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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宴无好宴

一盏茶。

一炷香。

一个时辰......

就在上官孑几人等得快要开始拆房子的时候,少年出来了,他对着急急上前的红舸点了点头,沉吟半晌,才说道:“你去照应着。”

上官孑闻言径直地便想往里面走,不料却被少年抬手拦住了:“他运气好,至少这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撑到我家公子回来不成问题。另外,有几味药材我这里没有,你,还有你们,赶紧去帮忙置办。”

上官孑瞪着眼前这个与他同龄,却比他还横的少年,简直啼笑皆非,然而想一想还是大哥的身子要紧,只能跟在少年身后等他开方子。

红舸知上官孑的性子,也不犹豫,只迅速地往内室走去。

听到她的脚步声,上官翎先是转眸看了一眼,随即才好艰难地撑着身子坐起来,径自整理好了衣衫,这才冲她牵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红舸见状忙上前去扶住他,问道:“可感觉好些了?”

上官翎点点头。

红舸则有些怔怔的。

上官翎向来畏寒,总是会不分季候,不分地点的,他都需要身披厚貂重裘,而他现在半躺着,身上只有单薄的衣衫,显得异常瘦削。

她不由得问道:“冷不冷?”

上官翎摇摇头。

红舸看着他,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看到桌子上有水,就倒了一杯递给他。

没想到上官翎不接,反而笑着看她,说道:“我想喝杯热茶。”

红舸一愣,出去时尚武正埋首苦苦思索着药方,闻言也只挥挥手道:“你到书桌旁的柜子里找找看,应该还有崇文留下的蒹葭叶。”

见他忙,不便打扰,红舸点点头,果然在书桌旁的柜子里找到了一小盒的蒹葭叶,她烧热了水,这才小心翼翼地捧进去泡茶给上官翎。

“红舸,陪我喝杯茶。”上官翎静静地说道。

她点点头,满怀心事,因此只是捧着茶杯呆呆出神。

“怎么了?”上官翎显然注意到了她的异样,蹙眉问道。

红舸垂眸,茫然地道:“我本来带你来找的是神医玉无垠,但是方才你也听到了,玉无垠前不久才离开百草谷,想是没那么快回来。”

“生死由命。”上官翎温言道。

“大公子,其实......你未必不能治。”红舸见他情况愈发糟糕,心下担忧,她骤然从袖间抽出一把金鞘小刀来,就要往腕间用力一划。

喝下我的血,我是药人,我的血能解百毒——

“日后别再提了!”上官翎根本不听她后面的话,直接拒绝道。

“可是你......”红舸不死心,刀刃又往前探了一分。

“你不能再失血了。”上官翎深深地看着她,沉声说道:“以血入药,你自以为我不知道,可我又岂会不知,不过是不想说罢了。”

“知道,我有分寸。”红舸抬眸看他,倒是从一贯的幽深中看出了几分温柔的意思,顿时不禁有点惘然,知道自己拗不过他,沉吟片刻,终是叹了口气,低低说道:“也不知这位大夫能不能治好你。”

这时尚武正好走进来,闻言看着红舸,不悦道:“若是信不过我,你大可将人带走,我定然不会拦你,又何必在背后说人是非?”

红舸闻言不禁小脸一红,忙把小刀收到身后,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得默默地站起身,然后静静地看着上官孑把烧好的药端给上官翎。

上官翎看也不看一眼上官孑满眼的焦灼不安与犹疑,接过药便仰头将药给喝干了,这才对尚武牵出意思说不出意味的笑:“我信你。”

尚武目光一凝,不再搭理他,径自往外走。

眼看着尚武出去以后,上官翎就开始将屋中的所有人都给赶了出去——是的,不只是红舸,连上官孑他都不愿意见。

红舸拉着上官孑刚退出去,就听见屋内传来上官翎压抑的剧烈咳嗽声,那样的咳嗽声太过震撼,听起来都让人觉得揪心揪肺地难受。

上官孑想要往里冲,却被身旁的红舸一把拉住,摇了摇头。

只有尚武是医者,没有什么顾忌,推开门便走了进去,过了许久才出来,嘴里还嘀嘀咕咕着什么:“好端端的药材就这么被浪费了。”

随手带上房门,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而对上官孑说道:“重新煎药吧,方子我再改改,好像还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上官孑听得他说最后一句话,简直头皮都要发麻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尚武只顾自己盘算,口中念念有词,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红舸等了等,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除了地面摔碎了的药碗,屋内其余东西并无变化,上官翎斜斜地躺在床上,容色枯槁,单衣上染了大片呕出来的药汁和暗红色的血迹。

