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三人暗暗吃了一惊,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昨晚将苏娜引到一口枯井边的那个神秘的女人,难道她真的是当年含冤而死的花妹吗?
吴老大看见众人的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神色,他不禁问道:“怎么?难道你们已经知道了?”
苏娜看了司徒方一眼,不知该不该把自己昨晚的遭遇说出来。司徒方想了一想,他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双方应该互相坦诚才是,何况这吴老大如此信任他们,连自己家族埋藏多年的秘密都说了出来,他们也应该如实将事情相告才是。
于是,司徒方默默地朝苏娜点了点头,苏娜就将前夜遇鬼的事情告诉了吴老大。
吴老大一听,也觉得惊异不已,吴老大说:“姑娘,你说的可都是真的?”苏娜很肯定的点点头,说:“是真的,老伯,要不是我师父及时赶到,那口井里很可能就会多一个惨死的冤魂了。”
吴老大接着说:“可是,自从当年事发之后,那井就被人封住了,不可能还有冤魂出来作怪啊!”
“封住了?”苏娜、司徒方和慕容劲松听得有点糊涂,慕容劲松说:“老伯,你刚才不是还说,花妹死了之后,有人在井边发现了女鬼吗?”
吴老大叹了口气说:“是啊,唉,这事说起来也挺复杂的,我再继续给你们讲下去吧。”
当年,他亲手将花妹埋在了村后的一座小山上,那金姐不知是因为逃避责任还是羞于与他见面,连续几日都不见她的人影。吴老大心烦意乱,不管怎么说,陈家的两个女儿都是在自己家里出的事,且不论原因如何,若是被岳父岳母知道了,他吴老大肯定是脱不了干系的。“难道要隐瞒不报?”可自古以来都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何况现在村子里流言纷纷,这消息迟早会传到金姐家人的耳朵里的,那到时自己又该如何应对呢?
一连几日,吴老大都被这些不可避免的问题弄得焦头烂额,渐渐地,他便好上了喝酒,每天都要靠这杯中之物喝得烂醉,晚上才能沉沉地睡去。
这一天正好是花妹的头七,吴老大又在家里喝了个天昏地暗、不省人事,外面发生了什么他都不知道。
只见村子里各家各户的门前都插满了香烛,有的门口还停放着一只黑漆漆的火盆,盆里洒满了大大小小的纸钱,那些纸钱被火烧过之后,飞蛾一般的灰烬让阴冷的夜风一吹,飘落得到处都是。满街的香烛在燃烧过后,还散发出一阵刺鼻呛人的烟火气,那些虚无缥缈的青烟无孔不入,霎时间就把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片云烟缭绕之中。大街小巷里冷冷清清的,四处都寂静无声,气氛更是显得阴森恐怖,鬼气异常。
原来,今天刚好是农历七月十五,民间传统的盂兰鬼节,又称作“中元节”,家家户户都在烧香祭祀,纪念那些逝去的先人。
传说在这一天,所有人家无论贫富,都要备下酒菜、香烛、纸钱等祭奠亡人,以示对死去的先人的怀念。
中元节一般是七天,而纪念的亡魂里又有新亡人和旧亡人之分。三年内死的称新亡人,三年前死的则称旧亡人。
迷信说新旧亡人在这段时间都要回家看看,还说它们回来的时间并不相同。通常都是新亡人先回,旧亡人后回,因此祭奠的时间也要分开。
而烧纸钱的时辰也很讲究,一般要选在晚上夜深人静之时,(有的地方也会选在傍晚时分。)人们先用石灰在院子里洒几个圈儿,说是把纸钱烧在圈儿里,那些孤魂野鬼就不敢来抢。然后再分开一堆一堆的烧,烧时嘴里还要不住地念叨:“某某某,来领钱。”最后还要在圈外烧一堆,说是给孤魂野鬼的。
到了亡人们回去的这一天,也就是中元节的最后一天,民间里无论贫富,都要做一顿好饭菜以示孝敬,所以又叫“送亡人”。
而这一天的夜晚,生人一般都不会出来行走的,因为怕碰上那些阴魂野鬼。传说这一晚,鬼门关大开,无数被锁在十八层地狱下面的各路鬼魂,都会纷纷涌向阳间享用香火。万一谁的时运低,被那些鬼魂发现了,那这人身上的三味真火就会被阴气所灭,身上阳气全无,到时就和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了。因此,这天晚上,街上都是空无一人的。
可偏偏就有那么一个,在这个生人莫近的晚上,他还要出来行走的。他是谁?他就是村子里一个巡夜打更的,三十来岁的单身汉,名叫阿福。
这阿福是个遗腹子,而他母亲在生他的时候,又不幸遭遇难产,以至于他长大后脑筋不太灵活,说话也有点结结巴巴的。
