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乐自从求了签之后就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也不再去别苑,直接送回谢渊府上了。萧诚和芊芊也自回别苑。
回到住处不过是申时。午膳太晚,晚饭太早。萧诚只能命厨子准备些小炒和快速的小食。因着天气还是炎热,又刚从山上下来,越发显得闷气,于是就让下人把饭桌设在后院假山之上的凉亭处。一来四面通风,绿荫清凉。二来也可边吃边赏景,权当午后消遣了。
别苑的后院依照一般园林为蓝本,虽不至于广阔千里,倒也算的上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百转回廊,爬满葡萄藤的花架,曲径通幽,假山屏障,活水池鱼,莲叶婷婷,这些精致的景物在凉亭之上都可一览。芊芊直夸萧诚的眼光好,买下了这座府邸。
“古今多有游园作赋之举,你要是真心喜欢,何不逛一圈赋上几首,也算给这别苑添彩了。”萧诚笑说。
“可不敢呢,才疏学浅的,不过是些堆文砌字,白的污了你这别苑的名可怎好?”萧诚文绉绉,芊芊也配合着。
“哪能呢,莫要谦虚。权当这是随性而作,保证不会外传的。”萧诚双手递上一杯酒水。
芊芊想了想,一饮而尽,“也好,权当消遣。只是也不用实逛,这凉亭之上,一览无余。且作赋不过是为抒情达意,也不要求处处实景。”芊芊佯做出一派豪迈的气势。
“果真有理!”萧诚击掌表赞同。
“可劳萧公子一奏琴音,以助雅兴呢~”芊芊笑说,我忙你也别闲着。
“好,鄙人献丑了。”萧诚命莲香取来一支竹箫,吹奏起一曲【帘动荷风】。箫音悠扬醇厚,袅袅泛向远方。
芊芊倚在凉亭栏杆处,眺望四处风景。荷塘青绿,碧波荡漾,耳边箫音弥漫,甚是怡情。
“有了一首。清萧闲云散飞花,斜倚木台观云华。荷田映碧波光里,池浅无赖戏鱼虾。”芊芊轻声念道,反正左右不过萧诚和莲香二人,也不必太在意辞藻了。
萧诚箫声未断,只是眉眼弯弯的看向芊芊,表示赞赏。
芊芊略一低头,心领神会。往前走了两步,“其二,独漫玉桥听籁声,其韵入梦满曼城。闲人抚栏看绿水,便引诗情上霄空。”
一曲奏完,萧诚手持竹萧,“好一句便引诗情上霄空。”将竹萧交给莲香,假山下的平台处远远传来琴瑟和鸣的声音,大概是安排的下人演奏。
“嗯,你偷懒。”芊芊嘟嘴表示抗议。
“那我也加入作诗行列可好?”萧诚道。
“也行。”芊芊点点头。做了个【请】的姿势。
萧诚也站到芊芊旁边,看两只鸟儿飞过,“懒倚别亭梦来风,云独无陪映山红。双燕斜飞林梢外,愿上青天为君欢。”
“果真是你的别苑,鸟儿也来做提醒。”芊芊取笑道,坐下吃些小食。
萧诚也笑,“难得成我这别苑还训鸟不成?”
“那谁知道呢,说不定一会还钻出一只大花老虎,围着你转圈圈呢。”芊芊边说着,边被自己逗的乐不可支。
“你啊,小心别噎着了。”萧诚好心提醒。
“啊!又有一首,碧裙出水黛玉葱,荷瓣闲躺荷叶中。曲引轻燕碧云上,忽来琴瑟作清风。”芊芊念完,奖励了自己一杯酒。“换你。”芊芊顺势也给萧诚斟了一杯,递了过去。
萧诚接过,也不急着喝,举杯闲踱步,“闲人独伫青台前,闲情上引梦云间。闲卧花前江边醉,醒来闲吹风落花。”一饮而尽。
“闲人也没什么不好啊,偷得浮生半日闲。”芊芊笑了一下,接道。多少听出萧诚的郁闷之意。男儿有志,无非就是仕途和事业。芊芊只知道萧诚是逍遥世子,有名无权,也没有机会让他放开拳脚一搏。牵扯政治的事芊芊不懂,只是单纯的希望萧诚开心就好了。也就借诗开导一番,其他,也不好多言。
萧诚走近芊芊,伸手摸摸她的头,深情的看着芊芊,语气十分的认真肯定,“芊芊,你陪着我一块闲着可好?”
