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啦,”扯出一丝逞强的笑容,虚弱的样子更是让林汐念心里的疑惑更深了一层,“林浩阳说,在这边做检查会更加保险一点,你怕什么,我不是还在这里么?”说完,还安慰一般的揉了揉她的发丝,“我在外面陪着你,我保证,你一醒来,第一个看到的人,绝对是我,好不好?”一边说着,还一边很认真庄重的高举起自己的右手。
“好啦好啦,我又没有说什么,你干嘛这么紧张啊……”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就自顾自的往里面走去,“好了好了,你在外面等我就好了!”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她默默走进去的背影,梁木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叹了一口气,上前两步,抓住了她的小手,“我跟你一起进去啦,说好要陪你的嘛!”
坐在桌子前面的医务人员看着他们两个人进来的时候,心下一片了然,林医师一大早交代的人,就是他们吧……扬起一丝职业化的笑容,指了指前面的一张崭新的病床,对着林汐念点了点头,“先躺下来吧!”说完,她就转过去,到手术台上准备着一些什么。
林汐念有些疑惑的躺下来,转过头,就看见那个刚刚一直在忙碌的背影缓缓的装过身,拿着一根针筒而另一只手就要拉开自己的衣袖,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意图,林汐念的心里一惊,“你要干嘛?!”说着,就要半坐起来,紧皱着秀眉,看了一眼一脸落寞的梁木,有些举手无措的样子,孤单的站在原地,就这么看着她,眼神中的悲悯让他原本清澈的眼眸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好熟悉的场景,这样的变化,让林汐念的心隐隐约约之中似乎也有些明白了什么。
“念念,没事的,我在这里,不是吗?”走过去,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我在这里守着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好不好?”
“那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好不好?今天早上你说的,是骗我的,对不对?”林汐念突然觉得有些奇怪,此时的她冷静得有些可怕,就像是明明知道已经要死亡的人,却早已不再挣扎,默默的等待着命运的到来。
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认真思索一般,过了许久,梁木才缓缓的抬起头,“之前,说你的病是一个乌龙,是那个医生的报告错了,其实是……”
“其实是骗我的?”见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林汐念突然变得格外的沉着,接着他的话,试探性的继续说了下去,然后抬起头,带着询问的眼神,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他,一眨也不眨。
没有开口,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就这么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她语气中的肯定让他有一种喘不过气的窒息感。
“所以,你现在是要我接受手术,那个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三十的手术?”带着不敢相信的眼神,就这么看着他,嘴唇微微有些颤抖。
听完她说的话,梁木突然像是鼓起了所有的勇气一般,抬起头,对上了她的双眸,“念念,你要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我不会伤害你的,对不对?我跟老天,也跟自己打了这个赌,你也要勇敢起来,对不对?”温柔的劝慰着,让林汐念的鼻子一酸,泪珠也顺势落了下来。
“相信?你要我怎么相信?”隐约带着一丝哭腔的感觉,让梁木也有些受不了了,紧紧的皱着眉头,却还是依然耐心的劝说着。
“要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奇迹,对不对?而且,还有百分之三十的机会,不是吗?”
“那,那如果,没有奇迹,怎么办?”声音中带着一丝无法预料的颤抖,似乎带着偌大的恐惧,眼神空洞,没有一丝往日迷人的光芒。
“我……”没有继续说下去,其实这个问题,他也问过自己千万遍了,如果他从此失去她了,他该怎么办?可是……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不管是他,还是她,他们两个都已经别无选择了……抬起头,“念念,我们要相信,对不对?”
沉默了一会儿,林汐念缓缓的开口,而双手却又握紧了他的大手,感觉到了那满手的冷汗,心里一颤,他,也不容易吧!淡淡的点了点头,“好,我赌……那,那你在这里陪我,不要走,好不好?”
露出一丝轻松的笑容,点了点头,“好,我不是一直都在这里吗?不走!”说完,还安慰一般的点了点头,闭上眼睛,扬起一丝淡淡的笑容,让林汐念的稍稍心安了一些。
听完他的话,林汐念安心的躺下去,但是,左手还是紧紧的握着那双微凉的大手,久久不放。一直站在一旁的医务人员有些无可奈何的看了梁木一眼,在接到他的眼神示意之后,才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麻醉剂打进了她的身体里。看着她渐渐睡过去的脸庞,梁木的心也也是从未有过的怅然,他突然之间觉得,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么容易就相信别人的,就像是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了,现在的她学会了质疑,有了自己的想法,却还是像以前一样,会撒娇,会提出各种各样无厘头的要求……但是,在难过的时候,她依然会憋在心里,不肯向任何一个人倾诉,马上却又会像是一个没事人儿一样,谈笑自若,生气的时候不会大喊大叫,只是会默默的做着自己的事情,不跟任何一个人讲话,直到自己慢慢的将自己的怒火消去……很多时候,他会在想,现在的念念,变成这个样子,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三天之中,林汐念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无比艰难的战争一般,微微睁开布满了血丝的双眸,却有无力的合上了,手指微动,就触碰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然后,耳边就响起了一阵很熟悉的声音,“念念,念念?医生,医生,林浩阳,你这个家伙快点给我滚过来!”
是谁?这么吵,等我醒过来,肯定把你给解决掉!好吵啊,安静一点,我好累……
可是,现实似乎已经不容许她再继续睡下去了,好痛,不要……猛然的睁开眼睛,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一般,胆颤心惊,正努力的大口呼吸着,却听到了那一声不可思议的惊呼。
“念念,你醒了?”虽然亲眼看到了,可是,他依然还是有一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昏睡得太久了,久到就连自己也会害怕,害怕她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看着眼前这个衣服邋遢,满脸胡渣的人,林汐念竟然有了一瞬间的晃神,随后,淡淡的一笑,“我想喝水!”
