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客人都走尽了，何小良还在忙着收拾残局。罗舒心喝了很多酒，脸红得不行。而且，她的心情特别不好，因为陈子善半场就开溜了，这让她主办的生日聚会变得没有了任何意义。
她抓着何小良的肩膀发酒疯：“何小良，我敢说你是女子公寓最快乐的人，为什么呢？因为你傻，傻就是快乐。我也很傻，但我为什么觉得痛苦呢？你倒是说说，我凭什么不能快乐呢？”
何小良傻乎乎笑说：“我不知道，我送你回屋吧。”
把罗舒心在床上安置好后，罗舒心拖着她的手不放：“你真好啊，何小良，我帮你找个工作吧，你给我做助理吧。我跟你说，我在公司握有生杀大权，我罗舒心从小都是尖子，以前在学校是，现在在公司也是，我随时可以炒掉任何职员，也随时可以招聘任何职员。何小良，你这么傻，除了我帮你，你自己是绝对找不到工作的。”
何小良只当她在说醉话，但第二天一早就被罗舒心喊醒了，她进屋后，帮何小良换了无数套衣服之后哀叹：“算了，就算皇袍穿在你身上都一样像乞丐。”
何小良傻乎乎上了她的车，一路上鼓着眼睛看城市的风景。到了公司之后，门卫把早报送进来，罗舒心的生日晚宴成了头条新闻，标题是《女子公寓高级白领生日聚会是假，对外开放是真》，内容大体是，这些骄傲的自命清高的都市公主终于不再保持神秘，自即日起决定以真性情对外迎接访客，这些高龄老姑娘想必以后会时常以各种聚会的方式来达到相亲的目的。
报纸上还刊了多幅照片，不雅的吃相，酒后的骄纵，跳舞时跟男人的交头接耳。她把报纸狠狠丢在地上，还用力地踩了几脚之后。一通电话打去了报社，喊着：“找余岸。”
余岸刚“喂”了一声，罗舒心就跳起来咆哮：“我会联合女子公寓的所有人告你诽谤侵犯偷窥等等多项故意损害女子公寓名誉的罪行。你这个被女子公寓列入黑名单的臭男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罗舒心满肚子都是火，只恨不得找到导火线点燃。她拉着何小良进了陈子善的办公室，冷冷说：“我需要多一个助理，人已经来了，跟你报告一声。”她希望他能反对，那么她就借此跟他大闹一场。有时，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吵架，大概也是幸福的。
陈子善的眼睛停在何小良的脸上，许久之后，居然那么明朗地笑说：“舒心，只要是你决定的事情，我都同意。”
罗舒心的火立马变成了水，柔情得要把自个淹没了。但何小良在看清对面的那个男人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挣脱罗舒心就跑。陈子善的长腿在这时起到了作用，几大步就冲在她前面，挡住了办公室的门。罗舒心喊：“何小良你疯了，你跑什么啊？”
何小良也喊：“我不要在这里上班。”陈子善看着她，他笑得那么的得意那么的好看，他说：“我已经聘用你了，如果你敢辞职，我就炒掉罗舒心。”
这太具戏剧性了，罗舒心的心情自然好得要死。她带着何小良回到自己办公室，说：“你就坐我对面的办公桌，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还有，我只是想帮助你，能做的事情你就做，不能做的事情不会难为强求你。你会上网吧，我教你玩游戏。”
何小良愁眉苦脸的，好半天之后才傻笑了。就这样，她有了正式而且稳定的工作了，她是全公司出名的闲人，成天抱着电脑也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东西。
让罗舒心想不到的是，自从何小良来了之后，陈子善每天起码来她办公室N次，有时甚至就在沙发上坐着看报，一看老半天。她没闹明白，她是因为什么吸引了陈子善的。但显然，他对她的态度完全改变了。