许是他从未在人前如此狼狈过,此时看见红舸进来,那目光凌厉得恨不能杀人灭口,但到底气力不济,所有的戾气最终都化成了无奈,侧头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咳完了就死死咬住嘴唇,直咬得渗出血丝。

红舸忽然有些心软,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失态,准确的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一个喜怒无常的上官翎。每次她感觉到对方依稀有了一丝温和——乃至温柔时,她立时就能觉得自己没有一点知人之明。

是啊,她怎么忘了呢?记忆里的那个温文雅俊的大公子上官翎早在两年前就死了,就在听到绾婳坠崖身亡的消息的同时,一并死了。

她迈步走过去,放缓了语气说道:“好了,我不会逼你。”

上官翎偏过了头去,没有答话。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红舸也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上官翎挣扎在生死一线,独自一人默默地忍受着旁人想象不到的极端痛苦。

尚武仍在苦苦探索,开出的药方常常让她怀疑那到底是穿肠的毒,还是救命的药,如果真是良药,又怎会让人这般痛不欲生?

原本习惯了生活平缓腐蚀的她,陡然面对这种酷烈且直接的摧残,有时候也难免会生出,受这种痛苦煎熬何必活着的骇人想法。

红舸慢慢地走到门前站停,极目远望,天尽头,色如残灰。

她茫然地站了好半晌,听着上官翎沙哑的咳嗽声,心不禁一沉。

已经很久没有京中的消息了,也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分隔线————————————

与此同时,金陵城中,尚阳宫内。

微风轻拂过帐帘,一抹曼妙的红色纤影随即款款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漆黑的眸子深处不知何时染上了几分与房间格格不入的深沉。

女子不言不语,只是静静地望着铜镜,没有言语,镜中之人仅仅略施粉黛,头顶华冠,精美华丽却不失大气,三千青丝被绾成了一个漂亮的发髻,细长的金丝流苏自凤冠两边垂落,正随意地披散在她的双肩之上,零落飘逸,却难掩女子那足以魅惑人心的妖媚气质。

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女子凤眸微眯,却是轻轻扯了扯唇,纤手微动,拿起眼前的木梳,开始对着铜镜有一下没一下地绾起了长发。

今天,是个大日子。

随着吹拂而过的微风,一股清幽的暗香扑面而来。

她的身后,站着一名容貌堪比日月星辰的俊美男子,他此时也正静静地看向铜镜,像是在看着镜中的人儿,却又分明像是在透过她,在看着另外一个女人一般,深沉的眸光之中掠过一抹复杂,却也只是瞬间的工夫,眼中的复杂之色便瞬间被一种摄人心魂的温柔所替代。

片刻之后,他才淡淡地抿了抿唇,扬起一抹连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淡淡笑意,轻轻地从她手里接过那把木梳,不声不响地梳起了发来。

印象里,她是最不擅长绾发的。

想到这里,男子唇边的笑意不禁愈发温柔宠溺了起来,就连手下的动作也不由得愈发小心翼翼起来,那紧张而又期待的懵懂模样活像是恋爱中的男子生怕一不小心伤了自己心爱的女子一般,叫人痴迷。

温热的指腹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脖颈,女子明显怔了一下,紧张的身子看起来显得有些僵硬,却没见她有任何的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镜中那令她沉迷到不可自拔的男子,由着他动作,也不说话。

看着男子修长的手指轻柔地为她梳理着这三千青丝,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将打了结的发扣一个个地解开,继而理顺,再用木梳一下一下地梳起,动作是那样的小心谨慎,仿若这头发便是世间最为宝贵之物。

她承认,她是真的心动了。

二人似都不愿打破这一刻的美好,并未言语,于是,诺大的宫殿内便只剩下了乌发与木梳摩擦,以及二人交替着的浅浅呼吸声。

女子痴迷地看着他轻柔而细腻的手法,这么熟练,这么认真,随即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这才不动声色地闭上了那双饱含深情的眸子。

是,她没有办法说清自己此刻该是什么心情——

刚开始她听到自己不久就要和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结为夫妻时,她的内心不止是拒绝,更准确地说是极为厌恶的,她甚至恼恨父皇为什么要为了维持所谓的四国和平而将自己女儿的幸福都给摧毁了...

她拒不成婚,于是逃出皇宫来到了大越,因为身份多有不便,她只能尽力避开西岐的探子还有大越的官兵,暂时在花月阁栖身下来。

只是,即便聪慧如她,千算万算,却也从未算过自己到头来爱上的男人竟就是这大越出了名的薄情太子,她的未婚夫婿——夏侯聿。

薄情太子?

