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浑身是汗的盘坐在床上,那些已经被依雨她们早早部署的产婆们一个两个都堵在门口不让外人进来。她们只当我是个会些法术的道姑,正在施法提前催产。
谁知道我在用自己丹田内雄厚的精气努力幻化出一个看上去十分逼真,从外表到内在、细致到脉路都不能错差一分的孩子来,而且要保证这个孩子至少能存活十天,何其难?
浓浓的雾气将我包裹,马医女聚精会神地在一边为我护法。这时门外传来了骚动,一个产婆道:“糟糕!皇上来了!好象是要直接进来!”
我焦急地猛然睁眼,用尽吃奶的力气大叫一声,“啊——”一个咯咯乱笑的女婴闪着紫光掉落下来。
“媚娘!”李治焦急的声音在门外传来,然后是一片高呼万岁的声音。
马医女赶忙从我手上接过那白白胖胖的女孩,用大红色的凤啸九天包被赶紧包了出去应付皇帝去了。而我,则真的象难产过的孕妇一般,体力耗尽面色惨白地倒在床上,任如歌和那些产婆忙碌。
三日后,已经迅速恢复元气的我盛装打扮,昂然阔步地迈出“东都苑”,在浩浩荡荡的奴才们簇拥下来到了御书房门口,景色依旧,物事人非。
“昭仪娘娘,皇上正与大臣们在里面商议事情呢,您看?”皇上身边的侯公公一脸讨好的对着我笑,谁都知道我现在是宫中最得宠的妃子,得罪不起,就因为前几日几个宫女见到我稍微跪得迟了一些就纷纷被我杖毙了。其实事实是我需要活人的血来快速恢复元气。
千层底的蝴蝶绣宫鞋顿了顿,我眯起眼睛看看他,好听的声音从那樱桃小口中迸出来:“滚开。”
“啊?”侯公公不敢相信地看着我发呆,我一个巴掌拍过去将他打到一边。
“没眼色的奴才!”如歌也被我带坏了,恶狠狠地补上一句,“叫你滚开听不见啊?”
我也懒得理会,直接贴到门口静静地听。
李治的声音有些懦懦:“长孙大人,朕以为武昭仪劳苦功高,为朕诞下一双儿女,理应封妃,为何众卿反对?”
“皇上,自古以来妃子之位只有四位:贵、淑、德、贤。现在四位皆满,您要为她令立名号,实在不妥!”
“是是!”
皇上有些烦躁:“如何不行?祖制就不可以更改了吗?朕觉得很好!”
“皇上,不要说更改名号不可,就是可以,也不能立她!”
我听出来这是上官无忌的声音,怒从心起,立刻就撩起厚裙,狠狠一脚向门上踹去。
“娘娘不可!”侯公公大叫着扑过来想阻止,可是已经迟了。
李治端坐在龙椅之上,一脸的震惊。本来俯首垂身的几个大臣都是身形一震,然后齐齐回头来看我。
“你是谁?!”一个圆脸高个子的大臣显然很是气愤,恼火地质问,“我们在商议国事,你一介女流,岂可放肆?!”
我冷冷一笑:“这位大人连我都不认识,怎么就一口咬定我不能做妃子呢?”
他一张圆脸涨得紫红,气得胡子直翘:“你你……果然是妖女!”说完立刻对着皇上道,“老臣告退!”说完和那一干大臣一起纷纷拂袖而去。
李治紧张地站起来追了几步:“储爱卿!”
可是那老头理也不理,一边走还一边愤怒地和长孙无忌比划着什么。
我戴着紫水晶护甲的双手松了松毛茸茸的领口,嬉笑着去拉李治:“陛下……”
他无奈地回头来看我,我轻狂地一笑,挑着精心描绘的修眉道:“理这些老顽固做甚?皇上,您说的话,他们敢不听?”
李治深深地叹了口气,揉揉脑袋拉住我道:“媚娘,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了,走,我们一起去看看小公主去吧!朕可是非常喜欢的啊。恩,你说朕要给她起个什么名字好?”
我避开他灼灼的目光,胡乱道:“恩,陛下喜欢什么就叫什么好了。”
他依然边走边欢喜的盘算:“朕要封她为‘护国公主’,天下最尊贵的身份,以后呀,要最最优秀的男人才可以配得上她!”
我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转眼就来到了立政殿,我们刚来到西殿,就看见满脸是泪的马医女惊慌地跑出来大叫:“来人!来人!”一看见我们就如见到救星一般地跑过来。
我的心微微一动:难道皇后来过了?心中一喜,面上却是厉声呵斥:“出了什么乱子,没规矩的满地撒野?”
马医女颤颤地抬起哭花的脸,道:“小公主……”
话没说完,李治就直奔小公主的房间去了。
我见势立刻紧紧追上去,一进门就看见呆若木鸡的李治抱着脸色发青已经硬掉的小公主,周围跪了一地的太医,包括宋明在内。
“怎么了?”我颤声问,头上的金叶流苏簌簌直响。
李治的眼眸流下了泪水,他不敢看我,只是命令小冬子小春子道:“快扶你们主子回寝殿!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出来!”
