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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2)

我对黎至元说的第一句话是:“七天了,环游世界都绰绰有余了。”黎至元紧绷的神经让他的脸也紧绷着,不过,我一说这句话,他就笑了。黎至元的如释重负竟让我有了一种负罪感。

我叹了一口气:“我真是豆腐心。”黎至元一副感恩戴德:“从今以后,就算你是刀子心,你也不会再有机会扎到我。”我挑衅:“怎么?你是要退避三舍,还是要和我刀枪剑戟?”黎至元大言不惭:“不,从今以后,我要在你面前做一个完人。”我也笑了:“完人?相较于完人,我更爱超人。”

黎至元笑时,眼角的纹路始终让我入迷。所以我对他说:“以后不要对我绷着脸,要笑。”

七天,黎至元自然没有去环游世界。据他说,他在闭门思过。我高高在上:“思出什么结果了?”黎至元言简意赅:“我不够信任你,也不够尊重你。”还是据他说,他查肖言,只是因为他不愿做第三者罢了。他要知道,我和肖言已经走进了死胡同。

这个我最不愿承认的事实,正是黎至元要调查出也偏偏调查出了的结果。

我心烦意乱:“这么说,倒说明你做人有原则了。”黎至元一语道破:“别再让他影响你的情绪了,不值得。”我垂头丧气:“你查得出表象,却查不出实质。”黎至元再度道破:“有时候,你自认为的实质还不如表象真实。”

我和黎至元就这样化干戈为玉帛了。接下来的几天,我因为“大赦了他”而说东就是东,而他因为“被我大赦了”而听见东就绝不往西。我在黎至元面前一副作威作福的嘴脸:“你时不时犯个小错也不错。”黎至元警惕地说:“我再也不会因小失大。”

茉莉来上海了。我去机场接她,她给了我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茉莉将头发剪短至耳下,并染得黢黑黢黑。在她眼中,时尚的代名词乃变化。茉莉也微微圆润了些,但不变的是她裙子下赤裸裸的两条小腿依旧纤细。不过茉莉对“圆润”恨之入骨:“该死的心宽体胖啊。”

我跟黎至元说过,今天茉莉来上海,晚餐我就不和他共进了。不过茉莉却提议:“让我见见你的新欢吧。”

我和茉莉在一家上海菜馆里等着黎至元登场,茉莉托着下巴问我:“你和肖言属于和平分手吧?”好一个“和平分手”,它推翻了我那“弃妇”的角色,让整件事显得皆大欢喜了。我调侃:“和平?对啊。没有流血事件。”

和黎至元干戈时,我曾天天给肖言打电话,说“你做什么呢”,说“你吃了吗”,说“今天忙不忙啊”,唠唠叨叨。肖言偶尔不接电话,我就猜,他也许有公事,又也许有女人傍身。过一会,他就会回电话给我。他怕我有要紧事,但其实我除了芝麻绿豆大的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

和黎至元玉帛时,我再没有给肖言打电话,而肖言也没有找过我。黎至元说过,别再让肖言影响我的情绪。我决定听黎至元的话。

黎至元穿了一件淡紫色的衬衫,看上去神采奕奕,不过我口是心非,私下偷偷对他说:“不好看。”

我和茉莉回忆美国的趣事,黎至元听得专心致志。当然,肖言的事都被我们心照不宣地划分在了“趣事”之外。茉莉与上海菜相见恨晚,吃得津津有味。我看看对面的姐妹,再看看身边的男人,觉得生活就该这般淡雅,像菊花,或者荷花,像黎至元身上那衬衫的色彩。

肖言打来电话,我拿着手机左右为难。我左面靠窗,右面靠黎至元,无所适从。

黎至元体贴入微,站起身来:“要出去接吗?”我握他的手,让他坐下:“不用了。”我把手机的声音关掉,让它贴着我的身体振动。它振动了两次,就休息了。黎至元轻轻拍了拍我的手,我的心也不再振动了。它静静的,我觉得若它一辈子就这么静静的,没风没浪的,也未尝不是幸事。