本来这打更的活就没人肯干,因为不论春夏秋冬,每晚从子夜时分开始,就要围着村子转好几圈。辛苦不说,最重要的是,有些上了年纪的人讲,长期干这活,人身上的阳气都会减少的,因为凌晨时分的阴气最重。长期以往的话,阴气会逐渐侵蚀阳气,这人就特别容易走霉运,干什么都会不顺的。
村里的人也是欺负阿福无依无靠,加上他脑子不太灵光,因此这没人肯干的活就落到了他的头上。这不,今晚是盂兰鬼节,家家户户都窝在家里,只有他还提着个风灯,晃晃悠悠地走上了街头。
不知怎的,今晚的风也特别大,虽说正值盛夏时节,可那些穿堂风还是时不时地从四面八方吹来。阿福虽然人有点傻,可他毕竟还是懂得害怕的。他看着满街飞舞的纸钱,还有那些忽明忽灭的香火蜡烛,阿福的腿肚子不禁有些发软,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他绕着村子随便转了两圈,只见这夜色越来越浓,深街小巷的连鬼影都看不见一个,可这阿福老是觉得有人在背后跟着他,可当他一回头,后面却是空溜溜的,只有一阵打着旋儿的冷风吹过。阿福真的怕了,走了那么多年的夜路,他还从未遇过像今晚那样的,气氛阴冷得能冻煞人。
阿福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心想这鬼天气应该不会有人出来的,还是赶紧回家躺被窝算了,于是他就调转身子,急匆匆地往家赶了。
偏巧阿福回家一定要经过村口的那口水井,当走近之时,他又不由得想起了,前几日在那淹死的那个年轻的女人。当时看热闹的时候阿福也在,可那时人多,又光天化日的,他倒也不怕。可现在更深夜静的,满村子就他一人游荡在外,越是不敢想,那淹死的女人的模样就越是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来。阿福再也忍不住了,他连忙抬起脚,飞似的从井边跑过。
可他刚跑了没几步,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给绊倒了,只听见“轰隆”一声,阿福那五大三粗的身子,就整个倒在了地上,手里的风灯也不知摔哪儿去了。
真是越急就越坏事,阿福气急败坏地爬起来,悻悻地朝地上那东西踢了一脚。谁知这一踢之下,阿福竟觉得这东西软绵绵的,他不禁低下头来一看,这一下可把他吓得是魂飞魄散,原来那竟是一小截白生生的手臂!
阿福立刻吓得跌倒在地上,嘴里还“咿呀”大叫着,他拼命地想爬起来逃跑,可腿脚却偏偏不听话。正当这阿福三魂不见了七魄之时,他又看到了,那半截手臂竟然“窸窸窣窣”地动起来了!
阿福顿时就不敢再出声,本来这人就半傻,现在却被吓得几乎全傻了。他惊恐地看见,那半截手臂在井边慢慢地抖动起来,就像有人想在下面爬上来一样。很快,伴随着一阵“哗啦哗啦”的水声,另一条手臂也出现了,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从井底慢慢地冒了出来!
阿福再也受不了了,他立时惨叫一声,身子一软,倒在地上就不省人事了。
而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却带着满身的湿气,一下一下地从井里爬了出来。只见她低着头、垂着手,迈着迟缓的脚步,一步一步地,朝着村后的方向走去,在她身后的地上,滴落了一串串的水珠。
这时,村子里刚好起了一层浓重的夜雾。这个行踪诡异的女人,很快就消失在了一片茫茫的雾色当中。
而在另一头,那吴老大连今晚是什么日子都不知道,他早就喝了个酩酊大醉,倒在桌子上昏睡过去了。睡得正香时,他被一阵“啪嗒啪嗒”的声响给惊醒了。吴老大睁开朦胧的睡眼一看,原来是风把窗子吹开了,他便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走去把窗子关好。
这时,不知又从哪儿吹来一股冷风,桌上的油灯忽闪了几下,(那年月,“电”这东西还比较金贵,乡下一般都是使用煤油灯的。)还差一点灭掉,吴老大连忙过去把火护住,这时,一把幽幽的声音从他背后响了起来:“姐夫~~”
吴老大被这声音一吓,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酒气也清醒了不少,他心想:“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于是就慢慢地转过头去看。果然,一个全身湿透、脸色发白的女孩,正直直的站在他面前,而这正是几天前就已经投井自杀的花妹!