她笑,笑世人的无知——

这男人眸底分明是遮掩不住的温柔,这一点是无论如何也作不了假的,如此的男人,你叫她如何能相信竟会是世人口中的薄幸之人?

可想到自己随那名唤作刀无瑕的侍卫一同进到这尚阳宫时,她分明注意到了这尚阳宫中的婢女和侍卫们脸上那难以抑制的惊疑之色。

她有些奇怪,自己的确是第一次到这皇宫里来,但这太子嫔妾之中佳丽定然不少,如今不过是多自己一人罢了,他们何至于如此诧异不已?

更让她吃惊的是,这尚阳宫的婢女像是事先接受了命令一般,无论她问什么,他们都只含糊其辞地一言带了过去,有的甚至直接当做没有听到,结果到头来她问了半天却连一句用价值的话也不曾听到。

“婳儿,梳好了。”夏侯聿满意地放下梳子,然后弯下腰,尽量与她的视线保持在同一个水平之上:“亲自为你去学的,可还喜欢?”

萧淑闻言一愣,这才如梦初醒,仿若冬日里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冻得她心中喘不过气来,他说什么,他方才心里想的,到底是谁?

她缓缓睁开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镜中的男子。

她萧淑的性子素来极为高傲,却偏偏就在这样一个男人的面前,她迟疑了,她害怕了,她害怕自己只是别人的一个替代品......

她还能很清楚地记得,花月阁里夏侯聿看着她的眼神分明是那样的波澜不惊,分明是那样的淡漠不已,然而,良人难求,她甚至都打算好了,她可以不向他要求什么名分,只要能让自己陪在他身边就好。

可是,甚至连她自己也不知为何,就在自己打算赌上这最后一场博弈之时,他竟真的就命人将自己从花月阁带到了这座宫殿里来。

见萧淑不说话,以为她是不喜欢,夏侯聿素来深沉的俊脸上竟出现了少有的紧张,他忙说道:“你若是不喜欢,我可......”

萧淑打断了他的话,柔声笑道:“不...殿下,萧淑很喜欢。”

淡雅出尘的精致面容,白皙的脸颊之上那如蒲扇般修长的羽睫微微颤了颤,随即又慢慢地张开,露出了那双略微有几分复杂之色的深幽瞳眸,衬上他为自己亲手绾好的发髻,她竟有些感到心满意足。

可是,看着镜中的自己,萧淑顿时又不由有了几分恍惚,她以为,自己的容貌便是这世间少有的了,但一想到自己心爱男子心心念及的却是那名唤作‘婳儿’的女子,想到宫人们的欲言又止,她迟疑了...

黛眉之下那双清冷的眸子不动声色地翻涌着不为人知的波澜,不点自红的樱唇微微勾起一个残忍的弧度...骄傲如她,她萧淑生来就是受尽万千宠爱的,绝对无法容忍别的女人与自己争夺同一个男人!

任何人,都不可以!

婳儿?哼,我不管你究竟是何方神圣,但凡有我萧淑在的一日,我就定要将你从这男人的心中一点,一点地都给抹除,片甲不留!

夏侯聿看着她,不自觉地松了口气,继续道:“福公公,宣吧。”

福公公恭敬地朝他作了一礼,待萧淑照例下跪,他这才打开早已预备好了的圣旨,高声唱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有女萧淑端庄贤淑,性资敏慧,率礼不越,今特封其为我大越太子妃,钦此!”

“萧淑,谢主隆恩!”

萧淑压住心底翻腾的情绪,接过圣旨,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色,衬得此刻她身上的嫁衣愈发夺目,竟给人一种摄人心魂的魅惑之感。

福公公见状不由迟疑地看了眼夏侯聿,不解他此举的用意。

他虽时常陪伴在陛下的身旁,可对太子之事却也是有所耳闻的,听闻眼前这女子不过就是一名卑贱的女倌,身份卑微,丝毫也比不上大越其他的名门闺秀,太子为何还要将她带回尚阳宫,纳为太子妃?

