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隐秋之忆
第九章
女士们，先生们，隐藏于世界万物，流通与人间之理，人们喜欢秘密，而周围潜藏神奇，妖怪神明，乃至天命，届出于人之心，你，有没有胆量，看见真实的晨曦？
虽然有坐鸟车，但是还是花了很多时间，今天已经是三月的六号，也就是说我们走了整整四天，从凌晨五点开始赶路，晚上十一点左右安营扎寨，不断的赶路让我脚上起了几个泡，虽然诺先生用草药帮我缓解疼痛，但是，我挺希望老爹能背我，但是，不知道是迟钝还是什么，我百般暗示，各种抱怨，老爹的耳朵都自动屏蔽了。
我还在想着路过的一个小村子，那里的人们都是背上长着刺的居民，刺猬，豪猪，但是他们却热爱拥抱，我每次忍着老爹的汗味和酒味想要抱抱的时候，老爹总是一拳头打在我后脑勺，然后叉着腰，“你能不能别突然那么恶心，你可是个男孩。”
我在参弥家里玩的时候经常被美树阿姨温柔的抱住，那股淡淡的水仙花的味道，让我感觉很温暖。
慢慢的，我们从平原开始走向另一座山，其实从老远就能看到这些连绵起伏的山，还有那些高耸入云的树，一大片绿色，云雾缠绕着树顶，不断随着风翻滚。
等我们真的做着不算颠簸的车到达这个地方的时候，我看着一条被比老爹还要粗好几倍的树包围着的青石阶，一阵阵带着树的甜味的潮湿的空气不断袭向我的鼻腔，我抬头看着天空，其实天空早就被各种形状的叶子包围，只有树叶间隙留下的丝丝光点，送我们来的是出城做草药生意回来的素椽先生，我很喜欢他金色的耳朵，漂亮的猞猁大猫，总喜欢用自己的爪子轻轻抚摸自己的旅行鸟，白色的羽毛蓬松的展开，她挺喜欢我，虽然顺走了我的胡萝卜，赤红色的喙和我的胡萝卜完美的形成保护色，然后撒娇似地用她蓝色的头蹭我，发出“咕咕”的声音。
素椽先生告诉我，咕伊很喜欢我，我看出来了，因为我脸上全是她的口水。
老爹，多吉叔和诺叔都带上了头饰，老爹毛手毛脚的把弄着我的头发，然后粗暴的把发卡卡上去，我其实想自己弄的，老爹总是在这种时候自作主张。
原本我以为这个地方没有人，但是等我带上头饰的一瞬间，还是没人。
我们四个人的羽毛头饰都是红色的，在这样绿色的世界中很显眼，每次林间的风吹向我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到头上的羽毛在飘动，拉扯着我的头发。
“那么，第一封信，就是这里了，我们过去吧。”老爹大步向石阶走着。
“老爹，你认识路？”每走一会儿，就开始出现各种分叉，而且我注意到，周围没有其他动物，也没有人，更没有兔子爷爷给的指南上的所谓妖怪，要知道我们经过的每一个森林都有动物被我们惊跑。
“不认识啊，指南上只是说去找一个叫洞庭的人，问题是现在问路的人都没有。”老爹一脸不爽，我知道老爹在生气，他一定觉得兔子爷爷耍了他。
“哦！那边的旅行者，你们怎么还在外面！”
正在我们不知道往哪走的时候，听到了一个声音，就在往上的石阶那，我们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个穿着绿色蓑衣的人，他拎着一支绑着白布的木棍，衣服上还缠绕着一条条红线，和我们的羽毛一样，在这满是绿色的地方十分显眼。
“我们是来找一个叫洞庭的人的。”老爹挥了挥那封信，一路上被弄得有些褶皱，不过信件完整就好，老爹拿着那些信，放在自己的内衣兜里，搞不懂为什么不交给诺先生，给诺先生的话那些信就不会皱巴巴的。
“是长老的客人吗？请和我来，你们有用来看见的护符吧。”狐狸先生满满走下来，在这种地方竟然穿着木屐，咔哒咔哒的声音很清脆，但是周围还是那么安静，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那么明显，沙拉沙拉。
老爹用手捏住绑在左耳的羽毛，“这个？”
“那就好，我们这里是有妖怪的。”狐狸先生笑眯眯的看着我们，“哦，这个不会是人类的孩子吧！”
狐狸先生俯下身子，红色的毛发很光亮，但是他一直眯着眼睛，我看不到他的眼睛，他摸着我的头，他的手也很柔软，虽然不排除我对于老爹那粗糙的手的过多印象。
“他是我的儿子，带他出来旅行。”老爹像是在炫耀一样，把我拥在怀里，用手不断搓着我的脸，真是，平时想接近都不让我接近，还有，如果不是兔子爷爷让他送信，他才不会让我走超过那个叫送茶的山。
“不过我想要说下，妖怪不喜欢人类是真的，很多妖怪来自于人类世界，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是这里的巡逻之一，我叫吉野。”
人类世界来的妖怪？而且不喜欢人类？
对于人类的概念我很少，在我眼里，除了我的外形很独特，但是大家不也都不一样吗。
无法理解，还有那个让我一直都觉得不舒服的所谓不会让人高兴的起来的故事，整个城镇都闭口不谈。
“今天怎么都没人啊，而且连动物都没有。”诺先生望了望周围，瞬间感觉犀利起来了，其实我也想问。
老爹松开我，沉思状，“是啊，感觉安静过头了。”
是啊，总感觉忘了什么。
“多吉呢？”
诶，多吉叔不见了。
“哦呀，没事，您们的朋友大概被接走了，您们的朋友是不是戏子？我们这里的丑角现在生病了，正好缺人。”吉野先生摸了摸自己尖尖的耳朵，赤红色的耳朵上有那么一点黑色的毛发，和我一样，虽然我完全是黑色的头发。
叮铃，叮铃。