“是!”除了小冬子和小春子,那小夏子小如子小意子和如画如歌纷纷冲上来架住挣扎的我就往外拖,我尖叫着:“皇上!皇上!”但是依然敌不过那么多人的手脚,被生生拖走。
回到暖烘烘的寝殿,我面无表情地瘫在暖塌之上,众人退去,我听见门外“卡”地一声给上了锁。
锁一上,我就起了身,优雅地来到铜镜前将头上的首饰一件一件地卸下,随手抛向地面的各个角落。
长发垂下,我抚mo着自己标致的脸蛋邪邪一笑,后抬腿一个飞旋,层层的压花绸裙如乍开的花朵一般盛放,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我不知疲倦的旋转,心跳也在欢快的舞蹈。是的,我要成功了,我知道我离成功不远了。憋了三天皇后终于来了,我和马医女早就商量好了,只要皇后来了,就将我养的那枝貌似腊梅其实是鬼梅的东西给折断。那是我用了整整半年的时间在上面灌溉灵气所得培植的宝物。简单说来,就是那个孩子维持生命迹象的蛊。它一断这个孩子就会失去所有灵气而呈中毒一样的死态。我无声地微笑着旋转,长发在空中飞扬,来释放我心中不知是激动还是悲哀的兴奋。
七日后,门锁大开,马医女将已经勉强病愈的我扶起来,告诉我皇后入狱的消息。
乌黑油亮的头发被挽成一个望仙髻,李治又赏赐下无数的首饰来,小冬子灵巧地在我头上穿插上各钟精致无比的首饰,我望着镜子里面越来越华贵丰艳的自己,嘴角透出丝丝冷笑。
奢华洁白的雪狐大氅披在身上,我被离姑姑、如歌和马医女簇拥着走出“东都苑”,莲步姗姗,双手躲在温暖的狼毛手套中向前走去。
立政殿有四个门,东西南北各一,其中以东门最大,是大门。以前我出门总是抄近路走西门,但是今天,我要走大门。
我拱起双手,在经过东殿的时候停下了脚步。那大红色的殿门被紧紧关上,一把铜锁将它关闭起来。
“娘娘……”不明真相的离姑姑当我是想起了孩子的伤心事,连忙小心地出声唤我。
“我没事。”我回她一个淡淡的微笑,又朝前走去。
又下大雪了,我眯着眼睛看着殿外四处都是耀眼的白,一时适应不过来。眯了一会儿,勉强看的清楚了。
在宫清扫好的雪道上,一个上身姚黄底面刺蔷薇吊袄下摆是水绿色的蜀锦袍的妃子正乘着肩辇缓缓走来。
“娘娘……”如歌戒备地对我看了一眼,我面不改色地迎了上去:“臣妾见过淑妃娘娘。”
萧淑妃斜乜了我一眼,才缓缓地让人放下肩辇,迈步出来,走到我的面前:“武昭仪快快起来,您的身子可娇贵了,万一有个闪失本宫可担待不起。”
我直起身子,与她直直地平视着,脸上是嘲讽的笑,并不说话。
她有些恼火地挑了挑眉:“武昭仪一直看本宫干什么?”
“娘娘不是一直看着臣妾怎么知道臣妾一直在看娘娘?”
“你。”她刚想发怒却想起了什么,立刻又笑了起来,本来尖刻的下巴更加尖锐:“是这话。武昭仪说什么就是什么罗,你说平时连蚂蚁都不敢踩死的皇后杀了你女儿,皇上都相信。本宫承认你很有本事,很有手段。但是不知道你下一步想要做什么呢?”
我扬起头来走近她:“当然就是拔掉你了。”
萧淑妃显然没有料到的睁大了眼睛,有些惊慌地看着越逼越近的我:“你,你干什么!”
我轻笑着拂拂她头上的雪花:“娘娘,您头上有些脏。”
她看着我手掌上渐渐融化的雪花,这才松了口气,很快又恢复了不可一世的跋扈样子,冷笑道:“本宫不与你废话了,只是来告诉你,以你那贫寒的身世,皇后的位子,你想都别想。如果你识相,我们合作的话,我当上皇后之后会和皇上说说让你做淑妃的。”
我笑嘻嘻地俯首道:“娘娘与臣妾的想法不谋而合,臣妾有一计,娘娘想听吗?”
她见我妥协,面上浮起得意的笑,她有些鄙夷地看我一眼后,有些踟躇。
我回头吩咐左右退开,她才放心地也让左右都退开,我轻轻地抓住她的手往自己心口上一送,“扑——”一股猩红的鲜血喷得萧淑妃一脸一头,她惊叫着跌倒在地,所有人都在惊叫奔跑,只有我微笑着缓缓倒在了刺白的雪地里,鲜血大片大片的染红了四周,我的心口上扎着刚刚为萧淑妃拂雪的时候顺便从她头上取下的一枚细长的金钉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