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时候,大人们都起床去准备干活了,樟寿小哥俩还依恋着梦的味道,不肯醒来,这时外面传来喧闹声,渐渐的,他们被吵醒了。樟寿听听,嗓门大的应是前几天回家探望的大脚保姆,说是怕误了这里老爷的生活,起了个大早赶回来了,樟寿倒不希望她早回,她肥胖的身躯和自己挤在一张床上,占去了空间的三分之二,害得他动弹不得。那一次,把妈叫来折了他和弟弟玩兴的就是她。于是当樟寿清楚的听见她很急着要见自己的话后,便用被子来把头蒙住,刚蒙好,她简直是飞也似的来到床前,轻轻地呼喊,“小哥儿,我给你带来好东西了。”
见没言语,又喊道“山哼经,叫山哼经啊。”
还没言语,她担心是自己这么呼喊的力度不够,于是把两手放在嘴边围成喇叭状:“公子哥儿,是我特意选的带着画儿的山哼经。”
“什么?”小樟寿大梦初醒似地褪下被子露出头,强睁着惺忪的眼问。
她却像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拿出一本书。这时,樟寿对面的弟弟已把身子坐直了,樟寿却一伸手把书拿在手里看了起来。呵!书名是《山海经》,翻一翻,里面有人面的兽,九头的蛇,独角的牛,三条腿的猫,还有那没有了头却能以乳为目,以脐为口而执戚狂舞的勇士刑天。呵,得到了她送的这一本书,他忽然觉得这个象栏杆一样保护他的人可爱死了,对她本就是时而而起的呼噜声也不介意了,听凭她在自己的头上抚摸了几下后离去。
太阳升得高高的时候,大地非常暖和。他的那位曾祖母由人扶着颤颤巍巍地来到院中一颗古树下的藤椅处,慢慢坐下,看天、看地、看花、看草,她修成的那么平静的心态使她对空中飞过的鸟,地下跑过的兽,匆忙中前行的人从来是心无波澜,似有似无。老爷夫人从不去打扰她的清静,下人们更是百依百顺的维护她的权利。
在这个府里,被叫做太夫人的那么有威严的樟寿的奶奶也总在闲暇时给他讲些有趣的故事,什么猫是老虎师傅了,小青蛇水漫金山寺了。可这位老奶奶对他们小哥俩就是不闻不问、不闻不问。
小哥俩对这个目中无人的奶奶越来越有兴趣了。
小哥俩在一个背人的地方窃窃私语一阵后。那个小弟弟便走出来跑到老奶奶面前,“叭叽”倒在地上,躺了一阵,见没人搭理,索然无味地跑回去,见了哥哥揉着刚刚摔着的地方又摇头又叹息。樟寿一句话也没说,稍微把眉头皱一皱,接着拍了他的肩一下就跑了出去,快经过老奶奶跟前时,好像给什么绊了一下,“突突突”的就是一阵紧步,然而终于把持不住,摔倒了。唉呀!摔得可不轻,起了好几起还是“啪”的一声跌倒。于是趴在地上干脆不起。
“唉呀!阿宝,这可是跌糟了。快起来,阿宝,地上可脏了。那谁——人都哪儿了——我的好阿宝。”
老奶奶的气力就不大,大人们此刻又都忙着,听见招呼的正是小弟,他蹦蹦跳跳过来,把樟寿往起拉。樟寿呢,依然是嗤着牙咧着嘴,害得老奶奶是一连声地叫“唉呀,阿宝;唉呀,阿宝。”
樟寿被小弟弟扶着,一瘸一拐地走进屋后,就把弟弟推开了。
“你不疼吗?”
“戚。那点疼算什么。”他说完,用舌头在嘴里弄出一点响动,很俏皮地做出胜利者的姿态。
过了约摸一杯茶的功夫。弟弟开口了:“哥,还坐着吗?外面玩去吧!”
“什么?”樟寿用手指指着他的摔伤,说:“你以为,这真是闹着玩的吗?我不去了。嗯,挺好,可以安安心心抄写前几天借到的几本书了。啊!真是太好了!这样,可以把修养它的问题解决了。”樟寿说着又指指他的摔伤,很得意地说。
“可是,整天抄书,不枯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