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困住怨灵五息时间……季和感觉压力山大。
他脸色凝重,两手各取出一张灵符贴在掌心,随即手臂向两侧平举,高声喊道:“青龙左列,白虎右宾,急降急降,我夹!”
季和双手往中间大力一拍,居然直接带起两股狂暴的气流,分别于左右两侧朝着怨灵狠狠地扑打过去。
两股气团像肉夹馍一样,将怨灵死死夹压在了中间。怨灵那看似脆弱的身躯在风暴中心剧烈抖动着,全身骨骼发出‘咔咔’的声响。它的脑袋在不自然地扭动,双眼始终都盯着季和。
季和一双合十的手掌也在不住抖动,表情显得十分吃力,忍不住大声叫喊道:“老纪,你要做什么赶紧的!这家伙的力气都够背着两头牛跳舞了!”
怨灵的力量比他先前预想的还要恐怖,季和不知道老纪缓冲完了没有,但他知道自己很快就要顶不住了!
地面上有一只手伸了出来,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紧接着,又伸出了第二只,第三只……
那些手像疯长的杂草一般,从怨灵的身前一直长到了季和的脚边。
两只手从季和的脚边生出,抓向他的脚踝。季和心里暗骂一声,身形急掠而退,直至数丈之外。
这一退,挤压着怨灵的气团立时消散。
“咔嚓”
第五个铃铛开裂了,红绳上的铜铃只余下最后一个。
这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声如洪钟,威震四野。
“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巽为风,坎为水,离为火,艮为山,兑为泽。”
“三天育元,景霄正刑,一招即来,来降天庭!”
语毕,一道雷光自九天之上划开阴云,直落入地面,精准地打在了怨灵站立的位置。
那闪电简直闪瞎了季和的眼睛,旋即又是‘啪啦’一声雷电撕开空气发出的巨响……季和耳朵也聋了。
雷光过后,一把木剑掉落在地面上一个焦黑的坑洞中,怨灵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老纪走过去,将木剑捡了起来。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木质的剑身被雷劈了以后竟然没有碎裂,连一点焦痕都没有。
季和表情痛苦地揉着自己耳朵,看着老纪暗自咂舌,心想以后可千万别招惹这老头子……
“它不在这里。”老纪望着地面上成堆的骨灰坛,说道。
击退怨灵以后,季和与老纪都并没有因此而感到高兴。
怨灵看似是被老纪一道天雷劈得飞灰烟灭,但这其实只是它的一个化身而已,如果找出怨灵的本体,它还会无数次的冒出来,直指把困在鬼境里的人耗死为止。
“究竟是哪里出错了?”季和紧皱着眉头说道。
老纪已经做了超度的法事,怨灵却又再次出现,难道说他先前的推断错了?
季和觉得应该错不了,起码那个手记的主人就是怨灵这点,应该是不会错的。
老纪想了想,转身看着季和说道:“回去那间房,将你找到的东西给我看看。”
……
……
两人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房间。
女人的画像还原封不动地挂在那里,但是季和诧异地指着画像上的人说道:“咦?她怎么又不笑了,刚才我来的时候反倒是笑的。”
老纪对此没有兴趣,斜瞥了画像一眼,旋即问道:“那本手记在哪?”
季和走到梳妆台前,拿起先前被他留在台面上的手记交给老纪。老纪也不多话,取出照明的符纸点亮,然后开始站在原地阅览。
在他翻阅的期间,季和一个人无聊地呆在旁边,干脆又跑去端详那幅女人的画像。
画像上的女人与变成怨灵的孕妇并不像,不过画的应该也不逼真,看不出什么来。
“还是笑起来好看一点。”季和自言自语道。
老纪翻书的速度还算快,季和没等太久,他已经将整篇手记翻了一遍。然后,老纪又开始往前翻,停留在其中的几页上,好像是在思索着。
过了一会儿,老纪低着的头抬高了点,目光也随之离开书页,双眉浅浅地皱着。
“怎么样?”见状,季和忍不住向他问道。
老纪转过头来看着季和,说道:“也许你错了。”
季和愣了一下,道:“我哪里错了?”
老纪将小册子合上,说道:“或许怨灵不是这本手记的主人。”
“为什么?”季和诧异地道。
老纪环视这间房,说道:“这间房子的规格,在孙府中是比较高的,住在这里的是有地位的人,就算孙家有食人的暗黑传统,家主那类重要人物也不至于会想要残杀自己的妻儿。”
“但是她就在孙家被灭门前夕怀孕,是不是太巧了点?”季和追问道。
“不错,所以之前我也觉得你是对的。但是……或许并不巧。”老纪看着他手里那本小册子,沉吟了一下,说道:“你有没有发现,这个女人对鲜汤情有独钟。”
季和使劲点头,当时他还觉得这个女人记的事情太无聊了。
“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她喝的是什么汤吗?”
“……不知道。”
老纪没有马上回答,眼睛直直地盯着季和,看得他都有些发毛,方才开口道:“如果是用胎儿做的汤呢?”
季和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有些不敢相信地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老纪说道:“只是我的猜测。”
季和皱眉道:“依据呢?”
老纪又道:“以形补形,吃什么补什么,你总听过的。”
听着老纪这句话,季和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以形补形,所以孙家的做法就是在以胎养胎?