我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像是什么铃铛？
叮铃，叮铃。
“老爹，有铃铛的声音，吉野先生，你知道吗？”我向四周看了看，除了树，还是树，还有攀爬在树干上的藤蔓和地上散散地生长的小草和花朵。
“铃铛？没有啊。”老爹摇了摇头，我转头看了一眼诺先生，诺先生也是摇头，吉野先生也是摇头。
叮铃，叮铃。
没有停止。
才到第一站，就发生那么诡异的事情？我有点怕了。
老爹和诺先生在和吉野先生说着什么，我感觉听觉似乎被麻痹，不绝于耳的风声现在慢慢变少，我试着走向老爹，伸出手，但是感觉身上的衣服就裹了一层橡胶一样，触觉十分没有感觉，视觉，也。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一个墙面看起来很粗糙，而且床上铺满树叶的地方，只有一个窗户，外面，是！
全是树！不！是树屋！我大概也在这样的一个树屋中，看位置我应该在二楼，但是从楼上看，另一边却是看上去很正常的村庄，一个看上去很大的村庄，人们在小路间来来往往。
老爹，诺先生，多吉先生，乃至吉野先生都不在身边，我有些恐慌，难不成是人贩子！以后生活在小黑屋里加工，听说妖怪很喜欢吃小孩子，我会被吃掉？这里我虽然没看到，但是充满着妖怪啊！
想象力丰富其实也是我的优点，我被自己吓到了，有些想要在这里飙泪，用来纪念我最后的自由。
“真是，臭小子竟然晕倒了。”
是老爹的声音！我快速的爬起来，往门外跑，是螺旋状的楼梯，老爹在我下面，他瞪大着棕色的眼睛看着我，我也看着老爹，沉默了几秒吧。
“可以啊，醒了。”老爹一把把我从楼梯上拽下来，让我趴在他的肩上，然后大手狠狠地拍在我的背上，“还以为你真的弱到环境变化都吃不消。”
才不是，也许是，我不知道。
我擦亮眼睛看着周围，左手边都是树，很多都是像树屋一样的地方，但是右手边，确是一块平原，就目前的位置看，我们在山顶，我完全不知道我是怎么上来的，而那些样子有些奇怪，或者说带着面具的就是妖怪？
我在老爹的背上，老爹下楼梯的一颤一颤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我扭动身子想要下来，但是老爹只是用左手狠狠地按住我的头。
走了一段时间，已经在村子门口，那个巨大的风车在我面前不远的地方转动，到处都是挂着写着卜梦的彩色横幅，这里的居民多了起来，虽然还是有妖怪在人群中走动着，样子很多都很奇怪，我刚落地，就看到一个壶滚到我的脚底，安静的躺着，我刚打算碰他，他突然长出一双黑色的脚“噗沓噗沓”地快速跑开，发出清脆的陶瓷撞击的声音，我当时吓了一跳，撞在了一个牛先生身上，他看了我一眼，然后摇摇头，“真是个莽撞的孩子。”
我看着这个算是村子的地方，这里是这个大地方的一个角落，但是这里却住着这里的长老，兔子爷爷的指南是这么写着的。
“那个，熊穆先生？还有诺先生？”老爹四处张望，手上捏着被他揉的有些褶皱的地图，一脸不耐烦，看样子他果然看不懂地图，正在生闷气，而我试着够着老爹手上的地图，他只是一巴掌捏住我的脸，把我推开。
诺先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茶，蓝色的大眼睛到处观望，猫科类的好奇心嘛，有时候若有所思的低头，喝茶。
至于多吉叔，下落不明，总感觉耳朵清净了不少，因为这家伙总是接茬，而且擅长用各种角度让我感觉生气。
吉野先生的到来，打破了我们的僵局，他拎着一大包不知道什么东西，我看到从拉链里露出的一部分，好像是纸。
“抱歉，原本应该安排你们住宿的，因为长老那有些事要处理，长老今晚或者明天就能接见你们。”
对了，兔子爷爷送信还有一个要求，茶话会，信一定要亲手送到其他长老手中，而今天，村子每年一度的信春节开始了，这也能解释为什么门口没人，都在准备庆典，很朴素的白色房子整齐的排列着，在他们前面的是各种小帐篷，有些还在布制，而有些已经开始售卖东西。
吉野先生摸着我的头，带着我们到了村中心的一个木制的旅馆中，外面好像是竹片，一个很漂亮的建筑，里面的老板是一个拥有黑白皮毛的熊，嘴巴里总是叼着一支竹子，说话很温和，和有些冷淡的外表不一样，我们的房间在二楼，虽然吱呀作响，但是我知道楼梯绝对安全。
“现在游客少了，旅行者也少了，我这个旅馆总是空着，有些孤单呢。”老板是这样说的，然后给了我们钥匙。
一共是三个房间，我和老爹一个双人间，有两个漂亮的碗状大床，我选中了紫色的，老爹说无所谓，不管是地板还是墙壁，都是带着清香的木头，这里的家具全部维持着木头原本的样子，没有用带颜色的油漆覆盖。
很暖和，这里的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但我无法联想和它相近的东西。
我伸着懒腰，很想窝在里面睡觉，脚上的水泡还是有些疼，总走在石板路，水泡和坚硬的石头紧紧拥抱。
老爹则是在打听关于当地剧团的消息，毕竟多吉叔被妖怪拐到剧团去充当那个生病的丑角了。
我看过多吉叔的表演，他总是把自己的毛发涂成五颜六色，宽松的戏袍里藏了乱七八糟的道具，但是从来没有被人随便地看穿过。
我最后还是睡着了，直到老爹把我拖起来吃午餐，很简单的，烤过的鸡胸脯，胡萝卜和花椰菜还有一碗味增汤，不过这里的酱油真的好赞！很鲜咸。