罗舒心的花痴犯得更严重了，她托着腮帮子，咬着笔杆子看着陈子善，眼睛都看疼了。陈子善的头终于抬起来，望着她笑着：“刚下载的手机游戏，总是过不了这一关。”他居然坐在她的办公室里面玩手机。
罗舒心只差像****那样咬自己的嘴唇了。陈子善漫不经心问：“何小良，你会玩游戏吗？”
何小良应：“额，哦，我不知道。”
陈子善大笑，对罗舒心说：“我就知道她不知道。”罗舒心也笑说：“她总是走神。”
陈子善站起来说：“下班了，我请你们吃晚餐吧。”
罗舒心立马应：“好。”就在这个时候，林之温进来了，眼睛在他们三个人脸上溜了一圈之后，对罗舒心说：“听说你聘用了新人，就算你不用跟我汇报，但我总得看看这个新人是个什么样子吧。”
罗舒心的好心情还没消失，喜笑颜开说：“何小良，来见过我们林总。”
林之温看着何小良，何小良也看着她，林之温突然笑了：“舒心你是个要求那么严格严厉的人，我相信你看人的眼光。这个何小良，挺不错的。”然后她看着陈子善说：“你知道的，舒心是我亲自聘用的职员，是我们公司的得力干将，她来公司五年了，甚至比你接手公司更早，所以她办事我放心。你们两个，是我的左膀右臂。这样吧，我请你们去吃个晚餐，正好听你们汇报一下最近公司的各项事宜。”
罗舒心立马拖住了何小良的手臂，笑说：“小良，你是公司运气最好的职员，才来三天就让林总亲自请客。”
就这样，四个人到了一家西餐厅。何小良很认真地对付面前的牛排，他们三个人聊天聊够了之后，林之温终于说：“子善，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个私人助理吗？我觉得这个何小良不错，要不让舒心把她让给你吧。”
陈子善看着林之温，看了半晌，淡然说：“你认为怎样就怎样。”林之温笑得更开心了，对何小良柔声说：“你别害怕，我不同意他不敢炒你。何况，我相信，他也只需要一个能端茶递水和整理办公室的私人助理。”
罗舒心在心里好笑，多么精明的林之温，像陈子善是断然不会喜欢何小良这样的女子的，再没有比何小良给陈子善做私人助理更合适的人选。罗舒心伸手，心疼地在何小良头上摸了摸，傻瓜有傻瓜的好处，那就是，可以让谁都不提防。
何小良终于把头抬起来，傻乎乎地笑着，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跟陈子善的眼睛对视。
回到女子公寓，门卫对他们说：“去会议室候着，包租婆要跟你们见面。”
罗舒心的嘴巴张得老大，拖着何小良的手就往会议室跑。这个时候的宴会大厅简直闹得不可开交，据说，入住女子公寓的人从来没有见过这里的业主，据说这里的业主是一个老女人，她们给她取了个绰号“包租婆”，就像周星驰演的电影《功夫》里面那个女人一样，穿着睡衣拖着拖鞋卷着发卷叼着香烟。
黄安琪在主席台调试话筒的音量，“喂”了好一通之后说：“都坐好都坐好，我们给包租婆一个良好的印象，说不定她会给我们减租。哎呀，别闹了别闹了，我跟你们说啊，等会我们集体跟她撒娇，像包租婆这样神秘的从来不在外面显摆的妇人，我们得把她当妈一样看待才行。”
女子们嘻嘻哈哈总算是坐好了，个个都伸长脖子往门外瞧。谣传总是有一百个版本，最好听的一个版本就是：包租婆是一个一辈子独身的女人，因为为情所伤所以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至于她为什么这么有钱不得而知，她定下那么多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因为她讨厌男人憎恨男人，这样的女人肯定是不友善不好惹的。
让她们完全想不到的是，“包租婆”那样美丽，不是，美丽这个词用在她身上太俗了，那么的“文艺范儿”。她一点都不年轻，但却梳着两条长长的辫子，穿着对襟上衣和曳地的长裙子，面庞干净，面容恬静。女子公寓的这些女人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却突然被这样一个老女人给吸引得失去了呼吸。