因为身体很虚弱,此刻的她,声音显得格外的沙哑,可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就这样的嗓音在梁木的耳朵里,却是最优美的乐章。
“好,你等一下,我帮你倒!”高兴得有一些慌不择言,转过身,就帮她到了一杯温开水,然后,扶着她,让她半坐起来,端着水杯,看着她一口一口的咽下,嘴巴上还不停的叮嘱她慢一些,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就像是熟悉到了骨子里一般。
直到看到杯底,林汐念才抬起头,眼神还有一些恍然,却也带上了些许生机,“你,还好吗?”看着他一脸的憔悴,林汐念有些歉疚的,有些艰难的开口。
故作轻松的一笑,梁木让她慢慢的躺下去,然后帮她掖好被角,“还好啦,这几天,我就借口说照顾病人,让我逃课了好几天呢!”说着,还朝着嘴唇依然惨白的林汐念得意的一笑。
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可是,马上,林汐念却又恢复了冷淡,其实,就算是他不说,她也明白,他,应该又是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吧!的确,有些事情,只要他不说,她就永远也不会知道,比如说,在她昏迷的这三天,他急的差一点把这一家医院给拆了,整整三天,没日没夜的守在她的身边,什么也没吃,就连水也没有喝一口,不管是谁来了,也无法让他开口半分,只是一分一秒也不停止的跟那个紧闭着双眼的女孩儿聊天,他什么话都跟她说,就算是声音已经变得沙哑,也从未停止过。
沉默了一会儿,梁木看着她慢慢往下垂的眼帘,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将她露在外面的手臂慢慢的放回到被子里,抬起头,却意料之外的对上了她的眼睛,“怎么了?把你吵醒了吗?”说着,又转过身,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带着满眼的笑意,就这么看着她,连眨眼也舍不得眨一下。
听着他的话,林汐念就只是看着他,笑而不语,轻轻的摇了摇头,就示意他,“梁木,你把我扶起来,好不好?我想坐起来一下。躺得太久了,就容易让人变得懒洋洋的。”一边说,她还有些不太舒服的动了动自己的身体,煞有其事的皱了皱眉头。
“算了吧,你还是这么躺着吧,反正你原来也不勤奋,我也不介意你再懒一点!”说着,就伸出手,轻轻的按下了她想要起来的肩膀,对上她愤慨的眼神,故意熟视无睹的微微撇过头,“没关系,反正大不了以后我养你!”话刚刚一出口,他微微歪过头,感觉到有一些不对劲,在感觉到她微微有些僵硬的身体之后,他就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说错话了……“呃……那啥,我的意思是……”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却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为自己辩解着什么。
看到他的囧相,林汐念的心情突然变得大好,就这么看着他口不择言的样子,她笑了,笑得极其的灿烂,这么一来,让梁木的脸变得更红了,“你这个丫头,真的是……”
“我怎么了?你自己说的……”明显就是有着一些狡辩的意味,调皮的神色,让梁木也有一些忍俊不禁。
“咳咳……”刚刚赶过来的林浩阳站在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么一番景象,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原来,梁木也会有这么灿烂的笑容,这是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未见到过的……
听到那一声有些尴尬的咳嗽声,林汐念和梁木两个人同时停止了笑声,转过头,就看见林浩阳一脸纠结的站在门口,似乎有一些进退两难的为难,“呃……林浩阳?”林汐念歪过头,貌似有一些忘记了来人的姓名。
“嗯……听说你醒过来了,我过来帮你检查一下。”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是,他还是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眼睛带着一丝询问的意味,看着一直站在一旁,一脸阴沉的梁木。直到得到他首肯之后,林浩阳才讪讪的走进来,进行了一些很普通的检查之后,确定她的情况已经很稳定之后,很快,他就默默的走了,走之前,嘴角还划过了一丝暧、昧不明的笑容。
氛围安静了一会儿,林汐念的睡意也很快的袭来了,伸出手,揉了揉眼睛,就想要转过身,进入梦乡,可是,她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突然转过头,看了一眼那个还依然愣在远处的男孩儿,“梁木……”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睡意的困顿。
“嗯?”听到她的声音,梁木很快就从自己的世界从清醒过来,回到了现实,走到她的床边,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怎么了?”
眨了眨有些朦胧的双眸,林汐念有些迷茫的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想要叫一下你……”
看着她的这幅样子,梁木淡淡一笑,“困了吗?先睡一会儿吧,我在这里陪着你,不走,好不好?”声音中带着一丝别样的温柔感,那一丝丝甜蜜的魅惑感就如同气味一般,渗透入了林汐念的心里,就像是被他的温柔俘虏住了一样,毫无意识的点了点头,“好!”乖巧得就像是一只小猫咪一般。
看着她慢慢闭上眼睛,梁木轻轻的坐在了她的床边,小心翼翼的尽量不触碰到她,直到听到她绵长的呼吸声,他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刚刚收到的那一条来自于言纶的短信——“她,还好吗?”他是感觉到了什么吗?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可是,在这种情况之下,还是让他吓了一跳,或许,只是巧合吧!
手指修长,轻轻的按下了几个按键——“还好,勿念!”发送成功之后,他就果断的按下了关机键,有的人和事,既然觉得了隔绝,就不要再有太多的交集了……缓缓的站起身,梁木轻手轻脚的走到了窗户边,因为他的吩咐,窗帘已经被换成了林汐念最喜欢的淡蓝色,说来也挺奇怪的,像林汐念这种花季一般灿烂的年纪,应该是喜欢那种比较鲜艳的,暖色调的颜色,可是……唯独他家的这个丫头,就是喜欢那种淡淡的冷色调,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透着有些半透明的纱布,向外看去,心里突然升腾出一种无法言语的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