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欢正因为打趣了孟一湘心里觉得开心,突然听见那个人的声音,转身看见他阴沉的脸色,笑容僵在了脸上。她怔了怔,然后继续低着头将东西收到了包袱里。
“啊,雁大哥,你回来了啊。”孟一湘看见这两人之间忽然间的沉默,便知道不该多说什么,尴尬的对着雁非逝笑笑。
“嗯?我问你呢!这是在干什么?”雁非逝越生气,语气却越轻柔起来。他走近她,笑得危险,凑到她面前,鼻尖几乎抵到了一起。
柳欢因为这样的姿势更加觉得有压迫感,她知道今日不说清楚了怕是再也没有机会,抬起头直视他:“呆这里这么久了,我想我该回去了,你让我回去好不好?”
“回去?回哪去?”他嘴角的弧度愈发扩大,却叫人觉得害怕,他的身子靠近她,她身子往后仰,几乎将她压在了桌子之上,“我倒不知你还能回哪去?回京城吗?”
“雁非逝,我不想这样。”柳欢伸手想要拉开一点距离,可却是做了无用功,那人的身体动也没动,她求救似的看向了一旁的孟一湘,孟一湘忙转开头,开玩笑,跟雁非逝对着干,她又不是嫌命太长了,连忙说自己去找非晚,转身跑走了。
“不想怎样?我做了什么了?”
“你,你说了不逼我!”她控诉。
雁非逝眼神危险,像是凝聚了风暴,早就知道不该放她出门的,这些天都好好的,乖顺极了也可人极了,可今天一去见了若思臻那个心怀鬼胎的人,这就又变回当初那个别扭样子,这怎么能叫他不恨!真逼急了,他不介意将她绑起来,一辈子只能看到他,做他的怀中人!可他就是不想这么做才一直容忍她,却不想她越来越过分,不想做流三小姐,暂时不成亲,这也就依了她,可她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一直想着要逃避他,躲开他!要不是他一直追着追着,这人早就去了天边也不止了吧。
他看见柳欢害怕的身子直颤的模样,无奈的叹气,他有这么可怕吗?语气里满是疼宠与纵容,“我何时逼过你了?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吗?”
“可你不让我去见孟伯母。”
“哪有不让你见?你完全可以叫人去请她来的。”
“可我想要回孟家住。”
“原来嫣儿是不想和我住一起是吗?”他语气委屈。
“唔,那个,你答不答应?”柳欢心虚的不敢看他。
雁非逝苦笑:“哪里有不答应的?只是你要走也得先去见见娘亲吧。你来了这么久是不是还没见过她呢?”刚开始是怕这人乱想,所以一直跟母亲说先等等再说,现在她要走了却还没让母亲见她一面,母亲怕是心里得不高兴了。
柳欢脸红,见若夫人?那个女中豪杰?会不会很凶啊?她逃婚是不是给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会不会,不喜欢自己?
雁非逝见她皱了一张小脸满是纠结,安慰的亲了亲她的脸颊,“不怕,娘一向不干涉我,她会很喜欢你的。”
马车一直在官道上飞奔着,雁非晚掀起帘子望着外面的风景,唔,还真是好啊!天气也好,空气也好,蓝蓝的天白白的云,绿色的草地上花开得灿烂。她笑着闭上眼,感受着阳光照在脸上的温暖。
吁——马车夫看着前面拦车的人,停住了车。
霜绛探头出来,“师傅,怎么了?”
“小伙子啊,前面有位公子拦了车,说想要搭咱们的车。”马车夫解释。
雁非晚从车上下来,看见眼前温和笑着的俊雅男子,惊讶地瞪大了眼:“是你。”说完惊觉不对,忙捂住了嘴。心里懊恼,要死的,他不是上次撞到的人吗?怎么遇见他了啊,该不会认出她的吧,对吧对吧?
若思臻笑,“公子认识在下么?”
“哦不,不,我好像是认错人了。”雁非晚尴尬的笑,“不过公子拦了我们的车,有事么?”