她袅袅娜娜走进来，在主席台坐下来，眼神温柔地在每个人脸上扫了一遍，柔声说：“我一直都想来看看你们，终于来了。”
没有人开口说话，好似一丁点的响动就会赶跑她身上的安静祥和。她微笑着，语气轻柔但却清晰异常：“这个地方是我用父辈的祖业换下来的，你们一定很好奇对不对？在这个城市开发之前，这里这是荒芜的郊区，父辈办慈善企业在这里建了一个孤儿院和一个养老院，在城市开发中被拆除了，得到的补偿就是市中心的这栋楼。我想着要它应当很干净很安静很安全，所以建立了最好的安保系统，足以给住在这里的女孩们最安全的栖息和保护。这是我的房子，我不愿有人亵渎了它，就像我不舍得有人亵渎你们这样纯洁又美好的青春。在这里，没有男人，没有纷争，你们就像花儿在这里开放就好，这样真的很好。”
原本，她们有很多想法和建议想要跟“包租婆”提出来，而此刻，她们只觉得她说的都是对的，她订下来的那些规矩也都是对的。
她的唇角眼角都是温柔笑意，柔声说：“我也像你们一样年轻过，也喜欢过热闹喜欢过喧哗，所以你们举办生日宴会或者任何聚会都是可以的，自古以来异性相吸，自然也就少不得要邀请异性朋友来参加。可是，如果经常这样做，圣地就不是圣地了，你们住在不是圣地的圣地，那么你们也就平凡无奇了。”
罗舒心立马起身说：“对不起，这次生日宴会是我举办的。”
她微笑着：“以后，你们要举办聚会，我有更好的场所给你们提供，你们看可以吗？”
大家就像读书的学生面对自己又崇拜又惧怕的老师，异口同声回答：“可以。”
她从手提包里摸出来一张卡片放在桌子上说：“你们可以推选一位你们最欣赏和信任的女孩儿作为你们的大姐大，那样你们就会成为一个抱成团的姐妹团了。”然后，她缓缓起身，眼神再一次在每个人脸上逗留一遍之后柔声说：“很高兴认识你们，很高兴你们住在我的房子里。”
她们目送着她消失，好半天大家才长出了一口气，秦可珍第一个冲到台子上，抓起桌子上那张卡片，举起来对大家喊：“听我的，听我的，马上统统给我坐好闭嘴。”
大家伙看着她研究那张卡片，她对着麦克风说：“据我观察，此卡片属于手工制作，带着栀子花的香味，卡片上这朵幽兰是用彩色铅笔手绘的。也就是说，此卡片是包租婆自己手工制作的。”
大家又是七嘴八舌地闹，秦可珍喊：“我还没说完呢，你们到底听是不听？想听就闭嘴。最大的机密在这个字上头，这是个什么字呢？哈哈哈，一定是包租婆的闺名，帘，就是窗帘的这个帘。可是为什么上面没有她的电话号码QQ邮箱啥的呢？我的结论就是，哪个拿着她的这张卡片就可以代替她全权处理女子公寓的一切事务。快点快点，都选我，你们看哈，我！秦可珍！最适合给你们做大姐大，有美色有智慧有胆识，再说了，我这不是失恋失得挺惨的嘛，稍微有点人性的人都不忍心跟我争，你们说是不是？”
大家伙都用极度鄙视的眼光看着她，秦可珍被看得好没趣，索性撇着嘴巴开始苦肉计，带着哭腔说：“你们总得让我找到活着的意义吧？你们总得让我找到事情做吧？据说忘记旧爱最佳的方式除了用新人代替，就是用无止无休的杂务来把自己的时间填满。你们都知道那个没有良心的金栋，我哪一天哪一秒不是在想那个天杀的负心汉，再这样想下去我绝对是死路一条，你们就真的愿意帮我收尸吗？”
众人说说笑笑吵吵闹闹往外走，不去理会她，就这样，也没有人跟她竞争，秦可珍顺理成章的成了女子公寓的大姐大。
这个大姐大之后的表现简直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有空就楼上楼下这个房间那个房间的跑，大事小事都要去插上一脚，倒真是让她都几乎忘记把金栋找出来那个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