虽然很变态,但是却正中季和先前对这家人的评价。
老纪的话的确有理,这并非是不可能的。就算孙家会杀孕妇夺胎儿,总也不可能会把这当饭吃,如果手记的女主人是孙家重要的人物,比如家主的妻妾或是妹妹什么的,那孙家便很有可能在其怀孕的时候用别人家的胎儿滋养自家的胎儿。
至于受害的孕妇是怎么弄来的,或许是暗地里偷拐抢骗,又或许是故意在养着这样的下人,反正听上去总比残害孙家自相残杀要合理许多。
“无论手记的主人是不是怨灵,其实这并不重要。”老纪很罕见地轻叹了一声,又开口说道:“我们绕了个大弯,却弄错了真正重要的问题。”
老纪的话,好像就是在说他已经知道弄清了这所谓的重要问题一样了。
季和成功被他被勾起了强烈的好奇心,两只眼睛放光地问道:“什么问题,莫非是怨灵遗骸的所在地?”
“不错。”老纪没有让他失望,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假如被害的妇人不是什么身份尊贵的人,那手尾工作也就不用这么麻烦,直接埋掉不让人发现就好了。”
季和急道:“那他们到底会埋在哪里?”
老纪回答道:“我们已经知晓那些孕妇遇害的地点,想要既方便又隐秘地处理被害人的尸身,那最好的方式,莫过于就近掩埋!”
季和沉吟了片刻,不确定说道:“你的意思是,怨灵的本体其实就埋在那祠堂的地底下?”
老纪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说道:“回那边去看看,或许就知道了。”
……
……
就这样,兜兜转转的两人最终还是回到了林园深处的那座祠堂。
老纪围着祠堂转了一圈,最后在一条粗大的柱子前停了下来,伸手摸在柱子上,凝视良久。
“错不了,就是这里。”老纪点了点头,说道
“刚才我还没注意到,这祠堂外的四条柱子,材料取自珍贵的降龙木。以这建筑的规模,根本无需如此巨大的柱子来支撑,看似多此一举,实则别有用途。”
季和微惊,看着眼前的巨柱说道:“降龙木,就是那种能够辟邪的那种木材咯!”对于鬼道人士来说,类似的材料自然是很熟悉的。只是他先前进来的时候,一心想着找老纪,自然不会来关注几根柱子。
老纪嗯了一声,又道:“不错,我的木剑,就是用千年降龙木的木芯所制。”
季和两只眼睛闪啊闪的,看着那柱子都要流口水,“这可是好东西啊!可惜这里是鬼境,不然搬出去可以卖不少钱!”
老纪白了他一眼,脚轻踏着地面,继续说道:“这四根降龙木制成的柱子,就是用来镇压邪灵的,错不了!那些被害的妇孺,都被埋在这祠堂底下!”
听着这话,季和眼中掠过凶狠的神色,“好呀,总算把你给揪出来了!能把捉鬼人和降魔道耍得团团转,你这鬼当的也真够有本事!”
“现在怎么样,开始挖地?”
“不需要,是这四根降龙木镇住了怨灵,使其行动范围受限,只要毁掉柱子,它自然会出来。”
“要不要先在周围布下缚灵咒?”季和提议道。
鬼物大多可凭念伤人,刚才那只怨灵如此生猛,如果没有老纪的铃铛来防御,还会更加麻烦。既然现在他们抢到了先手,还是准备周全点的好。
老纪摇了摇头,道:“这种程度不够。”说完,他开始围着祠堂转圈子,没有做任何事情,只是在转圈子。
老纪走得很快,也走得很稳,每一步的距离都绝对的相等,同时嘴里还念念有词。
在围着祠堂走完一圈以后,他又转了个身,逆着再走一圈,如此反复着。
季和似乎明白了他在做什么,瞳孔微缩,脱口惊道:“金罡降魔阵!?”
降魔道的金罡降魔阵,季和就曾听师傅提起过,这阵法布置起来极端麻烦,据说是要走七七四十九步方能成阵,而且起始的一步一定要与末尾的那一步重合,以达到‘归一’的效果。搞不好失误个两三次,阵没布好倒把人给累死了。
季和感觉老纪有些小题大做,用这等手段来对付鬼怪,别说是一个怨灵,就是十个八个也不在话下。
至于他,在旁边磕着瓜子看老纪表演好了!金罡降魔阵难得一见,也算是大饱眼福。
费了大半个时辰的功夫,老纪走完七七四十九步,这样的速度已经很惊人了。当他的脚掌精准地落在起始的位置上时,地面有金光亮起,围成了一圈,刚好把整座祠堂给包在内
老纪在原地站住,单手结了个手印,同时嘴里发出一声低喝。
“嘭”
剧烈的轰鸣声中,祠堂外四条粗大的柱子纷纷折了腰,倒落在地。
老纪神色肃穆,站在圈子的边缘看着祠堂。
季和已经迫不及待了,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但仍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轰——”
没过多久,地面突然下陷,在祠堂的位置破开来一个大洞,失去降龙木作守护的祠堂轰然坍塌,整个陷进了地里面。
“咔咔……咔啦……”
祠堂塌陷后露出的巨大坑洞中,响起了奇怪的声音。
紧接着,地面下开始骚动起来,破碎的砖块瓦砾中,不断有人的四肢与头颅冒出,然后逐渐露出****的全身,往地面上爬来。
见状,老纪脸色骤凛,季和更是惊讶地跳了起来,心中无比震撼。
这祠堂的下面,是无数具死而复生的尸骸,与地狱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