粗糙的烤制手法，我怎么知道的？老板拿着一个小火炉，点上火在楼下的土灶子那里用扦子卡着食材刷上油直接放火上，差不多了就扔盘子里，我路过的时候正好看到现在老爹盘子里的那块鸡肉掉在地上，然后老板用手拿起来，放水里洗了洗，放火里烘干。
有个比喻不知道恰当不恰当，一美遮百丑，而且那块肉在老爹那个铁打的胃里，也不会有什么事。
吃完午餐，我也没什么事情做，一个人坐在门口，晒太阳，身上被森林的湿气弄得粘粘的。
妖怪，行人，妖怪，行人，行人，行人。
虽然有说过妖怪讨厌人类，但是我丝毫不觉得，我甚至没有看到异样的眼光。
“人类之子，是吧。”
我听到这么一句话，回头，是旅店老板，他庞大的身子挤在我旁边，“你有名字吧。”
“我叫秋。”我看着老板，他的眼神很温柔，或者说，很慵懒，他微笑着看我的时候就打了个哈切。
“秋，丰收之时，万物走向沉睡，一个安静的，但是富有希望的名字。”老板从他灰蓝色的衣兜里掏出几颗绿色的糖，递到我面前。
“谢谢。”我接过糖，老板笑了一下，眯着被脸上肉挤得看着很小的眼睛，然后向里屋走去。
糖是绿色的，应该是手工的，没有包装，只是裹了一层薄薄的面粉。
我拿起这些在我看来像极了我生病时候吃的药丸，闻了闻，没什么味道，放进嘴里，很硬，口水化开外面的面粉时，一阵清凉的淡淡的甜味开始蔓延，不能说是很甜，但是很香，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绿色。
“真是，莫名其妙被拉走，还要我协助完成演出，没礼貌。”又是那个对我而言有些贱贱的声音，多吉叔脸上的妆还在，有些白色的颜料好像没洗干净，黏在多吉叔脸狭两侧有些化开。
然后我发现有只青色的小鸟停在多吉叔的肩膀上，不时煽动翅膀，但是没有产生任何吹动多吉叔毛发的气流，而且多吉叔的胳膊也总是穿过小鸟，就像，不，也许就是个幻觉。
虽然不知道这个是用来干嘛的，但是看上去并不是什么危险的东西，他只是安静的梳理自己青色的羽毛而已。
我能听见木质楼梯的响声，看来老爹刚才就在楼上，而且看到了多吉叔，他跑下来，抓住刚进门的多吉叔，摁在墙壁上，“你到哪去了？直到我们仨多担心你么。”
担心什么啊，老爹完全无所谓，而我，庆幸耳根清净，吉野先生说了多吉叔消失的原因后诺先生也表示没事，去当地茶馆喝茶去了。
我还是好气，多吉叔看不看得见那只鸟，扯了扯多吉叔的袖子，“多吉叔，你的肩膀上是不是有什么？”
“什么？我肩膀上沾了什么脏东西？”多吉叔想要挣脱老爹，但是就那个身高差和力量比，想都别想。
看样子老爹也没看到，也许是完全没注意到。
从集市回来，只是四处逛逛，也没什么打算，毕竟明天才能把信送到，貌似这里的长老，名字为洞庭的人晚上要主持什么，正在被保安团团包围的居所中做着练习一类的事情，我们祭典的时候，兔子爷爷也时常坐在坐台最前面的椅子上，结束的时候上台，说几句祝福的话，然后会撒萝卜，虽然每年都会有人被砸到头一类的，看着去年那个叫角山的被砸了个大包还乐呵呵的，不能理解。
多吉叔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三张票，据说是限量的，每年只有一半的人有机会来到那个超大号的棚子里看戏，感觉比我们那里露天的表演要高级很多。
其实，跟着时间表的流程般的走动，在这个被森林包围，充满妖怪的地方，作为一个旅行者参加当地特有的节日。
表演很精彩，我的注意力基本在多吉叔身上，他饰演的角色用滑稽的动作让全部的观众哄堂大笑，很完美，乃至结束后这个剧团的一位老者希望他留下来，当然，我们眼看到了那位神秘的长老，名为洞庭的人，火红的毛发，十分显眼，在这绿色的森林中出现的话，必然被一眼看到，洁白的眉毛和胡须柔软地垂在自己的红色和服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位狐狸爷爷刚上台，第一眼看的就是我，火红的眼睛十分的锐利，似乎穿透了我的灵魂一样，但是却只是有这种感觉，没有任何不适。
回去之后，多吉叔就和剧团去泡温泉了，我直接去旅店后面的浴室，和老爹一起洗澡，诺先生似乎遇到了熟人，和一个同样穿着僧袍的猞猁先生离开了，没有看到他。
我坐在水池里，让温暖的水温暖我的身子，老爹坐在我旁边不远的地方，静静地坐着。
“秋，喜欢旅行吗？”老爹突然睁开眼睛看着我，但是水雾很浓，看不清老爹挂满水珠的脸，我仔细想了想，虽然路上很累，有时候还觉得不如回家，但是和老爹，多吉叔，诺先生在一起，互相关心，让我很开心，天还有点冷，但是我丝毫不觉得。
“喜欢。”我把头浸入水中，温热的水让我觉得很不舒服，马上又从水里钻出来，不过老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我。
第二天，我很早就起来了，天虽然已经有些亮，但是还不是很亮，很多店铺还没开门，我把护符别在自己的头上，跑到楼下，看着老板那一双永远不会褪色的黑眼圈，“老板，能告诉我你的酱油哪里买的吗？”
老板放下手里的柴，从灶台拿了一个瓶子，“这是妖怪们做的，因为我以前和他们关系好，只要用完他们就会给我送新的来。”老板又拿出一个小碟子，往里面倒上酱油，从锅里面挖出一勺饭，放进去，“尝尝吧。”
我拿了双筷子，把那充分吸收了酱油的饭团放进嘴里，咸淡适宜，鲜咸的饭粒在我嘴里翻腾，慢慢咀嚼，又慢慢出现了一丝甜味，“好吃！”
“是吧，我知道你喜欢，但是我没办法告诉你怎么弄。”老板露出牙齿笑了笑，“不过，我会尽可能招待你们，我其实是个怕寂寞的人。”
