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让我如何不悲伤2
从不关心她的哥哥嫂子，闻讯赶了过来，大闹灵堂，把能砸的东西全给砸了。闹了整整一天，把村里的干部全都惊动了，黑压压的挤满了整间屋子。做为丈夫的叶军已不知去向，我那个充满霸气的父亲，像是被拔了气门芯的车胎，瘪瘪地缩在墙角，没了往日的嚣张。我抱着两岁半的侄儿与姐姐们坐在一个火炉边，冷冷地打量着屋子里的一堆人。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他们商量的结果是要我们家付给他们五万块儿钱，这事就算了了。这个结果让我的眼泪再也无法控制，顿时泪落如雨。在他们的心里，一条人命就值五万块。
大姐捅了捅我的胳膊，“小枫，你怎么了？”
我把侄子塞进大姐的怀里，蹲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可能是我的哭声太富有震撼力了，屋子里竟然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我哀哀的哭泣声。
嫂子的哥哥，是一个长的尖嘴猴腮的男人，死了亲妹子，竟然一点儿都不悲伤，早上来的时候，指挥着他的妻子大闹灵堂。此时跷着二郎腿，眯着眼睛说：“亲家妹子，你哭什么？是不是嫌我们开的价太高了？五万块钱不算多啊！那是一条人命啊！”
我“唿”地一声从地上站起来，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冷冷地看着他，“你说的对，的确不算多，依我看在后面加个零，也不为过。但是你当着你妹妹的面说出这样的话，不怕遭天遣吗？即便你拿到这笔钱，花的时候不觉得烫手吗？命是多么宝贵的东西啊，你们竟然拿金钱来衡量，真是太可笑了！”
他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把目光投向了我的父亲，“亲家公，你说这事怎么办？我妹子不能就这样白白死了。你们家到底谁做主？”
父亲抬头看了我一眼，竟然没了往日的仇恨。我眼睛一热，眼泪再一次掉了下来。“你不用这么咄咄逼人，我爹是一家之主，自然他说了算！”我捕捉到了父亲的无助，抢先一步替他说了出来，虽然我恨他，但也不忍心看他被外人如此逼迫。
“行！既然亲家公说了算，那你就说说，这条件你们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对父亲摇了摇头。他不知道我是何意，索性低下头，又不说话了。
嫂子的哥哥又急了，拉着村长说：“村长，你说句话呀！这事到底咋办？”
村长无奈地干咳了两声，“我说叶老弟啊！你别不吭声啊！你也说说嘛，这事总得有个了结啊！”他看我父亲依旧不吭声，又把目光投向了我们姐妹三人，“你们也说说，究竟怎么办啊？别都不吭声啊？”
大姐扯了扯我的衣袖，小声说：“小枫，你说怎么办？”
我转身拍了拍姐姐的手，大声地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决不答应用钱来解决这件事情。嫂子的死是个意外，我们没理由给你们这笔钱。”
那个肥胖的有些臃肿的女人眼看拿不到钱了，一步窜到我的面前，指着我的鼻子，大声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什么叫意外，他叶军整天游手好闲的，不但什么都不干，还动不动就打老婆，要不是因为他，我妹子能年纪轻轻就死了，说是被冻死的，我看根本是被他打死的。你还想护着他，你要敢不给钱，我就去告你们去，让你们全家都去坐牢！”
她的吐沫星子喷了我一脸，逼的我不得不向后面退了两步，“好啊！那你就去告吧！如果要论到责任，你们身为嫂子的家人，责任更大。如果不是你们当初贪图我们家的彩礼，把她嫁给我那不成器的哥哥，婚后又对她不闻不问，让她有苦无处诉，有家不能归的，这件惨剧就不会发生。叶军的确该为他的过错付出代价，至于我们全家是不会跟着他一块坐牢的。”
一心想要钱，又无计可施的她，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撒起泼来，哭天抢地喊了起来，“妹子啊……你死的不值啊……你这一走让我们还怎么活啊……天杀的叶军，你死哪儿去了……”
她的做法让我打心眼里感到厌恶，不知嫂子的在天之灵看到他们这样对待自己，是不是会在天堂里哭泣。
二姐夫把我拉到一边，轻声问道：“小枫，如果他们真去告的话，叶军是不是真的会坐牢啊？”
“他那么对嫂子，难道他不该去坐牢吗？可惜的是，恐怕这次他根本不用坐牢。虽然嫂子的死是因他而起，但他并没有直接导致她的死亡，而且在事后，他还积极的组织领居们去寻找，只能说一切都是个意外。尽管他可以逃脱法律对他的制裁，但他逃不出良心的遣责，如果他还有良知的话，他应该用一生来向嫂子忏悔。”
“唉……叶军以前是不懂事，自从上次你对他说了那番话后，他收敛了很多，几乎已经不再打你嫂子了，也主动干起了农活，这是大家伙儿都看在眼里的。你嫂子离开家后，他便找邻居帮忙寻找，一夜都没合眼，早上找到时，他抱着你嫂子哭的跟个孩子似的，可能也是出于害怕才逃走的。”
“如果嫂子在世时他能对她好一点儿，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吗？失去了才知道后悔，还顶个屁用啊！当务之急是赶紧把他找回来，逃的了一时，也逃不了一世！平时那么张扬跋扈的一个男人连这这点担当都没有，真让人瞧不起。”
“你也别太担心了，估计咱爹知道他去哪儿了，等一会儿我找个机会问问。这俩活宝闹了一天，说来说去就想要钱，不如给他们一些，赶紧打发走算了。”
“这算什么亲人啊？钱比亲妹子都重要，嫂子该多心寒。依我看，给个三千五千的让他们赶紧滚蛋，多一个子儿都别给他，像他们这种人不配太给他脸。”
姐夫边往屋里走边说：“试试看吧！估计不太好办。”
此时那个撒泼的女人已经被众人劝住了，坐在凳子上装模作样的抽泣着。他的男人像只猴子似的在她的身后不住地跳脚，嘴里囔囔着，“别以为我们不敢去告你们，到时候你们可别后悔。”
事情陷入了僵局，大姐夫正在打着圆场，“大家伙都消消气，这马上该吃饭了，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再商量，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吗？”说着朝帮忙做饭的几人大婶挥了挥手，“赶紧的，把饭都端上来。”
我觉得很累，也没什么味口，就一个人坐在大门口的石板上发起呆来。农村的黑夜是看不到灯光的，地上的积雪发出的那丝微弱的冷光如何也照不亮我的心。从昨天回来到现在，我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但胃里还是胀的难受。无论是感情还是亲情，没有一件不让我伤心的，感觉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让我喘不过气来。短短的几个月时间，竟让我痛失两位亲人，让我如何不悲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