黎至元送我和茉莉回我的住处,我和茉莉谁也没谈及丁澜。则渊就像茉莉看的一页书,纵然看了很久,纵然看了很久却还是没看懂,但终究是翻过去了。

丁澜不在家,一直到我和茉莉都睡了,她也没回来。

我和茉莉躺在一床被子下。茉莉直言:“黎至元比肖言好。”我背对着她:“你这个见风使舵的家伙。”茉莉急得坐了起来:“真的,我说的是真的。黎至元比肖言在乎你。”人人都在说,我和肖言玩完了,肖言不在乎我。人人都比我懂。

第二天,我们还是没有见到丁澜。她应该是一夜没回家。

吃过早餐,我就去公司上班了。茉莉说她准备去消费消费,为上海的经济发展添砖加瓦。

公司格外窗明几净,因为明天魏老板的妈妈会从美国飞来上海,并来公司视察视察。我听丽莉小姐说过,那老太太,不是个一般的老太太。我问:“特高贵?”丽莉想了想,答:“特特特高贵。”

因为香港市场振动,所以我们加班加到月亮高高挂。我和茉莉到了宵夜时间才在一家小吃店中吃了晚餐。我吃着炒饭:“今天买了什么?”茉莉节食,一边喝着玉米粥一边卖关子:“等到家你就知道了。”

茉莉给我买了一套床单,枕头,被子。雪白的底色上,开着大朵大朵的粉红色的花,热闹非凡。我耳边嗡嗡的,像有队伍在敲锣打鼓。我问题问了一半:“你为什么?”她答案答得完整:“新的城市,新的工作,新欢,怎么能用旧的被子?”我扑上焕然一新的床,向茉莉申请:“我好想哭。”茉莉驳回我的申请:“不行。”而我真的就没有哭。

丁澜还是没有露面。我拨了她的手机,可她关机了。

再到了第二天,一大早的就有人敲门,还敲得心急火燎的。我以为是丁澜没带钥匙,但我打开门,却看见了则渊。我觉得这不是做梦,因为我做梦是不会梦见则渊的。

我问:“你怎么在这儿?”茉莉从房间中揉着眼睛走出来,则渊看见她,问了同样的问题:“你怎么在这儿?”

我干笑了两声,说了句:“人生何处不相逢。”

则渊的出现简直就是为了给我活灵活现地证明一个俗语:造化弄人。则渊见丁澜不在家,就直截了当地我:“她是不是怀孕了?”我先一愣,后点了点头。则渊的脸都灿烂了。人们总歌颂怀孕女人脸上的母性光辉,殊不知,这男人的脸也不可小觑。则渊有些及待:“她现在在哪?”我一盆冷水泼过去:“不知道。”

则渊走了,应该是去他觉得能找到丁澜的地方去找丁澜了。

茉莉不自然地笑了两声,说:“大喜事啊。”我却忧心忡忡:“茉莉,你说,要是那孩子已经没了,会怎么样?”茉莉拖着长音讶异地“啊了一声,悠扬极了。

为了迎合魏老板那高贵的妈妈,我穿了我最贵的裙子去公司。一进公司,我就觉得头发发麻,于是对丽莉小姐说:“气氛有点不对啊。”丽莉小姐向我投来赞赏的目光:“你敏锐。”

原来,魏妈妈昨天夜里就到了上海,并到了公司。某一个上夜班的操盘手看见她以后没起立,仅仅坐着打了声招呼。魏妈妈觉得他尊卑不分,就让他卷铺盖走人了。

我倒抽了口冷气,心想我还是赶紧去擦擦鞋,免得她说我鞋上有灰也属于不尊敬她的行为。

黎至元打电话给我,问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我正在洗手间擦鞋,手机夹在肩膀和头之间:“等我消息吧,也许以后我天天24小时的时间,都可以用来吃饭了。”黎至元听得一头雾水。我捂着电话鬼鬼祟祟地问:“你认识我们魏老板的妈妈吗?”黎至元答:“认识。”我再问:“有何感想?”黎至元再答:“敬而远之为上策。”