“起来吧。”福公公注意得到的,夏侯聿自然也不例外地注意到了,眸底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失望之色,却是不动声色地收敛了心神。

不理会福公公的目光,他缓缓伸手,将萧淑扶了起来,待她站定,这才开口,淡淡道:“我还有事情要忙,晚些再来看你,你好好准备。”

“萧淑恭送殿下!”萧淑眼底闪过一抹异色,心下虽有些不愿,却又不敢违抗,只得乖乖福身,看着夏侯聿从这尚阳宫大步走了出去。

东宫。

夏侯聿斜斜地躺在软榻之上,单手撑起头,长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那落在肩上的墨发,姿态甚是闲适慵懒,仿若这外头因为婚宴一事而忙得焦头烂额与他无关一般,神色平静得叫人不解。

虞姑姑一直静静地站在一旁,时刻准备着小心伺候,神态恭敬。

末了不知想到什么,她抬起头朝夏侯聿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经意间触及他唇边那抹似有若无的笑容,顿时竟没来由地打了个哆嗦。

这笑极淡,却又分明比那天上的烈日还要灼人——

平心而论,除了武王能与之平分秋色外,迄今为止,她可从来没见到过能比自家太子爷还要好看的男子,若不是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实在太过冷酷骇人,这样的男子倒也不失为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

想着想着,她明显瞧见夏侯聿的笑容中隐隐多了几分阴寒之气,她紧忙回过神,想要张嘴说些什么,到底还是决定歇了这份儿心思。

主子绝不是单有外貌的肤浅男子,他素来善于用最为简单的手法做成旁人看来最为复杂之事,虽也会时不时地笑,可她却很清楚,那笑容底下藏着的嗜血和残忍,绝对不会比任何人少上哪怕一分半毫。

虞姑姑毕竟掌事多年,察人所未察的本事自也练得出神入化,旁人看来她能得今日的身份地位风光无比,可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这主子的心思又岂是寻常人能猜得透的,明面儿上她是对主子知根知底的得力助手,可实际上真要说起来,她也根本猜不透他分毫......

想到那位唤作萧淑的花楼女子,还有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容,虞姑姑便不由得在心底里暗暗地叹了口气,旁的她还真不敢说,但这婚宴,怕也并非太子所愿,他心底分明就还没有放下那姑娘,这又是何苦?

虞姑姑想着,偷偷抬眸,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瞄了夏侯聿一眼,随即便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想要上前的脚步,静静地站回到原地候着。

在她的印象里,自家太子爷已经许久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笑容来了,她有些不忍心打扰自家主子难得的好心情,便索性闭口不言了。

虞姑姑不说话,殿内竟一时静得出奇。

夏侯聿知道虞姑姑的疑问,却没打算多作解释,长指轻轻一挥,几缕长发顺得势道自然地飘至脑后,他这才转眸看了眼殿外的天色,慢慢站起身,唇角微勾,淡淡道:“走吧,这时辰也该到了...”

言语间是毫不掩饰的愉悦之色,虞姑姑闻言诧异,心中不解,直直愣了好一会儿的神,这才回过神来望向夏侯聿,一时竟忘了言语。

这太子爷本就生得俊美无双,这一笑更显得他翩翩出尘,她平日里虽见过不少王公贵族,可到底只有太子爷的魅力才能真正让她心甘情愿地折服,他的身上有种能让人折服的魅力,叫人移不开视线——

见她没有动作,夏侯聿转眸凉凉地瞥了虞姑姑一眼,难得没有计较她的失礼,轻轻地拂了拂长长的衣袍,这才淡淡吩咐道:“跟上。”

与此同时,悦来客栈。

“哎,你们听说了么,太子殿下要娶太子妃了!”

“真的么,什么样的女子才配得上那般惊才绝绝的旷世男儿?”

“可不就是,真是奇了怪了......”

他往四周警惕地看了一眼,见没有什么可疑的人便才又压低了声音道:“你们都过来,我听说啊,其实这新娘子就是上官家的表小姐,宫里的人都在传,她与太子殿下是青梅竹马,俩人感情好着呢...”

“你胡说什么,上官家的表小姐两年前不是已经…那个了?”

绾婳原本只是肚子有些饿了,想要下楼来吃点东西充充饥罢了,却不想吃得正起兴之时,听到了他们的这样一段莫名其妙的谈话。

注意到‘太子妃’,‘上官家的表小姐’这样的关键字眼时,伸向菜肴的筷子猛地停顿了下,她皱了皱眉,怎么到哪儿都是夏侯聿?

她实在无法跟得上这个男人跳跃度过快的思维,明明前一刻还在花月阁与那萧淑姑娘你侬我侬地谈情说爱,这时却要迎娶太子妃了?

蹙了蹙眉,她实在不知道对方到底在打着什么算盘?

这么想着,难得升起的食欲也顿时消失殆尽了,绾婳叹了口气,轻轻放下手中的筷子,随即取过桌上的酒壶就猛地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水,这才稍稍有些回过神来,眸色渐冷,有些阴沉地盯着前方看。

夏侯聿的心思她实在猜不透,不知为何,此时绾婳只觉得心底忽地掠过一抹隐隐的烦躁与不安,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要发生一般,让她心里不由揪得死紧死紧的,很不安,十分难受。

忽然想到白居岐,绾婳神色猛地一凛,没错,就是白居岐,一定是白居岐,难不成夏侯聿大张旗鼓地摆这场鸿门宴,竟是在试探么?

