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长街,空荡荡的被路灯光填满,没有任何人,寂静到令人伤悲。周末进到这条小街时,就降低了速度,最终他停在一家店面前面。
他伸出手,动作有些迟缓的推开那扇玻璃门,他害怕那扇门根本打不开,害怕刘胖子不在,如果是这样,要么那个家伙是和严峻一起走了,要么是和严峻一起被灭口了。那找到严峻的希望大概就完全没有了。
他抬眼,就看到柜台后面坐着的白面男人,而后一阵风铃轻摇。
他感觉到了似乎某种沉重的东西从他身体里抽离,轻松感瞬间包裹了他。
“刘叔。”他喊道,声音有些干涩。
“嗯。”刘琪琪应了一声。
周末看刘胖子坐在这里,挺直腰身,翘首看向店门方向,认为他在等什么人,开口问道:“刘叔,你是在等什么人吗?”也许他自己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他知道,这个问题,还是得问。
刘琪琪自他进来一直盯着他,脸上的目光有些呆,眼珠子定定的看着他的方向,看起来恍若死寂。白格生生的一张脸此时看起来更加的白,面惨若纸。他嘴唇干裂,全失颜色。好看的一张脸,此时显得生气全无。
周末被这样的目光盯着,有些不自在,他抿了抿嘴,迎上这样的目光。
等着刘琪琪开口说话。
开裂的嘴唇缓缓蠕动,刘琪琪轻声说道:“我在等你,周末,严峻死了。”他话语断断续续,如此缓慢,好像这些话语是艰难的自己一个个从他嘴里蹦出来的。
周末有些怔住,几乎是定在当场。
刘琪琪等着周末的反应。
几秒钟后,周末眼神恢复了灵动。
他看着刘琪琪,也不说话,冲着他微微一笑。
刘琪琪觉得那是个分外惨然的微笑。
周末站起身,说道:“刘叔,你跟我走,我还有些事儿。”声音带着他从不曾有过力量。
刘琪琪听从了,他从柜台后走出来,跟着周末,走到外面。
在周末启动机车的时候,他转身锁上蛋糕店的玻璃门。
刘琪琪退后几步,好看到他的店铺的招牌,他伸手,恍若触摸一些东西。
他可能以后都不回来了,可能会,但也是很多年以后了吧。
周末在他身后喊他,笑着喊:“刘叔,干嘛呢?过来啊。”
他没有应,洒然转身,跨上周末的破烂小机车。
到最后,他都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他穿一件长袍,衣服下摆到膝盖,这几天他瘦了,衣服宽松的不行,衣服口袋里能放不少东西。离开那里的时候他什么也没拿,只是身上这些东西就够了。
周末在前面闷声开机车,什么话也不说,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奔向远方。
响亮的机车声吵扰到某个邻居,他打开窗户,看着在震天响声中在路灯灰暗灯光中飞驰而过,留下模糊黑影的机车,看着车后座那个人飘飞的军绿色的长风衣,对着窗外呸了一声:“死了爹了?还真以为自己是在演英雄本色?”
英雄本色是一部老电影。而周末现在和死了爹也没差。
柳子铭看见周末的时候他就是一幅末路英雄,孤胆侠客的模样。
身后还跟着个白净的高个子男人,两人开起来都有些憔悴。
柳子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拍拍身边少年的肩膀,迎上去。
还没开口,周末就冲他绽放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周末笑着说道:“柳叔,你把喜妹找来,我有急事儿。”
柳子铭没有多问,他看出周末有些不正常,有些疯气。他看着周末,沉声说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把她找来,很快。”
说完,他转身,向后堂走去。
现在喜妹还没上学,一大早就来了这里,一直到店子快关张还没走,要和这些少年一起。他们是在招揽可能因为紧急状况到来的顾客,而喜妹是为了和柳子铭一起回家。
现在深夜十二点,街面上,只有他们一家亮着灯,照亮店铺前面几平米的位置。
喜妹是被柳子铭拉过来的,柳子铭牵着她的衣角,走在前面,她有些拖拖拉拉走在后面,又不好挣扎的样子,噘着嘴,不大乐意。一路都在小声嘀咕:“干嘛不能让哥去后面找我啊,我正到关键的地方呢。”
周末状态的不对谁都看得出来,喜妹从柳子铭身后看了他一眼,也就没再挣扎。
周末上前一步,拉起喜妹的手就走,边走边对柳子铭等人说道:“我带她先走,待会儿就会回来,你们要是不放心,也可以去我哪儿。”
喜妹一路的样子已经吸引了不少人,店面里的少年多半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看着周末。
启子也是。
这些少年听得到周末有些生疏发冷的语气,但出于对周末的信任,没有人会阻拦他,更不会有所谓不放心。
启子双手轻招,大声说道:“大家继续忙吧,都散了,散了。”
柳子铭站在原地,什么也没说,定定的看向周末,看向渐渐散开,装作若无其事的少年。柳子铭的眼睛突然有些湿意,一抹不易察觉的怜悯出现在他眼底,这抹怜悯逐渐扩大,变成一种纵深。
周末朝在说话的启子点点头,对着柳子铭,对着少年们笑笑,便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