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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地热大观

阿朵说

“Come on Baby!”(来吧,宝宝!)

“Let's?go?papa.”(出发,爸爸!)

黄石公园最令人震撼的,莫过于这里拥有世界上最大的火山口,或者说,黄石公园本身就是世界上最大的火山口。

这个火山口大到无人可以窥见其全貌的程度,它的范围向南囊括了黄石湖的大部分,向北直到黄石大峡谷,公园内最精彩的部分统统都在这个火山口的范围之内,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除了北部山区外,黄石到处都是烟雾腾腾的热泉。

在电影《2012》中,那个在末日到来前用生命换来目击世界上最伟大火山喷发的疯子,他所守候的就是整座黄石公园的大爆发。

连日阴雨之后,在黄石的第四天,阳光终于又重新变得灿烂夺目了。

这一天,我们的重点是黄石南半区多得数不胜数的热泉。

营地的附近便是西拇指村的诸多彩泉,这些彩泉分布在浩浩荡荡的黄石湖畔,有些泉眼坐落在锥状的火山岩中心,本身就像一个小小的火山口。

西拇指村热泉群靠西的部分,有几个色彩斑斓的彩泉,在水汽的掩映下,深不见底的泉水现出宝石般的光泽,蓝绿两色的交融令人入迷。

西拇指的热泉规模不大,个个都像精致的盆景,但由于西拇指村拥有美妙的湖光山色,这里也算是来黄石公园的必到之处。

中午,我们来到了久负盛名的“老忠实喷泉”(Old Faithful Geyser)。

“老忠实”并非黄石规模最大的喷泉,之所以出名,是因为每隔93分钟它必定会喷发一次,从不爽约。这种喷发时间靠谱、最容易观测的喷泉自然是备受游客欢迎,“老忠实”的附近拥有公园内人流量最大的一个游客中心,那里的管理员会在信息中心随时更新“老忠实”下一次喷发的时间。

到达“老忠实”的时候,看板上写着距离下一次喷发还有50分钟时间。“老忠实”周围大半圈的空间远远地设有两排条椅,将冒着烟的泉眼如舞台般围在正中心,这时的游客还不算多,在毛毛和阿朵占到了第一排座椅之后,我跑去附近的快餐店打包汉堡,待买好午餐回到“老忠实”的时候,那舞台已经被密集的人群层层包围了,在座椅的背后还有很多游人探头踮脚地往里面张望。

保守起见,管理员预测的喷发时间写明了有正负十分钟的误差。可实际上却是分秒不差,时间一到,泉眼中的烟雾骤然多了起来,而且越来越高,接着,沸水便从烟雾中笔直地跃起,在观众的喝彩声中,一波比一波攀得更高,直到喷至超过40米的高空,才又逐渐减弱,然后便有浓重的水汽带着刺鼻的硫黄味扩散开去。前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老忠实”的表演结束,又恢复成了一个不起眼的泉眼。

从“老忠实喷泉”驾车向北,不远便可看到分布在一大片盆地上的黄石公园最壮观的热泉群,那些热泉的烟雾简直足以遮蔽天空,游人静默地在迷雾中穿梭的身影宛如一个个渺小的亡魂。

这一带叫作“中途温泉盆地”(Midway Geyser Basin),其中最为著名的温泉便是“大棱镜”——黄石最美的彩泉,也是世界上规模第三大的温泉。

在“大棱镜”的边缘地带,由矿物质堆积形成的赭黄色巨大条纹铺满了地面,条纹上流淌着永不枯竭的泉水,在阳光下闪烁着异样的光辉。

临近“大棱镜”处,另有一个规模不大的彩泉,倒映着蓝天白云的水面呈现出七彩霓虹般的色彩,同样吸引了不少游客驻足观赏。阿朵停在此处张开双臂,挡住了迎面前来的每一位游客的去路,非要大家说“芝麻开门”才肯放行,虽然语言不通,也逗得不少路人哈哈大笑。

要一睹“大棱镜”的全貌,需要登上“大棱镜”南侧的山坡,我们原以为从“大棱镜”泉旁边穿过便可上山,没想到两者之间全是热泉地带,根本没有路。正确的徒步小径位于“大棱镜”的东边,要驾车绕着这片盆地走到一处桥头的停车场,从此处徒步大约1英里左右方能登上那片山坡。

山坡上没有像样的步道,并且坡度很大,脚下也容易打滑,阿朵在坡上站都站不住,我们只能轮流抱着她小心地走向山顶。同行的游客中,有一对美国夫妇也带着个与阿朵年龄相近的女孩,她同样惧怕山路的陡峭,反复央求父母的帮助,而她的父母却和颜悦色地对她说:“你自己可以的,我们不会帮助你,我们会在这里等你。”孩子看父母态度坚决,只好咬紧牙关四肢并用地努力攀爬,居然也艰难地登了上来。她的身上沾满了泥土,眼里却充满了喜悦。

美国人在家庭教育中格外重视培养孩子的独立人格,避免孩子成为父母的附庸,从道理上讲,多数中国的父母也会认同这个理念,不过具体到生活中却难以践行。

山坡上有两三处观景点可以将“大棱镜”梦幻般的色彩一览无遗,这个奇妙的热泉看上去像是一只没有眼睑的、硕大的眼睛——它总是让我想起电影《指环王》中那只燃烧的魔都之眼。

温泉水的各种颜色,是因微生物的存在造成的。泉水的正中心温度最高,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因此显现出深邃的蓝绿色,离中心越远,温度就越降低,加上富含矿物质,开始变得适合细菌生长,正是这些细菌的色彩变化给“大棱镜”披上了绚丽的霓裳。

因为类似的原因,据说“大棱镜”还会在不同季节呈现出不同的色彩变化。

黄石地热的丰富形态远不止上述三处著名的热泉景点,我不知道有没有人对黄石的地表热泉总数进行过统计,我想这恐怕是个很难完成的任务,有时我追踪着野生动物的踪迹翻过个小坡,便会在身边发现一处正在汩汩冒出的沸腾的泉水。这要是在中国,得开发出多少个温泉洗浴山庄啊。

地热景观是我们在黄石的最后目标,这个夜晚,也是我们在黄石的最后夜晚。

临近黄昏,我们特意绕行到黄石湖的东侧,在湖边野餐,看着阳光沉入浩瀚的黄石湖。

然后,有异常明亮的月光升起,洒遍了这个望不见边际的湖泊。

就在那一天,有人在网上问我:你的游记写得很美好,然而生活本身真的有那么美好吗?

生活和旅行,在我来说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有时我恍惚会觉得眼下的旅行都不是我生活的一部分,而是另一条并行的轨道。

与看似颠沛流离的旅行相比,生活本身艰难多了。

而在旅行中,也未必全是美好,只是,我选择仅仅把那些最美好的,留在我的记忆里。

是夜中秋,月明如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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