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九婴是如何从雪族几位长老布置的据说很厉害的阵法逃脱的，但九婴这类的妖兽放任不管也的确不行，于是白若梨决定先不管极北苦寒之地的炎冰狱，改原路返回凉川叶府。
一路同行的，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封士五人组。
至于柠禾，这位新继任的巫咸大人，以清理门户不宜被外人知晓为由，趁着夜晚独自离开。
来时不过用了两个时辰，回去却足足走了五日。
明明凉川就在眼前，却一个阵法叠着一个阵法，环环相扣，当真是应了那句“望山跑死马”古话。
好在还有八两金在场，这个泼辣的女封士虽然看上去很不靠谱，但五行八卦却涉猎颇多，一个阵法摆在那，她往往看上几眼就能找到阵眼，很快就能破解。
很多阵法白若梨还没看懂，八两金已经提着鞭子冲过去了。
“你若是肯去修行，怕是会一日千里。”几日相处下来，也算熟悉，白若梨说话又一向没那么多顾忌，倒也算是能开上那么几句玩笑。
八两金一鞭子甩过去，眼前豁然开朗，她说，“你们修行的人讲究个清心寡欲，我不行，没有金子和珠宝我会死！”
方才众人眼前还是一片大雾笼罩的苍翠树林，如今却只有一棵孤零零的枯树，树下点了支蜡烛，蜡脂滴落，空气中萦绕着膏油的香味。
那香味有种烤肉时油脂滴落的感觉，不是清香，却十分诱惑，让人忍不住身陷其中而不自知。
当是时，正好是黄昏时分，东方是初生的一弯弦月，西方是拥着灿烂云霞的半个太阳。皓月初生，夕阳西下，太阳和月亮各自占据着天空的半壁江山。
这是这里冬天罕见的好天气，没有肆虐的西北风和鹅毛大雪，有光芒划破灰蒙蒙的天空洒向大地，给久居此地的人们带来温暖和希望。
当然，天公虽然很想作美，但这里到底不是气候宜人的江南。虽然没有风雪，却还是有如丝的细雨，在这样晴朗的天气里落了下来。
对于那些世世代代居住在大陆北方的人们来说，这样的天气，这样的雨，无疑是最好的恩赐。
须知，在这里，哪怕是春雨，也鲜少会下的这般温柔。由此可见，今年冬日，果然是比往年暖了太多太多。
明明天还在下雨，那蜡烛却没受一丝一毫的影响，兀自燃烧着，好像就打算那样默默燃烧到地老天荒。
“呀！这蜡烛……”八两金大步窜上前去，脸上是发现了喜爱之物的那种又惊又喜的神色，她说，“连雨水都浇不灭的蜡烛，这莫不是就是传说中一根能燃千载、点燃无法熄灭的人鱼烛？”
“人鱼烛？”韩飞燕显然也来了兴趣，凑过去看了又看，不过他很快就摇头否定，“这不是人鱼烛！北陵正在修建，那里面就是要点上人鱼烛的，上次就是我奉命负责运送人鱼烛过去，故而有幸一见。虽然那些人鱼烛还未点燃，但不论是颜色形状，还是质地气味，这二者都不相同。”
“原来不是啊。”八两金有些失望，整个人好像都带上了挥不去的怨念。
见她们如此，白若梨也有些好奇，不由轻笑着上前，“我也来凑凑热闹。”
凑近了些，结果竟然闻到了些似曾相识的味道。想要想起来几乎没费什么力气，毕竟不久前刚刚闻到过。那是小叶夫人身上的味道，不是很浓，清清淡淡的，有种海风拂面的感觉。
那蜡烛显然是用动物膏脂所做，味道有些浓郁，故而这一丝清淡的气息很难被人所发觉。
“是蜃。”白若梨开口，声音有些低沉，她猜测那位小叶夫人应该已经不在了，虽然不难过，但情绪难免有些低落。
回应她的是老鲁，他沉重地点了点头，“这里的确有蜃的味道，方才我们看到的幻境应该也是它搞的鬼！”
韩飞燕问道，“是之前那只蜃妖的气息？”他的声音甚至有些迫切。
老鲁点头，“我差点忘记，我们之前追踪那蜃妖就是追到了凉川叶府。如此看来，它们该是同伙！当初我们急着赶来雪狼谷查看，所以放弃了那蜃妖，也不知道到底是对还是错。”
“什么叫不知道对错？我们可是收了不少金子的！”八两金朗声说道。
众人绝倒，果然在八两金的眼中，任何东西都不能撼动金子的地位。
“她……死了……”白若梨闭上了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闭上眼睛的一瞬间，白若梨好像又见到了小叶夫人，那个她连名字都还不知道的小小蜃妖。
小叶夫人还是那条嫩黄色内裙罩绣百蝶穿花图案的红色罩衫，最外面是那件胭脂红的皮毛斗篷，腰间豆绿宫绦上依旧系着那串鸳鸯比目蝴蝶三种图案的三色玉佩，脚上也还是穿着那双红色的绣花鞋。
她提着那盏八宝宫灯缓缓走来，落了一身的皎洁月光，整个人显得那么圣洁。
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带帽兜，好看的发髻上插着那一对崭新的金凤衔珠钗。没有帽兜的遮掩，能看见她那张素静端庄的脸上依旧挂着轻轻浅浅的笑容。
白若梨暗想，她或许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日子里都不会忘记小叶夫人――这个只见过一面――一心为人的妖了。
“死了？”八两金哀嚎一声，“那我的金子怎么办啊？”说到这里，她似乎意识到这里还有个嫁到魔界的凡人，生生改口说道，“虽然说她并无害人之心，但到底是伤了许多无辜性命，还毁了不少房屋良田，也是我等封士该打杀的！”边说边小心窥着白若梨的表情，那般小心翼翼的举动，实在与她表现出来的豪爽性格不符。
可以说，八两金完全想多了，白若梨甚至都没往那方面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