“对了，老板，你能看见妖怪吗？”我摸了摸头顶的护符，我听说过还是有人能看见妖怪的，虽然大多数人都带着用来看妖怪的头饰，形状各异。
“别总是老板老板的叫我，我也是有名字的，叫我李就好了，在我们那很常见的名字，还有，我看得见妖怪，所以从来不需要符咒的帮助。
我看着李先生用自己的爪子拉长眼皮做鬼脸，“对了，我很久没看到人类了，你知道你在这个世界是稀有的存在吗？”
我当然知道，据我所知道的，人类世界和这个世界一直处于分割状态，但是这个世界知道人类世界，并且时常会有人出去学习人类的知识，但是这个世界为了保护自然，没有过多的发展，我听说过，我的世界充满了高楼大厦，大自然千疮百孔。
我不敢想象一个没有绿色的世界。人们生活在满是钢铁的房间里，冰冷，阴森。
“我，其实什么都不记得，也不知道人类世界原本的样子，不过也许我不喜欢。”
其实我还是很想知道，我感觉我说了谎，我从没有见过同类，作为一个人类，我也没见过自己原本的家，或者说不记得，还有自己的父母，我记忆里的家，只有老爹，和那个小小的只有三个房间的屋子。
“没必要总是想知道过去，我想你时常在试着回忆过去吧。”
我默认了，我也确实这么做了，但是什么都没有。
“你有你的老爹，有你的朋友，你为什么要让自己在苦恼中。”李摸了摸我的头，李手上充满了食物的味道，很粗糙，但是很温暖。
“我知道，很多人说过类似的话。”我笑了一下，挤进炉灶，往火堆里塞了一些木柴，看着火焰先是被压下去，然后慢慢占领这几块干燥的木柴，柴火最后被橘黄的火焰吞噬。
“你想试着去认识妖怪吗？虽然我听说妖怪不喜欢人类。”李起身，准备早餐的摆放，我也过去帮忙摆盘子，早餐是烤蘑菇，还有烤鱼，以及一些蔬菜，当然，全部有我最喜欢的酱油，米饭也很软，刚才我已经试过了。
我亲自端着盘子走上楼梯，放到房间的桌子上，老爹一把抓住我，“臭小子，刷牙没！”
忘了。
吉野先生来过了，他说下午两点，洞庭大人会接见我们，其实就是让我们去做客，一起喝下午茶，吉野先生还单独找多吉叔，问他愿不愿意留下，多吉叔摇了摇头，虽然我听到他说了句“以后有缺人，多给点工资一定到。”这类话。
现在才早上，老爹拉着我在后面的院子里先洗了一段时间剑，老爹那把佩剑一直没离开过身子，一开始我也提议过留在家里，他却直接捏住我的脸，“记住，剑士与剑是永远不能分开的，剑，就是剑士的生命！手中的剑，也永远需要内心的力量去磨砺！”
吃完早饭，我就帮忙洗了餐具，虽然在家也这么干。
老板随后和老爹说了什么，然后对我点点头，“你老爹同意了。”
我看了一眼坐在大厅里擦剑的老爹，老爹也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擦剑。
我知道他的意思，早点回来。
不同于这块平坦的地方，都是大路，李带我去的地方满满的都是人走出来的小路，路过的都是妖怪吧，很多都没有我熟知的样子，巨大的眼睛长在额头上，或者一张和我很像的脸却长着外形怪异的角，飘来飘去的也有不少，不过他们只是忙忙碌碌的走开，没有一个会停下脚步，很轻，很重，脚步声来来往往。
我只是跟着李不停地走着，好闻的，难闻的味道也总是接替出现。
突然，李停下了，我发现周围妖怪一下子少了很多，我猜测这里可能是一个个独立的空间，刚才的就像是房间之间的走廊，大家只是要去自己的房间罢了。
“人类？李，这次的礼物够丰盛的啊！”
我回过头，一个长满垂到脚踝的长发的妖怪，瞪着她的三只眼睛，长长的指甲抓着我的肩膀，什么时候到我身后的！她的长发不断往我身上爬着。
不同于可怕的外貌，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我叫不出名字的花的味道。
“花子，别吓他了。”李的大手抓着我的手，把我拉到旁边，花子的头发也顺从的从我身边划过，我看了下四周，很多妖怪在树林间穿梭着，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处理。
“我们在清理庆典之后的一些装饰品，送你个小铃铛吧。”花子的头发从树枝间掏出一个金色的小铃铛，递到我手上，我看了一眼，上面刻着一个喵的头，“谢谢！”我很喜欢，在树叶间投下的阳光下闪闪发光，响动时发出清脆的声音。
我看着我面前的一只白色的大鹿，好奇怪，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鹿，我见过很多人，外形是鹿，但他，是个完完全全的，四只蹄子的鹿。
“鹿先生？你好吗？”
我以为只是句很简单的问候，但是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一脸诧异的看着我，李先生突然摘掉我头上的护符我想要抢回来，因为没它我就看不到妖怪们了。
但是，妖怪们没有消失，鹿慢慢的接近我，用它巨大的犄角顶在我的额头上，他慢慢睁开眼睛，青蓝色的大眼睛注视着我，“没想到你的觉醒的那么快速，是因为你慢慢看清这个世界了吗？”
我没听懂他什么意思，但是周围的妖怪们似乎看不见他，只是在说什么大人真的在这什么的，就连李也是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你是？”我总感觉他有点熟悉，但是想不起来，讨厌，那种明明应该存在的东西记不起来的感觉！
鹿没有多说什么，用前蹄再地上用力地踏了一步，随着一阵闪光消失了。
