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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1) 每是无心追爱侣 何堪有意遇良朋

那人顿住攻势,侧身避过,叶飘零身随剑走,左手扣指在剑尖上一弹,叮的一响,长剑立即圈转,那人斜跨一步避开,这时剑已掉头,剑柄正好送到叶飘零右手前,他一把握住,顺势推去。这几下一气呵成,如若行云流水,那人尚未动念,剑刃已到喉头,这当儿哪及闪避,只得行险,两指竖起一夹,他出手奇准,正好夹在剑脊上。叶飘零待要使动搅字诀,先伤其指,再攻其身,但这时忽然看清对方却是邵伟,一笑住手。

邵伟惊魂方定,放开他剑,退后一步道:“晦气,偷鸡不成差点还噬把米。这便是你刚才在这里发呆新悟的拔剑式?”叶飘零还剑入鞘,笑道:“我刚才可不是在想剑招,只是你来得太快,才随手乱舞,小伟,你觉得这招如何?”

邵伟凝神想了会,说道:“你这招主要有两处比较精巧,一是弹剑出鞘,剑柄伤人,攻敌在出招之前,使对手为求自保,无法抢先攻你,二是这招拔剑之时,攻敌三次,让对手无法趁隙相攻,这多余动作本会导致拔剑迟缓,但转折之间全无断绝,多可以顺势而为,抵消了动作繁多的影响。不过总的说来,也只能收到出其不意之效,第二次可就奈何不了我,不信你可以试试。”

叶飘零笑道:“我当然不会狂妄到认为自己现在可以一招便制住你,刚才的确是你没想到我会如此拔剑,才被我打了个措手不及。但这样拔剑之前,先已以攻为守,至少可以避免象以前那样还没动剑便在举手投足之间被人破去,我也心满意足了,便拿这个作为秋水依人剑的起手式吧!咱们来练上一练。”说着左手端鞘,内劲暗运,剑已弹出,剑鞘一拨,长剑倒转,叶飘零持住,青锋点点,直向邵伟指去。

邵伟连退三步,避开他起手式中的三次攻击,他既己胸有成竹,自是闪在剑先,但叶飘零这招拔剑之时同时攻敌,因此他虽已尽知剑势来路,却仍无法反攻,连连退让。叶飘零一占先手,得理不让人,乌光一道,激起无数剑花,雄浑处有如惊涛拍岸,绵密时如乱石穿空,邵伟空手对敌,流霜无劫指已是相形见拙,拔剑也有不及,只得拉断衣带,连鞘抵挡,只守不攻。

叶飘零见他腾不出手,更是运转轻功,形如闪电,绕着邵伟滴溜溜急转,将一路剑法使得如同矫龙奋武,更似猎豹昂扬,酣畅淋漓之至,满山里只听得叮铃铃一阵长鸣,每一圈两柄剑都要撞击七八十下,便如长河吟曲一般绵延不绝。邵伟前架后挡,左防右拒,大落下风。陡然间叶飘零身形凝住,邵伟挡了个空,身子前倾,他恐叶飘零趁势来攻,全身真力急迸而出。叶飘零双臂一展,飘然缓退,忽然左手剑鞘在地上一撑,急弹而回,剑锋飘转,有如长空落雁,骤雨飞鹰,万点光芒,直往邵伟批洒下来,浑如水银泄地,江水奔腾。

邵伟左掌往右手背上一拍,劲力激荡,剑鞘飞出,往叶飘零剑圈上一撞即回,他瞧得真切,剑锋斜指,正好套进鞘中,借了这反弹之势,往后退去。叶飘零见他脱身,把剑往上空一抛,剑柄朝下倒坠下来。他左手往柄上一拂,望着那剑极其漂亮的划个圈子,钻入鞘中,不由得哈哈大笑。邵伟笑道:“你这样也好摆什么酷,想玩深沉吗?”说着神色一凛,继续道:“今天我比指取胜,论剑落败,待我回去仔细想想,明日再来破你剑术。”当下转身高歌而去。

叶飘零摇摇头,忖道:“你这革命歌曲高唱功一定天下无敌,所向披靡。小伟这家伙就是太刻苦求全了,比武输了就想扳回,赢了就想精益求精,难怪都说他一定是未来的少林掌门。”当下耸耸肩膀,往少室阙行去。一路想起当年在衡山,也正因为有个江海瀛和自己相争,两人各奋平生之力,终日练武,互相启发之余也各不相让,良性竞争之下,终于俱各武艺大进,造就了衡山的赫赫名声。后来江海瀛离开慕容附庄,自己在慕容附庄一枝独秀,从此武艺进境便无复日进千里之势。如今邵伟和自己亲密过于江海瀛,而自己永远不会去和他争取什么利益,练武良机更胜昔日慕容门下。又想如今江湖上钩心斗角之势日甚一日,偶尔回到高级班去看那些小孩子,听他们向自己抱怨平常同门学艺之间的一些琐事,发现这些师弟师妹小小年纪便也开始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利益各自藏私做作,矫情不已,这功利世风也真是越刮越烈,相比之下,邵伟与自己之间毫无保留的武艺切磋更值得珍惜了。

以后几日仍是和邵伟切磋论剑,各自查漏补缺,互有胜败。一晃到了周六,少林上下,漫天飘雪,他却想起上周答应了去洛水宫看望谢依人,这小丫头定然屈指计日,望眼欲穿多时了,当下整装待发,方到少林山门,忽然想起白如霜的租房问题还没着落,此刻正是谢映帘来少林还经之时,该当前往一问。