吴老大一看,顿时吓得他整个人都往后退了几步,嘴里还连连说道:“你、你、你!花妹,你怎么会在这儿,我不是已经把你葬了吗?你还回来干什么?不是我害死你的,你可千万不要找我来报仇啊!”吴老大被吓得已是语无伦次了。
只见花妹飘飘忽忽地靠近了两步,幽咽地说:“我知道,姐夫。我回来不是找你报仇的,我只是想提醒你,每到月圆之夜,千万不要独自和姐姐呆在一起。”吴老大害怕之余又觉得很奇怪,于是便问道:“月圆之夜?为什么?”花妹却没有再说下去,只是不断低声叮嘱道:“切记~~切记~~”说着,她轻飘飘地转过身,似乎就要离去。
吴老大被说得一头雾水,他见花妹话没讲完就要走了,于是就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哎!别走,你还没说完呢!”可是吴老大却扑了个空,只见他一头栽在地上,心一惊就醒了,“原来是个梦啊”!
吴老大想起刚刚那一幕,心里还是“砰砰”狂跳着。
这时,外面真的袭来一股冷风,而窗子也真的被吹开了一扇,吴老大心惊肉跳看过去,只见外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他哆嗦着手脚,走去把窗子关上,回来时却惊讶地发现:地上赫然留着一滩湿漉漉的脚印!
“花妹真的回来了!”吴老大魂不守舍地想到,这一晚,他屋里的灯一直亮到了天亮……
第二天一早,吴老大的酒完全醒了,他这才想起,昨天原来是花妹的头七,还是一年一度的、祭祀先人的鬼节!
吴老大想:“这花妹一定是怨我忘记了这么重要的日子,才特意回来提醒我的。”于是,他就想将功补过,吴老大就把家里的一只母鸡杀了,又备了些香火纸钱,准备去花妹的坟前拜祭一下。
他一出门,就发觉村子里人来人往的,好像个个的神色都慌张得很,吴老大觉得奇怪,就拉住一人问道:“哎,发生什么事了?”那人惊慌失措地说:“老大,你还不知道啊,昨晚那打更的阿福,活生生地被鬼吓死了!”
“啊?”吴老大吃了一惊,拿着东西的手也不禁抖了两抖,那人还说:“老大,阿福是死在村口的水井边的,现在村里人人都说,是你小姨子的冤魂出来作怪。现在那些宗族的老人都在商议,要把你小姨子的尸身从坟里扒出来烧了呢,你快去看看吧。”
吴老大一听,这消息比他昨晚上见到鬼还要震惊,他连忙将手上的东西放下,急匆匆地往后山赶去。
远远的,他就看见了花妹的坟前挤满了人,而那些人一见到他,就不由分说地将他拉过来按住。人群里又走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吴老大定睛一看,那正是村里辈分最大的一个,大家都叫他张老太爷。
只见这张老太爷一脸威严的走到吴老大跟前,抖起一把颤巍巍的声音说:“吴老大,你和你老婆的妹妹私通,事发之后,你的小姨子又畏罪自杀。这死就死了吧,可她还偏要出来作怪!昨晚又害死了一个无辜之人,因此,你也怪不得我手下无情了。”
张老太爷随即一声令下:“来呀!开棺起尸!”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很快地应了一声,一个个拿着工具,七手八脚地就将那座小小的坟墓挖了开来。
吴老大被几人死死地摁在地上,啃了一嘴的黄泥,他心里有苦说不出,而张老太爷也根本没有给他辩解的机会,吴老大这时真是觉得,自己比窦娥还要冤了。
就这样,他眼睁睁地看着花妹被他们挖了出来,众人又迅速架起了一个高大的柴堆,花妹那小小的身子,很快就消失在熊熊的烈焰之中……
这时,天色阴沉沉的,整个天空都布满了浓密厚重的铅色云块,低低地压在了每个人的头上。周围的人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脸色,吴老大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阴曹地府里了。
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吴老大,金姐一连几天都不见人影了,是不是你奸情败露以后,将她给杀了!”吴老大急忙高声分辨:“不是!乡亲们,你们听我说,事情不是这样子的…”
他还没说完,那些野蛮的村民又打断了他:“你不用狡辩了,金姐肯定是被你灭口了,要不怎么会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呢!来呀,我们一起替金姐报仇!”说着,那些人就如狼似虎地朝着吴老大扑了过去。
正所谓“群情汹涌”,吴老大一下子慌了神,他绝没料到,事情竟会闹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他一边用力挣脱着身上的束缚,一边大声地喊着:“乡亲们,听我说啊…”还没讲完,他就被一拳打在了地上。而那些自以为义愤填膺的村民们,正排山倒海地朝着他逼了过来。
吴老大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心想今天怕是要枉死在此地了。这时,不知从哪儿,传来一把雄浑高亢的声音:“快住手!”
(下一章将在明晚十点前后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