“秋，你看到杜鹿大人了？”李看我闭着眼睛，马上冲上来摸着我的肩膀，其他妖怪也慢慢涌上来，很多问题开始在我周围响起。
“我也不知道，只是说我什么什么觉醒。”我不喜欢这种被人围着的感觉，李眼感觉我不喜欢这样，开始把其他妖怪从我身边拦开。
“谢谢。”我抱着李，李温暖的皮毛不同于老爹那身硬硬的毛发，明明快要夏天了，还是有些冷。
花子，递来一杯茶，我接过，纯白的陶瓷里浮着一片茶叶，翠绿的茶很香，用的肯定是山上的泉水，很甜的味道，茶叶的清香让我好受很多，我贪婪地吸收这茶里的热量，扩散到全身。
“我只是带你来这里看看的，没想到你竟然看得见，这个符咒你还要吗？”李很抱歉的样子，黑色的眼圈被挤成扁扁的，我倒是不生气，因为李是好心，想带我出来玩玩。
“不要了，既然我能看见，就不想带这个头饰了，你留着作纪念吧。”
“那我收下啦！”李好像很高兴的把羽毛别再自己的青色布制衣服上，果然很显眼，红色的羽毛。
“对了，我有个问题。”我果然还是好奇多吉叔身上的那只青鸟，“有一个青涩的鸟，摸不着，但是一直在我叔的肩膀上。”
“那是长老的信使，没有什么危害，一般人看不见，但是你能看见。”李慢慢起来，“喂，地上的彩带我要不要收起来？”
“拜托啦，李。”树上传来一阵声音，然后不断地有彩带从上面飘下来，就像是在下彩色的雪，在这个翠绿的森林里飘散。
“那就拜托你帮我一起清理了哦。”李递给我一个大袋子，“我可不是专门把你骗过来做免费劳力的，我是付费的。”
我倒是很乐意捡起这些捏在手里很轻柔的纸，很干燥，完全没有被森林里的湿气弄潮，甚至有些温热。
很顺利的收拾了这个区域的彩纸，不过同时验证了我的猜想，很多地方绑着插满符咒的绳子，我把头探过去就能看到其他原本看不到的人，而我身体也消失了，只有一个头悬浮在空中，真想用这个办法把多吉叔吓一跳。
不过我看不懂这上面的字是什么意思。
“辛苦啦！”我端着一杯茶，坐在李旁边，享受劳累后的休息，李从花子和被叫做葱头的青色妖怪那里拿来一包彩色的糖果，“都是手工的哦，是谢礼。”
“那我不客气啦！”我接过糖果，比我看上去的要轻很多，我掏出一枚黄色的放进嘴里，不是很甜，但是柠檬的香味立刻充斥了口腔，毛孔似乎也在散发柠檬那股清新的香味。
“那个，我能自己出去走走吗？我还没看过其他地方。”我想看看我面前小溪另一边，因为我的活动区域很有限，基本都是跟着李。
“不行，别忘了，妖怪可是吃人的。”
“咳咳，我们不吃，不过其他妖怪吃，尤其是在律法保护之外的人类，而且就连我们都觉得你很香很好吃。”
我看到花子的口水就知道她说的是真话，我可能对于妖怪来说的确是美味，还有一件事，律法之外的人类？
“这里的妖怪应该都遵守一些协议的吧。”我明白，各个地方都有自己的法律，比如很基本的不准偷盗，不准伤害他人。
“是的，虽然看上去和睦，要知道以前的这里妖怪和居民是敌对的，妖怪很长寿，他们记得当年的苦难和纷争。”李叹了口气，然后温柔的抱着我，“弄得我都想吃了你了。”
我一脸默然，内心也是，多吉叔没少用吃了我这类话吓我，一开始我也许会被吓到，但是，都是智慧生物，哪来那么野蛮的事情会发生在文明社会啊，而且我像小孩子么。
“总之，待在我们身边，想回去也可以告诉我。”李用茶壶替我倒满茶，然后喝了一口，和妖怪们聊天。
森林不光住着妖怪，大概还有李这样和妖怪很要好的人吧。
人类？真如传言一样，有人类在这里？
那么就是说，我们能让大人苏醒？
我们会收到奖赏吧！
我似乎能听到什么东西的窃窃私语，很不舒服，而且，似乎在说我，把我干嘛干嘛。
我不觉得这是什么玩笑。
但是等我打算做出行动的时候，已经晚了。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躺在一个门严严实实关着的神社里，外面我还能看见外面的鸟居，里面很破旧，连家具都没有，残破的榻榻米让我踩着很不舒服，不过现在应该才上午，离我突然昏倒，到被人送到这里不是过了很久，和多吉叔突然消失然后出现在挺远的村子里的感觉一样。
周围有人的脚步声，我试着推开门，还真开了。这是心有多宽才会绑架别人还不关门的，而且门有些老旧，很脏，手上粘了不少灰尘，我随手捡起一个木棍，别在腰上，往外跑，而且，这里出去也就一条路，这群绑架我的是不是傻。
我很顺利的跑着，刚才听见的脚步声也没有追过来，或者说我根本就没看到活人，也许是妖怪。
周围的树不是很高，不过神社很老旧，让我觉得有些不协调，不过不关我事，先出去好了。
“别想跑！人类！”
靠，我都快跑到看似是出口的地方才发现我，真是迟钝啊，我才不会不跑啊！我抓紧脚步，不能回头，一般来说回头看一眼就会摔跤然后触发什么什么结局吧！
“灵气！”我冲出这个结界，进入之前那个妖怪们走来走去的地方，看到后面有个人抓着一张符咒贴在刚才的结界出口，我停下脚步，是个人，而且眼熟，红色的毛发，红色的和服，木屐，尖尖的狐狸耳朵，我认识的这个造型的除了吉野先生还能是谁。
“你出来了啊，秋，话说我怎么没发现你是个本人。”吉野先生说了句很莫名其妙的话，我当然是本人啦，难不成我还是替身，能欧拉欧拉欧拉别人？诶？欧拉啥？
“虽然知道我有点危险，但是感觉那群妖怪呆呆傻傻的，又很安全。”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我才注意到我的右手手臂有淤血，还有个针口，好像被人采过血，疼。