若思臻拱手作揖,“在下是京城人士,来江南做生意,却不料家中忽然来信说家母染了重病,催着我回去。我临时租不到马车,只好冒险到这官道上碰碰运气,上天不负有心人,好在遇见了你们,请问公子能否让我搭个便车,你放心,我会出车费的。”
霜绛拉住雁非晚的袖子,在她耳边小声说,“小姐,还是别答应了吧,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个好人。”
“不会啊,我觉得他挺好的,你看他穿着打扮、言谈举止皆是不俗。再者这人是个孝子,心肠一定也不错,咱们呀,能帮的就帮了,若是因为咱们的不肯帮忙,耽误了人家母子的见面,岂不是罪过?”雁非晚打定了主意,微微思考了一下便上前说道:
“要我们让你搭车也可以,不过我要先问问你几个问题。”
若思臻眉一挑,这小东西警觉性挺高的嘛,自己这一路上过来又是气又是恨,知道她要去京城找他谈判,可她身体不好,这一路上可是要受罪了。想了想也只能自己跟着来了,现在听到她的话,她倒是不会轻易就被人骗去了。
“那行,公子请问吧。”
“你说你是京城人,那你,知道朱虚侯的府邸吗?”雁非晚羞涩了些,脸微红。
若思臻暗笑,这是生怕人不知道他们之间有关系吗?面上却不动声色,还带着疑惑:“朱虚侯那么有名的人,自然是知道啦。不过公子也认识朱虚侯吗?此去是要去找他?”
“要你管!”雁非晚脸红瞪他一眼,风情万种,让若思臻晃了些神,“我不要你的车费,到时候你帮我指路就好了,怎样,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当然不过分,”若思臻应声,“那公子,我们快些上路吧,家母实在等不住。”
雁非晚想这倒也是,跟着人上了马车。
霜绛想来想去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可又不知道到底是在哪里,直到传来自家小姐的呼唤声,才甩甩头将脑中的奇怪想法清除了出去。
雕花梨木桌上香炉中烟悠悠地飘起,古色古香,雅致逼人的房间内气氛凝重的可怕。柳欢站在最中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无措地站着。
“我该叫你流小姐还是柳公子?”若夫人坐在主位上,看着她,笑的温婉和蔼,只是说的话却叫柳欢局促了起来,不安的扯着衣角,不敢答话。
雁非逝直接握住她的手,与她并肩站在一起,“娘,别欺负她。”
“哟,这还没进门呢!这就护上了啊!”若夫人敛去了脸上的笑意,看着她的眼神实在算不上友好,“逝儿,她既不愿做我雁家的媳妇,你还叫来见我干嘛?存心要气我吗?”
柳欢咬住了殷红的嘴唇,上前向她行礼,“若夫人,实在对不起,是玉嫣的任性,请您不要怪罪雁非逝,他只是为了迁就我。我知道自己做错,并不敢乞求您的原谅,今日只是单纯来感谢您收留我这么多天的谢意,顺便来道别,我以后,”她停顿了一下,微红了眼眶,忙低下头掩饰,“不会……”
“不会怎样?再也不来了吗?”若夫人不等她说完,直接打断她,“年轻人啊,就是这样,一点点挫折就要放弃,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把逝儿交给你?”
柳欢惊讶的抬头。
若夫人站起来拉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身边,眼神温和,“唉,你经事还是不多,以为按着自己心意来就是好的么?”
柳欢只是不说话。
“不过你倒是真像当年的我啊。”若夫人陷入对过去的怀念中,神情温柔,“我也不管你们到底是想要如何,我老了,经不起折腾。你们好好的,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了,我只希望,你们做了决定之后,能告诉我就好。”
“我……”
“对了,你是在教小瑕功课的夫子吧,”若夫人笑了起来,“那孩子啊,是个不定性的,他父亲常年在边关,母亲又是个制不住人的,可苦了你吧。”
柳欢想起应风瑕那张每每听到她布置的功课时就皱起的包子脸,也笑了起来,“不,小瑕是个活泼的孩子,和他在一起还是很快乐的。”
“呵呵,你能这么想就好,以后那孩子就要多多拜托你了。”
“娘,”雁非逝见若夫人说的跟他们之前商量的不一致,有些急,却被若夫人挥手制止了,“欸,你就别说了,我心里有数的,让嫣儿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怎么了?你就跟你爹一个样,老喜欢所有事都按照你的想法来是不是?我做主了,你以后别逼着嫣儿,不然被你喜欢还真是件灾难的事。”
雁非逝闭嘴了,他娘决定的事也是很难改变的。原本说好今日两个人联手逼着柳欢答应了嫁她,只是他错估了自己的宝贝的受欢迎程度,看着柳欢还在一旁愣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就有种想把这人拉过来扣在怀里狠狠亲吻一番的冲动!
这时,孟一湘从外面急急忙忙地跑进来,手中捏着一封信,神色慌张,“不好了,不好了,晚儿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