贺兰振彦却兴奋起来，靠近几步，卷起手里薄薄的书卷，猛地敲在掌心，笑道：“小师妹？你好你好！”
我虽未被他的热情感染，但却笑着回应：“啊，贺兰大哥，你好你好！”
我以为话到这里我们的对话便结束了，接下来便是我跟凌空师兄好好叙旧的时间了，但贺兰明显没这个打算，接着问：“小师妹，你在哪里当差啊？”
“我还在招摇山修炼呢。”
“哦，什么时候修成上仙的？”
“前几日……”
眼见着他的话越问越多，我开始有点不耐烦，脚心开始出汗。而凌空师兄却似很乐意见到这副场景，从容得从贺兰手里抽走那书卷，重新坐在桌前翻看起来。
“小师妹，你口渴了吧，要不要喝茶？”
贺兰还在絮絮叨叨，我一跺脚，狠狠得瞪他，“谁是你小师妹？凌空师兄才是我师兄！”
他一怔，连凌空师兄也抬起头来蹙着眉头瞧着我。我被他们瞧得心里发毛，脖子缩缩，隐约觉得自己不该在天庭这么放肆的，毕竟这里不是招摇山，林染白也不是老大！
“哈哈哈！”贺兰忽地大笑起来，大手拍在我肩头，“小师妹好直爽，我喜欢！”
“谁要你喜欢？”我急了，“我才不要你喜欢！我……”
“你只要……”贺兰凑过来，在我耳畔轻语，“你凌空师兄喜欢是吧？”
心“咯噔”一下。我呆在那里。
我要凌空师兄喜欢我？
是的，从十二岁那天早晨，他拉住我，替我系了腰带开始我便觉得他于我是不一样的人。所有对我好的人我都觉得他于我不一般，幽芷师父是，林染白是，琅篁是，凌空师兄也是。所以，我乐意时时与他们在一起，虽然偶尔也淘气，但内心是非常欢喜他们在我身边的。因着凌空师兄的第一印象是不苟言笑，我也自知自己没那么大的能力将他改变，所以与他相处时便与其他人有些不一样，会乖一点，希望他不要离开。我希望他指导我剑术，希望他看着我修成上仙，希望他一直留在招摇山陪我，我原以为这感情并没有什么特别，我以为倘若琅篁有一日也这样了，我也是如此行动，但贺兰振彦刚刚说我希望凌空师兄喜欢我……
喜欢我？
这么说，我对凌空师兄的感情是男女之间的喜欢，而不是交好的人之间的喜欢？
“若若！若若！”眼前有一道模糊的黑影晃了两晃，我想都不想，便伸手一把抓住。
呃。静待半刻，等我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握住的居然是凌空师兄的手。
“哈哈，那个啥，小师妹，我还有事未办，你们先聊着。午时我再回来，到时候请你吃饭！”贺兰丢下这句话便鬼魅一般的飘走了。
“咳咳！”凌空师兄忽地咳嗽，吓得我赶紧松开手。
“对不起……”我低下头去。只觉得耳根都在发烫，我猜自己可能害羞了。然而，害羞于我，该是多么遥远的情绪啊！
他并不接话，只引着我走了几步，让我坐在方椅上，倒了一杯茶给我。
待这些都做完，若是还没有话说，我便真的不好再待下去了。不想凌空师兄却开口问：“若若，修成了上仙，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我望着他有些不解。我十五岁修成上仙，对于山海之间许多人来说也算是小有成就，此刻正该是我到处炫耀接受夸赞的时候啊，而他却问我接下来有何打算？
接下来我应该胡吃海喝三顿，呼呼大睡三天，再去人间逛个三趟才对得起自己这许多年的清苦啊！
我又将头低下去，盯着掩日剑的剑柄有些恍惚，低声道：“我并不知道……虽然我有幽芷师父的仇要报，但我还不知道仇人是谁，更重要的是，我觉得自己还没有那个能力打败仇人……”
“呵，是我不知分寸了。”凌空师兄轻笑一声，“我原就是随口一问，想不到勾起你这么多往事。你还小，这些事情不急的。你刚经历天劫，身体没那么快恢复，是该好好休息的，师兄错了，不该说错话让你这么焦虑……”
我就知道凌空师兄于我是不一般的人，他的每句话听起来就那么顺耳！我感动的快要哭了！
贺兰振彦倒真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午时出现，随后自掏腰包在天庭请我吃了一顿不菲的午餐。我猜他一定是有财有势的家庭出身的孩子，说不定，是个富二代？
天庭这个地方，是国家机构所在地，里面的人员都是政府官员，有免费的特定午餐可以供应。但总有那么几个败家子喜欢特殊，喜欢吃点不一样的新奇玩意，于是，天庭的食堂也诞生了特供的窗口，专为那些个败家子而设，里面的饭菜谈不上有多好，价格却让一般的公职人员咂舌。
“你爹是干啥的？”我挺好奇的问。
“我爹是收破烂的！他们都叫他破烂大王。”
我流出了眼泪，贺兰振彦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一定是瞧着家境困难，于是发愤图强，终于入了天庭当差以供家庭开销。而今日，却被我蹭了一顿饭，他家里人要是晓得，不得扒了我的狐狸皮？但话说回来，既然他过得清苦又何必要逞强请客呢？人间的话本里写过有些穷人家的孩子知道别的人瞧不起自己的家境，便死撑着面子表现的自己其实是有点钱的，以维持自己的自尊和面子，但结果往往很悲惨。
因着贺兰刚刚点拨了我一句，让我终于看通透我对凌空师兄的感情，我便发自内心的想要救他一救。我拍拍他的肩，道：“贺兰大哥，悬崖勒马，为时不晚，倘若到时候你为了面子毁了自己的前程与家庭，这更加的得不偿失啊！没钱不可耻，可耻的是你明明没钱，还在装有钱！”
错愕！了然！嘲笑！
百般表情在贺兰振彦的脸上上演，我暗地里觉得他应该不是收破烂的人家出生的，或许祖上在收破烂之前是变把戏的，不然何以把变脸做的这么好？
一直瞧着我俩对话的凌空师兄这时候过来与我说：“若若，贺兰他爹是收古董的！”
错愕！恼怒！出招！
我一定也是变把戏的人的孩子！掩日剑的剑柄一下敲在贺兰的脑袋上，我斥问：“古董是破烂么？这完全是两个极端好不好？”
贺兰倒是好脾气，我打了他也不以为意，耸耸肩，道：“反正我觉得那一堆旧东西就是破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