“真不巧啊，迎夏刚结束就遇到这种事。”吉野先生用力地在我的伤口戳了一下，开始飙血，啊啊啊啊啊！
我一点都不淡定啊！被自己的血溅一脸的感觉。
周围的妖怪突然开始停下脚步，“人类？”
我先是看到自己的淤血散透了，或者说流光了，然后妖怪们开始向我靠拢，原来他们不看我是因为从没注意过我是人类。
好讨厌的感觉，又是这种被围观，像是观赏物一样，看异类的眼神！
“喂，只是个人类而已，你们快点离开吧。”吉野先生慢慢靠过来，妖怪们自觉地离开，看样子吉野先生很有威望，“秋，我带你回旅店。”然后他把我背在背上，暖暖的。
回来的时候，李快速的跑来，抱着我，“对不起，秋，都是我不好。”
“没有啊，我知道你没料到，不过我也知道我和你一样，能看见妖怪。”这个收获我其实挺高兴，学费就是我被抽走的那些血吧，反正也不疼。
也许我还是因为被抽血，脑子有点晕，老爹推开李，把我拥进怀里，“臭小子，没事就好。”
看上去心不在焉的老爹，头发有些乱，他每次不开心或者担心的时候都喜欢抓头发，真是，为什么总是那么逞强。
我躺在房间里，有些虚，不知道我哪来的力气跑出神社的，我喝着诺先生端来的红糖草药汁，李坐在我旁边，两行小泪，我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好像很内疚。
诺先生的草药效果很好，我现在生龙活虎，跟着吉野先生，和老爹，多吉叔，诺先生一起走向那个神秘的宅邸，我早就注意到这个和参弥家一样大号的房子了，但是装饰相当简单，白色的墙壁，一个个雕花的窗子，走进去，虽然满院子都是花香，但是完全没有参弥家那么大，洞庭长老看样子喜欢水，这个院子被一条条人造溪流覆盖，一条条小鱼在里面自由的游动，周围的花朵树木很茂盛，真搞不懂住在森林里还要弄园艺，也许还是我太年轻不懂，因为诺先生赞叹道现在了。
我们三个人坐在两边都通着的屋子里，方方的桌子上摆放着整齐的糕点，侍从为我们
上茶，说糕点随意，我倒是没什么兴趣啊，虽然都看上去很美味的样子，但是午饭我差点被李的东方料理撑死。
多吉叔拿着沾着面粉的大豆福大口咀嚼着，还捏着我的胳膊，检查伤口，我倒是随意，已经完全不疼了，诺先生轻轻喝了一口茶，然后深呼吸，看样子诺先生很满意啊，确实，不管是水还是茶叶都十分上乘，第一口就让人的毛孔充满茶叶的清香。
“抱歉，来晚了。”洞庭长老一路小跑，看他吹来吹去的眉毛和胡子，总感觉会踩上去然后被自己的胡子或者眉毛绊倒。
洞庭爷爷其实完全没有让人觉得衰老，反而很有年轻人的活力，刚坐下，就拿起糯米糕，享受的咀嚼，然后喝一口茶，像一个小孩子，相比较我，倒不像是个孩子。
“所以说，就是半藏那个兔子让你们送信给我的？”洞庭爷爷伸出手，“把信给我吧。”
老爹松开我的手臂，从自己的内衣兜拿出第一份写着洞庭的信，在我看来很私人的东西，洞庭爷爷只是当着我们面撕开，然后看了起来，“真是，原来还是老一套的寒暄，你们回去的时候告诉他，只要他提前几天告诉我日期，我一定赶过去。”
“那个，什么日期啊。”我有点好奇，看着若有所思的洞庭爷爷。
洞庭爷爷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摇摇头，“这个不能告诉你，但是没说不能给你看信。”
我接过信，上面的字我完全看不懂。
“是密文，你看不懂的。”洞庭爷爷向我吐了吐他粉色的舌头，眯着眼睛，“对了，秋，是吗，你喜欢妖怪吗？”
“妖怪吗，我其实一点都不讨厌。”实话，我真的不讨厌妖怪，觉得他们和我们没什么区别，虽然他们能让我突然晕倒什么的，而且也不是所有人能看到。
“其实，只有恐惧的时候，人才会去厌恶，因为很多人看不见妖怪，所以觉得他们是危险的，而你不一样，你能看见，所以没有那种对未知的恐惧。“
“等等，你说我儿子能看见妖怪？！”老爹突然一惊一乍，捏住我的脸，两只大眼睛直直的盯着我的眼睛，我甚至能数清老爹眼睛里的血丝。
多吉叔还在吃，无视，诺先生也是一脸吃惊，“诺，你能看见？”
我指了指头顶，那个羽毛现在在李的衣服上当胸针了，其实挺好看的。
“幸运儿，你在你的族群中是个独立的存在，你来到这反而是种运气。”
我不喜欢这种说法，“不，才不是，我喜欢这里，但是我不相信我是独立的存在。”
我想我生气了，红着脸。
“抱歉，是我说话方式不对，不过，恐惧一直都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存在的，你无惧的话，很容易受伤。”
我没有心情听洞庭爷爷的话，感觉在他眼里，我是个独立的异类，明明我再海拥，现在有那么多朋友，我现在不觉得自己是个异类，不，我不是异类。
再后来，没有多余的对话，大家安静的喝着茶。
当天晚上，我睡不着，我在想，我真的是异类吗？我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其他人类看不见，而我能看见，会不会因为这个，我被亲生父母抛弃？然后流浪到这里，我还真是幸运，遇到了老爹。
我知道我现在在哭，眼泪不停地流着，老爹也没睡，我不想他担心，但是我控制不住。
“啧。”
老爹终于按耐不住，爬到我的床上，抱着我，“你如果是个怪物，异类，我会敢这么抱着你吗？”
老爹硬硬的毛发扎着我的皮肤，但是很温暖，老爹的下巴蹭着我的头，有些硬硬的胡子扎着我的脸。
“才不是，我怎么会认为自己是异类，你想多了。”我想推开老爹，老爹很顺从地爬回自己床上，盖上被子。
“那我睡了哦。”