方才的饥饿感早已经被这个叫她心惊胆战的消息给摧残得七七八八了,再抬眼看到桌面上自己点的几样小菜也顿时再没了胃口。

将碎银子放在桌面上,绾婳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客栈。

自两年前她被黑衣人打落悬崖后,便再没了白居岐的消息,夏侯聿到底是从哪里知道的,难道他才是当初那个买凶杀人的幕后主谋?

可他做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一路疾行,脑海中掠过千百种可能性,可都被她一个个地否决了,不管怎么样,她早已把白居岐当成了自己的亲人,不论夏侯聿这次目的究竟是什么,但凡是有一点不好的可能,她都必须尽力去阻止。

希望还来得及——

然而,当绾婳终于来到宫门口的时候,却只看到了一排一排的兵卫正十分谨慎地检查着所有进宫的车辆,不长的路道竟就设了三个检查点,士兵们也都个个严阵以待,仿佛生怕放过一个蒙混过关的歹人。

看到竟是这种状况,绾婳心情不免变得有些烦躁,如今她自己单枪匹马地就想要这闯进守卫森严的皇宫无异于痴人说梦,该怎么办?

难道除了硬闯就真的没有其他法子,只能乖乖在这里傻等么?

绝对不行,无论再怎么难,这一趟宫她也必须要进,如今武力行不通便只能选择智取,自己必须尽快想出个可行的法子才是——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就在她无计可施在原地来回踱步之时,眼角余光突然飘到不远处的一队人马身上,她心下一喜,计上心来...

片刻之后,成功换装的绾婳从黑暗的角落处缓缓走了出来,她略略整了整帽子,正寻思着自己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加入到他们当中,忽地便听到有人从身后叫住了她:“喂,那谁,你要往哪里去?”

绾婳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叫自己,抬起的脚步在半空中略微停滞了下,然后便听到那人的声音再次清楚地传了过来:“对,说的就是你,还愣着做什么,王爷快到了,你还不赶紧过来准备小心被责罚。”

绾婳的心里咯噔一下,没有料到自己的运气竟会这么的差。

见她没有反应,那人又笑着继续说道:“今夜是太子殿下成婚的大日子,待会儿便要出发,你若还不赶紧过来可就要赶不上热闹了!”

这群人是要进宫?

绾婳顿时深深地舒了一口气,心下一喜。她慢慢地转身,压低了帽檐,向那个拦住她的头领低头行礼,然后便贴着墙边随他回到了队伍中间,在头领怪异的目光中如坐针毡地静静低头站着。

头领不理解为何她要如此拘谨,却也没打算深究,只是象征性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他们只是在外头护卫,不用如此紧张,头领最后看了她一眼,简单交代了几句,随即便挠挠头疑惑地走开了。

等到这名头领离开,绾婳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将目光落在那被卸下后正靠在墙角的华丽马车之上,不动声色地慢慢朝着墙角靠近。

开玩笑,若只是守在外头,我何必跟着你们一队?

心中暗暗腹诽了一句,她这才谨慎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宫门口处依旧喧哗,此刻这墙角处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顿时心生一计。

趁着没有人注意,她抬脚踩在车辕上,见车内并无动静,这才又小心翼翼地扒开虚掩着的马车门一看,不出所料,车上果然没人。

来不及再作他想,绾婳快速地扫了一眼马车的布置,车内除了一把宽大的座椅以及被钉得死死的茶几便只余下一张搁在座椅之上华贵雅致的毯子,再无其他,在这里她根本找不到可以藏身的地方。

她轻轻皱了皱眉,随即想到什么,本着碰碰运气的心思,她猛地爬上马车,走到座椅处掀开那垂下的布帘一看,下面果真有个暗格。

她轻轻推开柜门一看,发现里面除了几块香料,空无一物,心下一喜,不做多想便钻了进去,这才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柜门拉回了原位。

其实绾婳心里是十分紧张的,她甚至不敢大声呼吸,生怕被人发现,因此只能静静地趴在狭小的空间里,听着自己愈来愈急的心跳声。

“列队!”

还没等绾婳缓过气来,外面已经传来了声音。

然后,又忽地安静了下来,甚至连声咳嗽也听不到,下一刻她便只感觉马车微微一动,随即车门轻响,毫无疑问,有人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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