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艳一边想,一边慢悠悠的骑着车子,一种莫名的恐怖吞噬着她得心,那种坠入深渊的感觉使她喘不过气来。天也快黑了,同村的同学没几个想补课的,早回家看电视了。
而自己回去学不成,只好在学校补一补,好到期终能赶上,也算给家里一个交代。那些流气的孩子见她经常面带冰霜,也不敢太过分,都管她叫“冷艳”,她也不去理会,慢慢的也平淡了,不再闹腾。要不然,这么晚了,她也不敢一个人走。
不知什么时候,身后一辆自行车追了上来:“咦,这不是柳艳么?怎么一个人呀,这么晚了。”
小艳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是她邻村里的一位英语老师,听说和大哥柳相曾经是同学,教过二哥的英语,还到她们家去玩呢!但比大哥学习好,初中毕业考了小中专。
大哥当时小学没有毕业就不上了。他上了两年的师范,刚毕业后就回母校教学。还教过二哥柳卿,那时也是教的初三的英语。
“胡老师呀,您咋也回家这么晚呀?”柳艳扭头笑一笑,轻轻的问到。“给几个学生补英语了,马上要毕业了,都在开小灶呢,毕业班,压力大嘛!”胡老师和她并肩骑着。
年轻的胡老师骑着一辆崭新的女式凤凰车,时不时用手扶一扶架在鼻子上面的带着金丝边的近视镜。白皙的长方脸、浅蓝色和体的甲克、黑亮的皮鞋。就连他骑车子摇晃的动作都显得风度翩翩,在小艳看来,这个男老师那真是迷人极了。
柳艳微笑着,时不时转身笑一笑,小脸红扑扑的。老师讲着,小艳听着,身后,留下了一路的欢声笑语。
老师答应给她补习英语和语文了!有胡老师,她什么都不再担心了。从此,柳艳觉得这条路越来越短了,短到讲不了几道题,几个故事都到家了。于是,两个人的车速一次比一次慢,有时甚至恨不得停下来,回家也一次比一次晚。
小艳开始注意梳妆打扮了。以前她见过妈妈拿着一根黄灿灿的簪子发呆,那可是金的!便撒娇的磨蹭着,妈妈疼她,拗不过,便一再交代‘不要丢了、不要拿出去’。
金簪子拿到了手,她便把那一头黑发盘到了头顶,卡上几个蝴蝶般的花卡子,颤巍巍的,又把一条又长又宽的花纱巾披在身上,犹如一个仕女图中的仕女。小艳端详着镜子中仙女般的自己,陶醉在自己一手编制的七彩梦幻中。
“要做一个有气质的温柔女孩子,仅仅有漂亮是不够的”、“可爱的女孩才漂亮”,老师的话她铭记在心,要可爱,要漂亮,要做一个好女孩。
从此,这根妈妈的陪嫁簪子,便隶属于小艳了。但妈妈一再交代,所以不敢戴出去,自从有了那次镜子里的自我肯定,那根簪子的金光笼罩着她,好比佛上镀了层金,灿烂起来。
她显得无比自信,魅力四射无人可挡。那些男孩子一个个睁大了眼睛,吃惊于她的变化。柳艳天天微笑着,连上讲台擦黑板都如舞蹈一般,长发依旧在身后飘动着,粉笔末在周围飞舞着,此时的她觉得一切都这么美妙,富有诗意。
小柳艳又找回了以往的自信和高傲。冷艳的灰姑娘不见了,回来的,是一位由微笑公主。在同学们羡慕的目光中,小艳款款的迈着轻盈的步子走过了一个寒冷冬天。
期终考试,她英语和语文果然都名列前矛。小艳高兴地笑成了一朵花,她打心里佩服和喜欢上了胡老师。
进入冬天以来,林琳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回家了。口袋里带的零钱几乎化光了,带的白面换的粮票也吃完了,这样下去,下一周一定断炊。酝酿了一周的天气似乎要在这个周五爆发,天空压抑的似乎是大雪要直接盖下来。要是再来一场大雪,回去可就难了。林琳约好了同乡,大家周末做伴回家。
进了家门,林琳是又饥又冷,她习惯性的叫了声:“娘——”家里冷冷清清的,厨房里的东西乱七八糟,没有一个人。
“不对呀,娘一般周五是不出去的,我都已经一个月没有回家了,娘知道我带的钱不多的。”
林琳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赶快到大街上寻找。天冷,大家都躲到了屋里,街上一样是空荡荡的。她只好到堂叔家去找。“二叔!见到我娘了吗?我们家的人呢?!”
堂叔看是林琳,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娘没有在家?是不是到你姥姥家去了?”
“去我姥姥家?到我姥姥家作什么,不年不节的?”琳琳很是奇怪。“哎,林琳,你还不知道啊?去借钱啊!你侄子子权病了,一直高烧不退,在县医院都住了快一个月了,好象是白血病。医生又没有确诊,哎,你大哥大嫂子一直在医院里,你几个姐姐们也经常跑,这不,这左邻右舍的借钱都借遍了。”堂叔顿了一下,看林琳一脸吃惊,下意识的把手揣到衣袖里。
“你也知道,我们家也没多少钱,有的那点现钱早给你妈妈送过去了。估计你大侄子、侄女也到他们姥姥家求人了。你娘可能去找你表哥了,你爹说到你大姑姑家看看。这些家都借了一遭了,你知道,这白血病可是个无底洞,弄不好人财两空,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是?手头都没有现钱了,我昨天把你堂妹妹交学费的钱都给你爹了,听说还不够,你大哥说要是还确诊不了,就带子权回家……”
林琳一句话都没有说,一直愣在那里,眼睛里噙着泪水,愣在那里好半天才说:“叔,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啊,这哪敢开玩笑啊。林琳,林琳?这不是还没有确诊吗?别哭,啊!”堂叔也着急了。
“叔,我娘要是来了,麻烦你跟我娘说一声。我去找我大哥,我看看能不能到洛阳去借点钱。我哥是在县医院吗?”
林琳在堂叔家借了二十块钱,拿了堂叔家一个凉馒头,喝了半碗开水,趁着天还没有黑透,等在公路边上,希望开往县城的公共汽车赶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