“睡吧。”
人类之子，喂，人类之子。
什么东西啊。
我不是东西。
那你是？
别打断我。
哦，你继续。
我是伍神，因为你的血我暂时苏醒了。
你是说那群妖怪抽我的血？
是的，我不能完全苏醒，一旦苏醒，我封印的邪祟就会出来作恶了。
唔。
做梦吗？
不过眼前这个鸟，绝对不是正常的鸟，因为好胖，像球一样，这里是二楼，就这体型飞不上来的。
“看什么看，人类之子，我变成这个样子完全只是无奈。”
鸟不爽地看着我，锐利的金色小眼睛盯着我，态度真恶劣。
“伍神，大人？那群妖怪为什么想解封你。”我叉着腰，压低声音，看着这只球鸟，噗。
“人类之子，如果我醒来了，你也会遭殃，别太得意哦。”
哪里得意了，有得意的地方吗，还真是任性的言论。
老爹打着呼，看样子没有被我吵到，“那你想让我干嘛。”
“很简单，阻止我以前的仆从。”胖鸟绿色的羽毛抖动着，变得蓬松，让人想摸摸这个肉球。
“人类之子，别想着用手摸我！”
切，炸毛了。
怎么说也等天亮了在去啊，既然神明大人就在我床边上，说服他的小弟也很容易的吧。
“快点，现在就去，你希望这里森林枯萎数十年吗？”
当然不想，虽然被拉去抽血，妖怪们的好感度降低不少，但是我不讨厌这，花子的糖我很喜欢，洋葱头也和我和要好，自我感觉，很多妖怪虽然没有和我过多接触，最多说两句无关紧要的话，不过也没把我当做什么奇怪的东西。
好啦好啦，我去就好。
我看了一眼终于熟睡的老爹，慢慢的打开木头的门，还好今晚的月亮很亮，苍白的光芒让我的视野不是很糟糕。
木门吱呀呀的响着，我尽量放轻动作，蹑手蹑脚的出去，慢慢的关上门，老爹看样子没有任何反应。
下了楼，我记得后院没有门，可以直接出去，我穿上鞋子，感觉着窝在我头上的胖鸟神明大人，有点重，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来自头顶的压力。
我遵循着胖鸟神大人的指引，再次向森林进发，看来不光是人们，妖怪也要睡觉的啊，路上真的一个人都没有，花朵也都成了一个个骨朵，晚风有点冷，我出来的时候穿的有点少，还打了几次喷嚏，不知道胖鸟神能不能帮我预防感冒，不过他完全不给我说话的机会，一停下就开始催促，我还真担心他把别人吵醒，但是似乎只有我能听见他的声音。
不知不觉，我摸着黑色的森林，那个只来过两次的小路，突然胖鸟神明大人警惕起来。
“在那吗！”
几片羽毛突然像飞镖一样冲向一棵树，稳稳地扎了进去，好厉害。
“哼哈哈哈哈，果然被发现了。”
一个黑影从中了飞镖的旁边的树站出来，看了看羽毛飞镖，挠挠头，“哦，原来是旁边的啊。”然后退回去。
“哼哼哼哈哈哈！果然被发现了啊！”
我就看着这家伙莫名其妙的又从有羽毛飞镖的树后面钻出来。
“有暗器！”肥鸟神明有抖了一下翅膀，又有三支羽毛飞出去，打中黑暗中的飞向我们的神秘球体，沙沙沙！竟然全中！
插着羽毛的球直直的砸在我的脸上，疼。
“你们要找的是这个神明大人吧！为什么和我过不去！”我摸着鼻子，抗议道，但是完全没人理我，大肥鸟神明大人盯着黑影，两个家伙之间充满火药味。
“卜梦大人，您的外形还真是，可爱。”
“夜鹭，你到底想干嘛。”
“我孤单了想找您一起玩。”
“别傻了，我完全觉醒你知道那些家伙会出来的，没净化完前绝对不能让他们出来！”
“我说你们俩能不能考虑考虑衣衫单薄而且瘦弱的我啊。”
但是他们俩完全不管我，还在斗嘴拉家常。
“人类之子。”
“叫我？”
“直接去我的神社。”
“哪？”
“这边~！”胖鸟神明大人用尖利的嘴咬着我头发，像方向盘一样指引着我，黑色的家伙没有追上来，在惨白的月光下露出尖利的白牙。
哈哈，哈，哈哈！
不行了，我要死了！头上还有这么个大肥鸟！我趴在地上，大口呼吸着冰冷的空气，驱逐我身体多余的热量。
“真是柔弱啊。”大肥鸟啄着我的头，“拜托你加油啊！”
“拜托，考虑考虑我啊。”我很不情愿的爬起来，继续跑着，直到看见早上的那个符咒，是吉野叔贴的，浮在空中稳稳的不动，散发着轻柔的金色光芒。
“所以这个破烂到几乎快垮掉的神社是你的？真是糟糕的没人气的神。”我挖苦道，然后用手撕掉了符咒，通过了这个大门，回到了石阶那儿，往上我能看见鸟居，以及那个又破又烂又小的神社，“对了，卜梦大人，是么。”我现在才注意到上面是有一个小牌子的，写着我头上肥鸟神明的名字。
“我是这里原本的守护者，几百年前，因为一些不能说的原因，很多妖怪一夜之间变成了邪祟，我像救他们，但是没有办法，我只能将它们封印，然后用自己去净化他们，还有几百年，我就能让他们重获自由。”
“我没想知道，我只想摆脱你。”我不断走近神社，我感觉很累，本来就没睡好觉，现在还跑那么久，脸还被暗器砸了。
“你这可是大不敬！”肥鸟神明卜梦大人在我头上扇着风，表达着不满。
“很冷诶。”我一身的汗，感觉白洗了一次澡。
我趴在有些脏兮兮的神社的木走廊前，空无一物的赛钱箱被我当做靠垫扶着。
“你终于还是回来了，卜梦大人。”
我都懒得害怕，因为和我无关，我只是被迫送肥鸟神明来这里而已，大肥鸟卜梦大人终于扑楞着翅膀飞下来，其实更像是垂直掉下来，因为翅膀产生的风完全没有缓冲的作用。
大肥鸟卜梦大人滚了一圈，好不容易站稳，绿色的羽毛开始发光，膨胀，什么发展？变身？
大量的白色羽毛被强大的风吹散，一个俊美的拥有白色长发的少年站在我面前，素白的和服不断传来清甜的香味，他和月亮一样在黑暗中微微发光。
刚才还是绿的，现在怎么白了？不过，意外的好看，超凡脱俗的感觉。