我越来越听黎至元的话了。魏妈妈来检阅时,别人站着我就绝不坐着,别人低头我的脖子就绝不直着。可惜,天往往不从人愿,我还是第一个被那在皱纹上画细眉毛的女人唤入了会议室。

魏家祖籍上海,魏妈妈是个集上海老女人与美籍华人二重特色于一身的人物。她扬着下巴,操着一口上海口音的普通话问我:“对公司还满意吗?”我毕恭毕敬:“满意,感谢公司培养我。”话一出口,我就觉得不吉利,于是又加上一句:“希望公司继续培养我。”魏妈妈说了一句英文,“OK!”接着就一挥手。她这一挥手是示意我可以出去了,于是我出去了。

我向丽莉打探:“她这小手一挥,总不至于把我挥出公司吧?”丽莉不置可否:“她貌似对你颇有兴趣。”有兴趣?这太令人毛骨悚然了。

公司又蒸蒸日上了。

上海电视台来了记者,预约下周一采访魏老板,今天先拍几张照片。拍照的是个光头,光头的助理擎着个打光板,偶尔晃着那光头,耀人眼。

我让茉莉同我和黎至元一道吃晚餐。茉莉一口回绝:“今天你们二人世界吧。”我挂了电话又想到了则渊,于是马上又把电话拨了过去:“则渊和丁澜现身了吗?”茉莉吞吞吐吐:“则渊现了,但他没找到丁澜。”接下来,我说了个不恰当的词:“那,你们现在也二人世界了?”

黎至元愁眉不展。

他公司的一名交易员挪用客户的钱投身外汇保证金交易,一小时内化为乌有,头昏脑胀之下,一个纵身跃出阳台,了结了自己的性命,只留下一个满是烟蒂的烟灰缸。

我企图抚开黎至元眉间的愁云,黎至元却握住我的手,把我揽入怀中。他说:“人太脆弱了。”我贪恋着黎至元的怀抱:“是他太脆弱了。”我庆幸黎至元叹息的是那人的生命,而非那笔成了泡沫的钱。这让我觉得温暖。这太值得庆幸。

则渊喝了酒,倒在沙发上。茉莉坐在他旁边。我开门第一眼就看见茉莉的手抚在则渊的脸上,她一看见我,手像是被烫到一样缩了去。

茉莉站起身来,嗫嚅道“他心情不好,喝了酒。”则渊嘴里叨叨咕咕的,像只蜜蜂。不用茉莉说,我也知道则渊心情不好。朝思暮想的一家三口,却变成了孤家寡人,找谁都找不着。

茉莉退步了。则渊这页她翻过去的书,她又有了再翻过来的苗头。我教育茉莉:“回头是岸啊。”茉莉反问我:“回头?”我又改口:“不,不,别回头,千万别回头。”其实我的意思是:好不容易逃走了,就别再来自投罗网了。

我的话就像吹过茉莉耳边的一阵风。第二天,她应该去机场的,但结果,到机场的就是她一通电话。她推迟了行程,像个贤妻良母一样在厨房给则渊煮面。我恨铁不成钢地叹着气去了公司。

丁澜还是没回家。我没再给她打电话,有则渊一个人打就行了,何况,他已经把能打的号码都打了。

公司有了一位新客户。这位高姓大叔资产过千万,英文字母认得全,但念出来都是汉语拼音的那个音儿。魏老板让我协助他填英文表格,我就协助。协助了一上午,他浓重的东北口音让我的舌头也跟着僵了。在我看来,高大叔是个慈祥的暴发户,这远比一些贪污犯和奸商值得我好好协助。

魏老板给我们上过课,说钱都是一样的,就像它们刚刚一捆一捆从印钞厂排队出厂一样。但我学不会这课。有时,我看着一些奸商客户的钱,满脑子就四个字:劫富济贫。至于慈祥的暴发户,我给予中立的态度。

肖言来上海了。他没给我打电话,只是发了一条短信,寥寥几个字:我在上海出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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