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世尊身旁有千百道金色发光体,可谓人多势众,远方大食罐之王则只身海面,仿若庞大的石像,但那些触手之间隐隐出现的光烁,还是令人感到恐慌,头皮发麻。
它更像是一个无敌存在,无法撼动的巨石,面前诸佛则倒仿佛是一群蝼蚁,欲要撼动它。
随着世尊一声禅唱迭起,所有神僧都行动了起来,仰天长啸:“渡化诸邪恶,复我极乐世界!”随即冲天而起,手中器物向着那罐体击去。这回它们全部手舞法器,幻化出千条长臂,光芒万丈,力量大增,有了那转轮圣王的法器,似乎勇猛无双到了极致。
一道道光体在虚空当中犹如闪电般迅捷,每一次移动都引得电闪雷鸣,美轮美奂。
只见一个神僧敞胸露背,姿态飘逸不羁,它的额头上有团肉瘤般的神相,看上去岁数不小,法力不容小觑,它的身法更是迅猛,能够轻易躲避大食罐凶猛的攻击,显然对战斗极有经验。
仅一瞬间,便自远空衡移过来,用戒刀劈中了大食罐之王那其中一条触手,顿时一片神光绚烂,它这一击竟割下来了块手掌厚、巴掌大一块皮肉。它实在神速,远本立足的地方,残影仍未消散,还显现着它之前站立着的尊相。
滋滋滋……
忽然,大食罐之王的触手破口之处爆响连连,其中火花溅射,竟然是一种莫名精细的银线等物体,显得怪异莫名。(吴六韬很清楚,那是电路和铁架,但是其中又有肌肉机构。大食罐之王似乎是一具特殊生命体)
这一幕并未使任何一尊神僧停滞惊奇,事实正好相反,千百神僧接二连三,冲霄过去,全部都用手中武器轰杀大食罐之王,每次攻击都留下了大大小小的痕迹。大食罐周身上下,被击打出了一片片璀璨的光华,它有无数皮肉因此翻卷了起来,无论触手还是罐的外壁、罐身,都受到了冲击,看上去伤痕累累。
这次围攻显然收到了显著的效果,尤其是那些触手被击中后,噼里啪啦,发出了电光火石般的光烁,它愤怒了,自它其中在次传出了声音来:“这就是你们所宣扬的功德和法?太虚伪了,你们亦在制造屠戮杀孽,你们和这个世界其他生灵一样,都是邪恶的。”
“哪怕你们拥有它们的转轮,你们本性是恶的,依旧无法阻挡我们。”
大食罐之王说着,那些伤口竟然开始以极快速度愈合,仿佛一针一线织布一般,一条条纤维在重组,它们飞快合拢了。
像是肉体再生的法门。
“斩妖除魔是功德,以斩妖除魔而造的杀孽,亦是功德!”世尊喝道,它的身躯总是无比高大,俯视万物的姿态,但当它望见了大食罐能够自愈后,便感到事态不妙,与之争辩了起来。
接下来见那大食罐阴森森的说:“世尊主宰,原来你也是邪恶的啊,你高高在上的法力,本身就是种压迫众生的邪恶,你在众生灵上方,看着它们受苦,却不作为,假作为,你宣扬的大慈悲实则是种高级生灵对低级生灵的睥睨俯视。”
“你明知道阴阳两分,却仍是占尽光,独自光明,把黑暗都留给低等生灵受苦,这是自私的。”
众神僧在这时震动了,千百金色发光体轰鸣一片,为什么?因为它们再次顿悟,成佛不为了成佛,不为了怜悯悲哀众生,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才是世间至大根本。
对待世间万物要诚恳真善,给人以我之钱财,饲虎以我之骨肉,这样,邪恶自然尽除。
然而世上,谁又愿自身入地狱,又愿以身饲虎?诸佛发出这个疑问,它们显然也因此感到苦恼了。
并且,它们开始心生怀疑,难道自己曾经所宣扬的一切,都只是假慈悲?
(吴六韬上了车厢,坐在窗口处深思)
之后回忆的阶段,就是旷世一幕,那是极其震撼的。
在众神僧魂不守舍之间,大食罐之王动了,它蠕动触手,所有触手全部向着世尊那头颅延伸过去,竟在一瞬间包裹住了世尊满面!
“你无法侵入我,我心无邪恶,我心为空……”世尊雷震般的大吼震荡,顿时自那些触手缝隙之间透射出了一块块光斑,接连成片,抵御着入侵,但是大食罐毫不理会,只是说:“你满身邪恶。”
紧接着,那巨大的罐子竟然缓缓笼罩下了世尊整个头颅,“轰”的一声,神光全部被掩盖,所有神僧反应过来之时,已经晚了,世尊俨然成为了这方天地最大的傀儡!
世尊浑身的金光散退了,变为石灰一般的颜色,身躯布满细小的裂纹,裂纹密布它全身。
大食罐将它整个头颅笼罩下来,上面一张庞大的怪脸浮现,这代表着世尊已经完全被控制了!
现在的世尊已然成为魔佛,它半身坐入海洋,半身穿破苍穹,犹如一尊高大的石像,但它很轻,是浮在水面的,犹如一座可怕的石像岛屿。
它那璀璨虚无的金光全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石灰一般颜色的身躯,是实体!
裂纹密布,犹如可怕的魔王。
啊!所有神僧惊吼,这无疑是最大的打击,法力无边的世尊竟然同样是邪恶的,同样被大食罐寄生!(“这真是最大的讽刺。”吴六韬忍不住开口低语,一名乘客经过时或许也许对他自言自语的行为感到奇怪,向他瞥了一眼)
它们眼见着世尊无情的大手拍来,却无暇躲避,那样完全没有意义了,佛法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佛的教义原来是虚伪的,无用的!
(吴六韬听见无数声音,都是神僧的怒吼,它们不甘、不信,要唤醒世尊,但根本无果)
也就是在这时候,吴六韬的回忆被迫终止了,被外界打断,也收回了窗外那片黑山接连的夜景,因为他感觉到这截车厢当中,有人正窥视着他,还不止一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