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有些微妙的沉默气氛持续了良久后，姜凡才知道自己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难得的有些脸红，倒不是害羞，而是有些感慨，自己果然已经不是少年了。当年的一腔热血与那个梦想带来的干劲，自己已经不知道何时就磨平。
如果说最后还有剩下点什么。那也是仅剩下追寻魔道的偏执与癫狂。
如果是十年前，她亲眼见证了这一刻，她依然会自豪，依然会激动，但更多的，恐怕会有由衷的感动。
生命练成，永远是最大的禁忌与神秘之一。
而幻想生命练成，则是禁忌中的禁忌，神秘中的神秘，因为它不仅比普通的生命练成更加涉及灵魂领域，还涉及时间与空间领域，甚至是因果律。从而利用根源的奇迹之力将‘不可能’化为现实。魔道数千年的漫长历史中，姜凡不知道曾经有没有别人到达过他这个领域，但是在近代，确实只有他一个人走到了这一步。
这其中的艰辛与孤独可想而知。
然而，越接近神性，在这条道路上，她就越失去人性。
流失情感。魔道一途，几乎无人能够幸免于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科学侧的那些顶尖的科学家们也未尝不是如此。
或许是因为死过了一次…又或许是因为此刻使用的并不是原来的那个身体，罕见的，姜凡开始了对自己的反思。
“也许真的是我走的太快了吧。”
她低声自语，咳嗽两声，脸色恢复了平静。
Saber则一直看着姜凡，她心里虽然感觉自己的这个在姿色方面丝毫不差于自己的少女Master此时有些奇怪，但是身为传说中的骑士王的她自然不可能将心理的活动直接反应到脸上去。
“Master。”
在双方沉默的气氛下又持续了片刻后，还是Saber先开口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问了一个姜凡也想知道的问题。按照她的思维，自己应该是被圣杯之力阻隔在英灵王座，除非圣杯召唤，其他的召唤应该是不可能呼唤到自己降临的。现在突然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虽然这里与古英国的那种欧式气息有些相仿，但是Saber却知道这里并不是她的家乡。而且也没有圣杯给她参战的信息和见到其他的Servant。
所以她单刀直入的朝着姜凡问出了她的疑惑。
“你这个问题…其实我也想知道。”
姜凡想了想，随即便把自己怎么在地球召唤她，然后被不明人物人偷袭，最后不明不白的被境界魔法反向拉入，结果掉到了现在这个不明不白的世界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一遍。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不过Master，您不惜跨越次元，召唤我降临是准备做什么呢？”
Saber听姜凡说完，低下头思考了一会，才用一如既往平稳的凛然的声音继续朝姜凡询问。
“这个…”
姜凡一愣，自己召唤她做什么？想来自己似乎应该只是想要实验一下而已。不过她却有些难以说出口。这无疑对对方是一种不尊重。毕竟Saber虽是他的召唤生命，但是她确实实实在在由奇迹之力所降临拥有原本人格与智慧的存在，这对魔术师与一个人偶师而言，这样的存在是与他们作为召唤者平等的生命，并不是可以随便驱使的使魔，普通人偶一类。想到这里她顿时觉得这次的召唤无疑有些草率，对于魔术师而言这是个不应该犯的错误。他一时间有些沉默。
“………”
Saber见姜凡半天也不说一句话，她也隐隐猜到了什么，顿时脸上也露出了有些为难的神色。
“Master…恕我失礼，您如果再没有必要的情况下召唤我现世我会感到很为难。我还要有我的家乡需要我去拯救。”
Saber缓缓的开口说道。
“拯救你的家乡？”
姜凡怔了怔，看着面前的Saber，他隐约开始想起了眼前这个少女的前身。
那是一个多年前家喻户晓的经典漫画故事。
