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水里一路游到山峡,苏夜在挑了个浅滩上岸,抖了抖身上衣衫,不由的苦笑连连,说是衣衫,还不如说是褴褛的一堆破布。
大片肌肤裸露,沉思一会,他想还是等稍晚一些摸黑回家的好。
若现在这般回去,被慕容青见到,肯定又会被一番说教。
慕容青说教都是出于好意,但苏夜不喜听,每每都是苦着小脸儿,别提摸样难过。而他越是如此,慕容青便越不会轻易放过他。
“要是让慕容青和阿爹知道今日曲折凶险,怕是会不准我再上山。那样的话,还怎么磨砺武道技艺。”苏夜踌躇片刻,决定先去小山谷挨到天黑。
做好决断,苏夜步伐坚定地向山谷走去,心里回想一番,开始不断总结。
和一般人不同,苏夜是极喜欢总结自己错处。
想走的更远便要知错,耻而后勇方为大丈夫。
他眉头一会展开,一会皱起,心绪不断变化。
有得意,有懊恼,到底少年人,最多还是因实力再进一步欢悦。
练皮初期巅峰,三枚蛇卵大部分功效都被用来修复身上伤痕,只有一小部分精元强化身体筋脉。
“这蛇卵多些便好了。”想到这儿,苏夜自己都忍不住摇头,总想着借助外力到底不是长久之计,人还是要靠自己。
一个时辰之后,他来到山谷,一眼眺望,山谷里竟还有人。这人苏夜却是认识,正是山村玩伴小三子。
自修炼武道之后,同伙伴们在一起时间越来越少,甚至先生讲学也甚少去了。
他把所有时间和精力都用在磨砺自身上面。算起来,起码有月余时间没见过小三子,此时在山谷偶然碰到,苏夜颇为高兴。远远的便招呼伙伴。
小三子在一干山村少年中出了名的怯弱。
无他,连饭都吃不饱又整日里遭爹娘打骂,不怯弱倒有怪。
苏源碰见小三子阿爹时也常劝慰,毕竟是亲生骨肉,不能太过苛待。从这点上,小三子比其他山村少年更敬重苏夜阿爹。
“苏夜,是你。”看见苏夜小三子也极为惊喜,他的嘴上,一片紫晕残渣,手里还提着一串,是牲口都不愿多吃的野莓。
野莓酸涩难当,吃多了又容易坏肚,除了实在无食果腹,谁愿用野莓充饥。
在小三子脚下,整整一篮野莓,也不知他在这儿采摘了多久。
苏夜暗自恼怒不已,自己获猎数只豪猪,怎么地忘记送给小三子。眼见自己的好友用野果充饥,一阵自责涌上心头。
小三子不在意旁人看法,能吃饱便行,又何必挑,他听说,大荒灾年,草皮树根都找不见,人们易子而食,那才叫一个惨。
虽然野果没有杂面饼香甜,也不抗饥,可好处是附近山谷多的是。
“小三子,你若当我是朋友,以后饿了便去寻我。”苏夜眼神清澈,没有一丝杂质。对于伙伴,苏夜从不吝啬。
小三子一怔,随即摇摇头,苏家的日子蒸蒸日上他是知道的,山村就这么大,丁点事儿都瞒不住,苏木匠手艺俊秀,连苍青县的观老爷们都派人来请,活计做完,自然少不了银钱赏赐。不过今日小三子采果还真不是为了自己。
“你别多想,先生病了,郎中过来看,说先生内火极盛,忧思过分所以方才病倒。我想起以前老人们祛火都用野莓,所以才来采摘。叶子你不用担心我。”把手中一串野莓放入篮筐,小三子不好意思地抹去嘴边紫晕。问道;“你怎么弄成这样叶子?”
