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阵劲风夹着雨丝狠狠吹来,吹得苏漠有些站不住脚。
“别磨叽了!”风吹得苏漠睁不开眼,张不开嘴,“留在这里......忏悔......有什么用吗?已经做错的事,难道......难道能改变吗?”
“妈妈!爸爸!”两个孩子坐在船上冲着他们挥手,“快来啊!快来啊!”
本来很小的一艘船,一放进水里瞬间增大了十几倍。
船随着海浪开始浮动,漠漠急忙上前拉住了船锚。海水淹没小腿,火辣辣的疼。
“你个傻妞!你干什么?!快出来!”老头斥责道,“冥海之水,活人一旦沾染,皮肤就会溃烂!”
“快点啊!”漠漠疼得脸都变了形。
爸爸妈妈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决定一起上了船。
老头伸手把漠漠从冥海拉出来,骂道:“真是不要命!说你傻有错吗?”
漠漠坐在海滩上,看着他们一家四口站在船头挥手告别。
“阿姨!祝你快点找到男朋友!”二宝将双手捂在嘴边大声喊道。
漠漠扬起右手,用力地挥舞着。他们的世界似乎处在不同的空间,没有风,没有雨,也不会冷。冥海上的烟雾缭绕,不一会,就寻不见他们的踪影了。
“嘶—”漠漠坐在沙滩上挽起裤腿,天色太暗,看不清伤势如何,但能明显地感觉到,腿比脚痛。
台风比之前更大了,几棵新栽的小树被劲风连根拔起,散落一地。
“台风来了!快走啊!?”老头将漠漠从沙滩上拽起来,身后巨大的海浪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漠漠忍着伤痛跟着老头往回跑,身后的冥海早已消失不见,人间的海水也许更加凶猛可怕。
漠漠腿上有伤,老头上了年纪,一老一残,相互搀扶,冒着雨艰难地前行。
“老头子!快点!”老太太打开门,站在门后正在向他们招手。
“哎呀,疼死了!”回到院子里,漠漠觉得腿上的伤更疼了。
“还不去进屋歇着?”关上大门,老太太递给她一把伞,自己则撑着一把大黑伞跟着老头一起走进屋里。
这墙虽高,也不至于高到把风全挡住了吧?漠漠有些纳闷,这样破旧的小房子,遇上这么大的台风,应该平地拔起才对,可是怎么感觉风吹不到这里一样?
那些仙人掌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更加活泼可爱了。
不知道腿上的伤,烂成什么样子了?漠漠进了屋,把门关好,湿漉漉的雨伞放在了门后。
“老头,我这伤,怎么办?”漠漠一边用毛巾擦着身上的雨水一边问。
老头已经脱下湿漉漉的外衣,洗了手,披上干衣服坐在桌前等着吃饭。
小脚老太太端着饭菜从厨房里出来,看见吃的,漠漠的肚子“咕噜噜”地叫起来。
“一起吃吧?”老太太拿了两幅碗筷,又进了厨房把汤端来。
鱼汤的味道,真香啊!漠漠一口气干掉一大碗米饭,鱼汤的香味,让她想起了外婆,忽然觉得不开心了。
“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喝鱼汤。可是,我妈不给我吃鱼。”漠漠看着那只正在啃鱼骨头的黑猫,自言自语地说道,“我问她为什么?为什么别人能吃,我就不能吃?她就很生气。于是,暑假的时候,我住在外婆家,外婆就偷偷给我做鱼吃,做各种鱼!可是,我吃了也没怎么样啊!现在不是好好的?”
“你妈是为了你好,你外婆是太疼你。”老太太坐在一边喂猫一边说,眼睛里满是慈爱。
“可是我就是奇怪,为什么不让我吃鱼?”漠漠纳闷着,盛了一碗鱼汤大口喝起来。
“喵~”那只小黑猫抱着鱼头舔来舔去,吃得可香了。
老太太又挑了一些骨头放在猫碗里,怜爱地摸了摸它的脑袋,说:“小黑呀小黑,多吃鱼,眼睛亮,晚上好好抓老鼠!”
“婆婆,你说,吃鱼可以亮眼睛?”漠漠放下碗筷,可不能小瞧了这小脚老太太,天天待在怪老头身边耳濡目染的,懂得东西不见得比老头少。
老太太笑了笑,说:“托生成龙,托生成凤,托生成乌鸦托生成虫。这人啊,是什么命,那都是前世因,今生果,由不得你选择。”
老头吃完饭就进屋去了,老太太慢慢腾腾地收拾着桌子上的碗筷。
“婆婆,我帮你吧!”漠漠站起来,伤口受到牵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不用不用!”老太太摆手说,“我呀,每天就做这些活,又不累!”
收拾完东西,老太太取了个手电筒,披上斗笠,打开门,到院子去看那些仙人掌。漠漠好奇,便咬着牙跟上去,在门口眺望。
“大宝二宝......大宝二宝......”老太太一面念叨,一边挨个查看那些仙人掌,“找到了!在这里......”
那是一株开着黄花的仙人掌,老太太拿剪刀将那簇花剪下来,仙人掌头顶光秃秃的,特别不美。
雨幕中看不清楚,借着微弱的灯光,漠漠看到那株分叉的仙人掌上刻着的名字,好像突然也跟着消失了。
斗笠上挂了很多雨水,老太太把它放在门口的凳子上。
“婆婆,这是什么啊?”苏漠跟着她走进厨房。
老太太把花放在锅里,加了水,生起了火,说:“去歇着吧?喝了这碗水,再给你上点药,伤就能好了!”
苏漠从厨房出来,回到那组旧式沙发上坐着。好累啊!苏漠一躺下就想睡觉。
那仙人掌花煮出来的水很挺好喝,苏漠一口气就喝了个精光。
“这水,喝了有什么疗效?”苏漠问道。
老太太说:“这是那两个小鬼的今生花,今生花煮出来的水,有忘情的作用......”
忘情?后面的话,苏漠听不见了,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一下子知觉全无。
“漠漠,漠漠?”温柔的男声在左右耳中来回穿梭。
苏漠半睁开眼,只觉得浑身无力,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
“真是吓死人了!你发高烧还梦游。昨天晚上那么大的台风,你还敢去海边散步?”是阿九,他怎么在这?
“我梦游了?”苏漠努力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
她搬了家,认识了阿九。还有些什么事来着?为什么这几天的事情都记不起来?她只记得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有船,有海,有小孩,还有爆炸声,还有旧房子......梦里的一幕幕,她已经连贯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