参加了一个名为圣杯战争的Saber，少女阿尔托莉雅。她一切的战斗，都只是为了一个愿望。那似乎是想要祈求圣杯拯救她的家乡不列颠。但是那个想法却是让人觉得有些火大。身为骑士王的她将国家覆灭的责任都揽到了她一个人的身上，倔强的撑着，她认为自己辜负了人民对她的期望，当初的自己是不应该去拔出那把象征的石中剑的，于是她想要能够时光倒流，自己不再去拔出那把王之圣剑。她认为会有更好的人会来代替她成为王者，而这样不列颠最终也不会走向覆灭的命运。一切的悲伤都不会产生。
“Saber…你还没有从你那错误的愿望中清醒过来吗？”
沉默了好一会，姜凡皱起眉头。忍不住用略显低缓的声音的缓缓开口。
“？！”
Saber倒是瞬间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种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悲伤，或是绝望，不甘的表情。
“…曾经也有个人也跟您一样，向我说过同样的话语。”
Saber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她的声音中带着决然。
“我并不认为那是错误的想法。我一直相信着一定会有人能够做的比我更好，他将会代替我拔出那把剑。我只希望我的国家与人民，能够得到救赎。”
她斩钉截铁的说道。
她知道身为召唤者的姜凡对她应该十分了解，所以才会说出刚才那句话，但是她依然不会为之动摇。那是自己一直追寻的理想，自己的那份完美的梦，她不允许任何人的亵渎。
“那你自己呢？”
姜凡虽然知道争执是没有意义的，但是却突然感到忍不住有些烦躁。他没想到自己召唤的这个Saber居然还抱着那种扭曲而悲哀的理想。
说好的原作呢？她明明记得在那个故事的最后Saber得到了救赎。
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自己召唤的Saber是还没有终结圣杯之战的Saber？不应该啊，奇迹之力应该是塑造出自己理想中完美的那个存在才对。
“在拔出那把剑的时候，我就已经将自己完全奉献给我的国家与人民了。”
Saber凛然不带犹豫的回答。
“可你现在却想要别人去拔出石中剑。你这不是已经自相矛盾了吗？”
姜凡已经感觉要一头黑线了。
“……无论我是否拔剑。我的想法都不会改变。”
Saber沉默了一下。依然是那般口吻的回答。
“呲…”
姜凡头疼的咂了咂舌。脸色有些阴沉。
这女人果然是一放在这个事情上怎么说都油盐不进，简直就是块倔石头。再怎么争执都是没有意义的。
“唉。”
两人就这样互相瞪着谁也不让谁的看了许久，终将姜凡还是苦笑的长叹了一声。
“我也果然是有些不正常了。跟她争执又有什么用？看来变成这个样子不知不觉受到了些影响…是因为这身体残留下来的潜意识吗。”
现在他的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到哪里去了，姜凡不知道，也搞不清楚，境界魔法究竟将他怎么了这个不可能弄的明白，他不是神。
或许有种可能性便是平行世界延伸，为了消除矛盾与被打乱的世界法则，而从姜凡被境界魔法穿越附身到这具身体的那一霎那，一切就被分成了两个支线。一条不存在姜凡的世界，而一条，便是现在已经附身了的世界。而在这个姜凡存在的世界中，这个被他附身了的少女灵魂也许就是被他挤入了第一条的世界线中。在那个世界，一切都没有发生，世界法则也没有被受到境界魔法的的强行影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切都是按照原来的规律走下去。
摇了摇头，姜凡感觉到现在手中要是有烟的话，就已经给自己点上一根平静平静了。
他看待事物的角度已经早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
何况，就算是当时年少的他，也能够看出Saber这样苦苦挣扎的继续走下去到底是错的还是对的。原本故事中的另一个角色金闪闪说的一点都没错，这条道路终究会让Saber走上真正的绝望，最终落得个自我毁灭的下场，也难怪那个闪闪会垂涎Saber，估计只要是个心里有些阴暗面的男人见到这样的女人，都会希望将之狠狠的蹂躏调教一番，看着她在绝望的深渊中沉沦，最终坏掉。
人啊，就是这样一种会对美好之物心怀向往，但是却又希望将它玷污的生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