于是又把去见谢依人之事暂且放下,来到听雨居,找楼管叫出楚思云一问,才知谢映帘还要一个时辰才到,便和她一起等待。闲聊一阵,跟着楚思云来到一苇亭接了谢映帘,拿回剑谱,又问起住房问题。谢映帘沉吟半晌道:“神剑山庄绝迹江湖,往日房产,如今皆属他人。倒是家叔三十年前游历江湖,曾在龙门住过半年,想来应有个落脚之处,要是令妹不嫌房旧路遥,便在那里住下无妨。”

叶飘零当然知道昔年万剑之尊谢宇轩乃是江湖上第一风liu浪子,至今江湖上尚流传着他种种拥红倚翠,到处留情的秩闻韵事。然而三十年前,中华武林于男女之间传统观念甚重,独有谢宇轩狂行无忌,视男女之防如同无物,于是上不能为武协官吏所喜,中不能为红衣卫兵见谅,下不能为悠悠众口释然,终于声名尽丧,一向保家卫国的武林圣地神剑山庄从此在江湖上与“伤风败俗”一词紧密挂钩,再不分开。后来武林改革,西方思潮纷涌而来,中华武林日新月异,江湖中人的观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中华上国也一晃成了当今世上最开放的国家。各大帮派首脑人物私下****养情妇之事早已屡见不鲜,江湖中人也已司空见惯,习以为常。唯有谢宇轩恶名在外,终难翻案,想起家门势微,皆为自己年少轻狂之故,悔恨之下,离家遁去,不知所踪,从此神剑山庄偌大基业都负在了正值垂髻之年的谢映帘身上。忆及当年这桩公案,又记起当今舆论,颇多把柳下惠当成性无能的代名词者,叶飘零颇为感慨,心想:“矫枉过正之事,古来有之。试看当今要人,崩说区区到处留情这等小事,连屋屋藏娇、处处遗种之事也做得不亦乐乎,也没听说会因此身败名裂的。反倒是洁身自好之人,倒被讥刺为无能儿、伪君子呢!”

谢映帘继续道:“只是映帘从没去过龙门,也不知家叔旧居何处。这样吧,叶公子,映帘便先回山庄查查,整理一下家叔所留书札物件,随后就把钥匙、地址给你寄来。”叶飘零想起如此大的人情,心下原是虚的,但见到谢映帘如此爽快,颔首道:“如此最好,有劳谢姑娘了。”

两下别过。叶飘零心想已耽搁了这许多时候,现在便算全速过去,谢依人也已等候多时了,再也不能延迟,当下提起轻功,踏雪下山。他为了将轻功提到极致,不穿闹市,一路只挑着偏僻无人之处飞驰。不多时,已到了登封城西蓝天观外,沿着道观外围墙,如一道电光急速向前,只踏得飘飘雪溅,簌簌风生。

奔得性发,他低吟一声,迈开大步,一跨丈余,正是旧力未老,新力未生之际,忽然耳旁呼的一响,无数雪片打在脸上,有个庞然大物侧面袭到。他忙往后一拂袖,凭空借力又向前腾挪三尺,半空中转过身来,不由得大异。但见来袭之物有头有脚,手中持棍,却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尚未转念,但见雪花飞卷,围墙内又跃出一人,两支判官笔,内力纵横,只往先一人上下两路点去。那人三截棍在腰间一旋,反扫过来。两人斗得紧密无比,招式均是又快又狠,全不似比武过招。叶飘零瞧得真切,先一人乃是两月前在伏牛山遇见的强盗军师南河,后一人却是武当门下,前糊涂茶馆煮酒帮帮主任扎,昔日糊涂茶馆倒闭,曾和自己一起并肩抗敌,其后便天各一方,书信来往(事详见《一塌糊涂bbs番外传》)。两人与自己虽均只有数面之缘,但交情均可谓不浅,却不知何事在这文明时代大动干戈起来。

当下叶飘零叫道:“南兄,任兄,两位份属同门,何必相斗!”见南河手中棍分三截,分点任扎眉心、胸口、小腹,而任扎也挺笔急刺,两方去势均劲急无比,眼看无可化解。叶飘零更不思索,身形一晃,强入两人圈中。右手一拍,鞘中洗心剑一弹便出,左手扣指一弹,剑刃空中圈转,正是秋水依人剑的起手式,连续三下,一一分点在三截棍上,正好将南河之势化解。背后任扎哪料到有差变故,收势不住,两支判官笔只往叶飘零后心急点而到。叶飘零不及回身,吸一口气,“厉鬼分身”使出,上身平移,已将判官笔让过。

顷刻之间,三人尽皆脱险。南河、任扎都感意外:“这大冷天的,哪里忽然来了这么个高手,竟然能使厉鬼分身这等民间伪武功?”定睛一看,这才认出,正要招呼。叶飘零身已复原,笑道:“南兄,任兄,二位皆是武当门下,却不知有何误会?”

两人还未答话,忽然墙头上一个浑厚平和的声音说道:“谁说他两人之间是因为误会呢?”叶飘零转头望去,但见一个道人在满天雪花中飞掠而来,轻飘飘落地,但见他长须鹤氅,鹤发童颜,一脉仙风道骨,但一落地,顿时身体往后一侧,原来是个跛了右足的老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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