黑影露出黑色的羽翼，带着伤疤的眼睛在漆黑的长发下散发着危险的光芒，两个人无言对视，我就在旁边傻傻的看着。
“夜鹭，我说过，你必须等待。”
“等？你一个人睡着大觉，让我一个人孤单的等？别忘了，你可是我，我就是你！”
“所以，我才希望你体谅我。”
从激烈的斗嘴变成了苦情戏，啊啊，真是的。
“只要把这个人类的孩子的血洒在封印上，就能让你醒来了吧。”
这个叫夜鹭的明显是这个森林的另一个神明，双生的神明，虽然我有点印象，话说迎夏祭就是纪念卜梦大人的，到处都写着他的名字。
我知道自己要倒霉了，夜鹭盯着我，让我浑身发毛，不断找位置打算越过卜梦大人掠走我，不过两位神明在黑夜下转来转去，双方迟迟不动手，我打着哈切，真想睡一觉。
正当我觉得无聊的时候，一双大手捂住我的嘴，我回头看了一眼，是一个长着牛角的棕色妖怪，穿着白色的和服，身上有一股灰尘的味道。
“夜鹭大人！我抓到了！”
那个妖怪抓着我的脖子和嘴，兴奋地晃动着身子，我倒是不慌张，我的双手可是很自由，我一发肘击狠狠地砸进那个笨蛋的腹部，他松开手的一瞬间一一脚踢在他的腿上，别忘了我可是和老爹学过几手的！
我擦了擦鼻子，摆出架势，露出一股不好惹的样子，然后，我面前出现了一个肌肉膨胀，身形巨大，一看就不好惹的东西，我拔腿就跑，遇到这栋完全没可能赢的东西不跑才怪！
“可恶的人类竟然暗算我！”刚才的笨牛在我背后穷追不舍，我才刚跑过长跑啊！
“臭小子，蹲下。”我回头看着我和大牛的距离，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我立刻蹲下，一阵白光划过我的额头，紧跟在背后的大牛在清脆的“shuang~”一声吼，重重的倒在地上，激起一阵灰尘。
“老爹，你怎么来了！”完全不用想，我立刻站起来，想要抱一抱老爹，但是老爹一拳打在我头上，疼。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跑出来了，你以为我睡得着啊，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找你麻烦。”老爹挥着剑，看着倒在地上喘息的大牛，他捂着自己的腹部，看样子瘦了不少的冲击，老爹只用了刀背。
对了，符咒不能看见神明，老爹完全没注意到那俩还在吵嘴的神明，老爹牵着我的手，“回去休息，明早走人。”
老爹明显不开心了，老爹收起剑，吐了口口水，一脸不爽。
“还指望好好休息呢。”
我看着两个斗嘴的神明大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也许，没事吧。
“噗??????”
我能感觉到什么东西刚才黏在了我身上，我回头看了一眼，恐惧充满我全身，黑色的丝线穿过了我的身体，蠕动着，但我很快冷静下来，没有任何感觉。
老爹似乎看不见这黑色的丝线，想拉我，但是拉不动，我被这黑色的线牢牢地固定住。
“人类之子，你还不能走。”
夜鹭大人捏着线的另一端，俊美的脸带着微笑，有一些可怕。
“怎么了。”老爹又在我头上打了一拳，疼。
“我被一个黑色的神明大人绑住了啊！”我很委屈，蹲在而地上，摸着头，老爹望了望四周，“现在的神明都那么无聊吗？找一个小孩子的麻烦。”
我图像向导个很奇怪的问题。
不过既然黑线不会伤到我，只是让我觉得很重，我就一步一步往前走，走向夜鹭，“喂，夜鹭大人，我有个问题，你真的那么想和卜梦大人在一起吗？”
“人类之子，你想干嘛？”卜梦大人想要阻止我，但是他必须小心盯着我的夜鹭。
“不是，我说，既然卜梦大人能保持这个状态，你们俩聊得也挺开心，就保持这样好了，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彻底醒来？”
“诶，是啊，我只要把意识解放就行了。”
“你竟然才发现？”
“我当时睡着了我怎么知道！”
又开始了，关系还真不是一般的好，我被两个犯二的神明大人弄得好累。
第三天，老爹已经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夜鹭大人带着已经化成肥鸟的卜梦大人坐在我的床边，为什么突然觉得很可怕，他们不会注视了我一晚上吧！
“抱歉啊人类之子，让你卷入麻烦。”
“没事啊，反正也没什么。”我摆摆手，都发生了我能干嘛，神明做什么都是对的。
我看着前来送行的狐狸爷爷，以及哭的像个孩子一样的李，满口对不起，真是个容易伤心的大叔。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我同样玩得很开心，总比待在家里有趣得多。
至于那个叫伏刚的大笨牛，大清早就跑来道歉，我也知道绑架我的就是他，我象征性的打了他的头，然后说没关系，真是，都感觉我是那种很小气的人了。
多吉叔被戏院的人团团围着，各种祝福，诺先生也和另一个僧人道别，真是，别再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了，我吃不消啊。
我认识仅仅一天的妖怪们也来送我，虽然没有带我期待的礼物，但是我还是觉得很开心啊。
花子和葱头邀请我下次再来，我摇响那个李朋友送我的金色铃铛，“一定。”
总之，莫名其妙，相识竟然是那么快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