苏夜方才知道误会了小三子,此时听好友问话,只得尴尬地笑,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的遭遇。
“我和你一起去看先生。”先生也是自己的先生,多日未曾去学堂,也不知先生是否会失望。
苏夜摇手道;“这采集野莓功劳算咱俩的啦。”
“成!”小三子不在意地憨笑,在他看来,这算什么功劳,伙伴既然有心意,同去就好。
话罢两人结伴而行。
李牧的茅庐在山村边缘,出了山谷不一会便到,苏夜神色略有扭捏,村里人望自己时眼中有毫不遮掩的笑意。
“自己这个样子见先生……。”苏夜略有忐忑,即便面对凶兽野生死危机也毫无畏惧的他就像所有学子一般,在面对先生时紧张。
“先生我和苏夜来看您了。”小三子在房外轻声招呼,生怕惊到先生。
“进来。”李牧的声音从茅屋内传出,一如既往的让人感到安然和力量,放佛什么都可以泰然处之的力量。
小三子率先推门进去,苏夜一言不发的跟在后面,茅草屋内光线暗淡,隐约间一股不易察觉的草药味道弥漫。
李牧的额头绑缚一条白巾,面色苍白形容枯槁,唯有一双睿智的眼睛,极为明亮,似可以看穿世上一切。
“来啦?坐吧!”微笑着扫了一眼面前少年,李牧心中一阵欣慰。
“先生,这是野莓,最能祛火,我和小叶子给先生您采的。”小三子恭敬的把野莓放在案上道;“先生您记得吃,要是能好,我和小叶子便再去采。”
李牧淡淡一笑,他道;“你们有心了。”视线扫过,苏夜被温和注视略有不安,心中莫名羞燥,他选择了武道,感觉像背叛了先生一般。即便当初先生没有明示,但苏夜却知道,先生是极看重自己的。
“练武和习文最终都是为了明己明世见心,你不必太多介怀。”似看穿苏夜纠结念头,李牧悠悠开口道;“持一心,不要乱了方寸,人道一体,知行合一。
其实人字简单,可道理终究是活出来的,而不是学出来的。苏夜,坚守初心,就不会走错路。”
“多谢先生教诲。”苏夜恭敬的执弟子礼,更加坚定自己武道信念。
这一日,李牧给小三子和苏夜讲了一些事情,不过更多的却是倾听。倾听两名弟子的变化,极细微的变化,然而有变化便足以让他快慰。临别前,他赠了苏夜一部书,只是普通的圣贤经学,却被李牧注解过,自然也就留下了他的人道见解。
天色渐黑,从先生家出来苏夜便辞别了小三子,这一路苏夜都没有合上手中书籍,天光朦胧,李牧刚劲的字体变得逐渐模糊。叹了口气苏夜把书籍珍重揣入怀里。
“即便明晓再多圣贤道理,这世界终究是靠实力强大说话。法礼拘束,都是说给穷苦人听的,缘何苍青县的官老爷,武威王世子就可以视人命如草芥践踏。没有强大武力,连自己家人都保护不得,其他的又有何用?”
苏夜理解先生可又不理解,这世上不公平的事情太多,圣人又有几个?他是不信有圣人的!
推开院门,慕容澈正眼巴巴望着自己,看来假如自己没有及时回来,她又要去寻,微微点头算是招呼,苏夜进入内堂换了身衣服后直奔灶台。灶台旁慕容青麻利地烧火煮饭,昔年慕容家女子,终于修成农妇!
练皮初期巅峰,可以正式修炼武技功法,他一直记得。
原本以为还要再磨砺旬月才能突破,却因祸得福蛇卵助力下达成,苏夜武道筑基到今日算是彻底结束,虽然日后仍然要时刻打磨却不需刻意筑基。
一般武者,天地元气洗身之后就算完成武道筑基,慕容家却并非如此,而是将身体硬生生磨砺到练皮初期巅峰才能去习练功法武技。
原因简单至极,慕容家世家武道功法和武技太过犀利,必须有相应强悍身躯方才能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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