芊芊抬头,看向萧诚的双眼,里面满满的都是真情实意。微微抿紧的嘴唇多少透露出此刻的紧张。手上传来的温度让芊芊为之着迷,这个男人啊,正如签文上所说的【千里有缘千里会,他乡异域也相交】,在她最落魄无助的时候,就这么带着温柔的笑意出现在她的面前,带着她逃脱出困境,送她回家一路同行。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只是对他的感情究竟是哪一种呢?是对于搭救的感激之情?还是单纯的爱慕之意?芊芊还不确定。更何况,感情并不是决定和维系一切的根源,要考虑的太多。虽然不是很愿意承认,之前表哥的悔婚一事,芊芊多少还是有些介怀。古话说的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芊芊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萧诚的手就这么悬空的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苦笑一下,将手垂下。芊芊张了张嘴,却不懂该说什么好。气氛又是变得尴尬起来。
“芊芊,你可是拒绝我两次了。事不过三的啊。”直接不行的话,萧诚改换迂回路线。就算是为了化解先下的尴尬气氛也好啊。
“诶…还能这样的啊。”芊芊也乐见于此,相处嘛,轻轻松松才是最好的状态。芊芊调皮一笑,“那你得等我主动才行。”这样就可以遥遥无期了。以后也不担心萧诚突袭而来的温柔表白轰炸。芊芊不想因为拒绝而伤到别人,可是在自己真的确定之前,还是保持立场的好。
“好,我等你。”萧诚点点头,尽管不是立刻就答应,这也算是不小的进步了。
芊芊回以一笑。就这么暂时定下来吧。芊芊懒,不喜变动。变动意味着要重新适应,意味着未知的担忧。
三天很快过去,这天就是先生的大喜日子了。一大早就是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是个好日子。
芊芊也曾经历过这一天,一大早就起来忙活,梳妆打扮各种礼仪。这次只是去参加喜宴,倒也不用过多的准备些什么,何况萧诚说了,这次的婚礼只是很小众的仪式,因此也比一般的随意一些。
吃过早饭,芊芊才和萧诚慢悠悠的去往谢渊府上。
“诶,他们真在同一天举行婚宴啊,感情真好。怎么办,我只准备了一份贺礼耶。”马车里,芊芊问道。礼盒里放的就是当日获得的那份【酒狂】古琴谱,之前就说了要拿来送给先生当贺礼的。谢渊呢,毕竟只是萍水相逢,又没什么交情,还以为不会参加喜宴的。如今竟然是在同一个地点举行,厚此薄彼总觉得不合礼数。
“一份就够啦。”萧诚笑道,“你看我这不也是一份?”萧诚的两把佩剑安放在同一个长礼盒里,用大红的丝绸绑了一个花结。
“哪有这种道理的。又不是一个婚礼……”芊芊皱皱眉头。
萧诚笑而不语,就这么看着芊芊。
“……真是一个婚礼???一女侍二夫?”芊芊大惊失色。
萧诚扶额,“你能不能别想的太过复杂。”
“不然就是……难道,他们俩……”芊芊觉得自己快可以吞鸡蛋了,惊愕异常。
萧诚好心的帮她扶住下巴,“嗯,就是这样。”
所以才只是宴请相熟的好友啊,这么说来,倒是能说的通了。
“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啊。”芊芊嘟嘴,害她这样出丑失态。
“现在也不迟啊。”萧诚恶趣味的笑笑,不然哪有机会见到芊芊吃惊成现在这样。
芊芊扭头,不搭理他了。只是不过一会,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的作祟,“那你说,谁是新娘谁是新郎啊?”芊芊点住下巴想了想,“表面上看,先生应该是新娘,那要不要盖上红盖头啊?”
“哈哈哈哈,芊芊你的想象力有够丰富的。”萧诚哈哈大笑,脑补了一下宋侨穿新娘装再盖上红盖头的样子,忍俊不禁,不能笑,要尊师重道的,“我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婚礼,不是很清楚,到时候看看就知道了。”
嗯,男男结婚啊,还真是闻所未闻了。虽然看书上,偶尔也有提及龙阳之好,不过都是君王宠幸男欢,不会涉及到婚姻大事。先生和谢渊前辈是喜欢对方,才会这样明目张胆的冲破世俗的枷锁,这份勇气,可真是异常难得了。
“萧诚,你对这婚事是什么看法?”芊芊好奇问。
“这毕竟是师傅的私事,我也不好评判。我只是觉得,若是真心喜欢对方,就会排除万难,想着和对方在一起。”萧诚回答。
“若是对方顾忌太多,百般托辞呢?”芊芊笑问。
“那就把他五花大绑起来,软硬兼施,非要让她就范。”萧诚咬牙切齿道,明显看出了芊芊的恶作剧似的提问。
“诶,这么强硬的态度做法啊。啧啧。萧诚,看不出来啊。”芊芊笑呵呵。
“嗯,知道怕了吧。”萧诚也笑,“说到底,顾忌太多,还是因为对方没给她足够的信心吧。”
芊芊心虚的低头,小声说道,“或许她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