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岩笑笑，“前些日子西北收购的药材因为天气原因有些潮湿，少爷赶回药铺处理去了，临行前让我送你去药铺一同想办法。”
凌雨微微一怔，药材发潮？
蔡家从西北的确收回了一大批药材，且都是价格高昂准备要进贡给琉璃国宫内的，现在忽然出问题，想来很难对宫里交差。
蔡家父子一夕之间愁白了头发，眼看着父亲长吁短叹的模样，蔡羽墨心事重重，呆在药库内蹙眉思索。
凌雨匆匆赶去的时候，迎接她的依旧是刘掌柜殷勤的面容，她推开沉重的大门走进后院，嗅到一股淡淡的发潮的味道。
果然是……事情难以解决了。
“少爷，事情一定还有转机。”她走到沉默的蔡羽墨身边，一面柔声安慰，一面脑海中急速想着办法。
“来不及了，上供药材的期限就在十天后，即便是换一批药材，水陆交替运到此处也需要一个月之久。”蔡羽墨喃喃道。
凌雨嘴唇翕动了一下，有心想要拿前世那份豁达与乐观来安慰他，可却又深切地明白，这并不是在人人平等的现代社会。
皇权社会里，还有什么比天子的压迫更令人害怕？
阴沉沉的天气里，就在蔡家人暗中焦灼地思忖着对策时，琉璃宫内来人了。
穿着艳红色服饰的宫内宦官宣读完皇帝的旨意之后，尖着嗓子笑道：“皇上对你们蔡家可真是恩重如山哪，今年又将进贡的名额赏给了你们蔡家，蔡老爷，希望今年该少的一样也不会少，为朝廷办事，皇上一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蔡老爷打着哈哈满面感激，那股隐藏在镇定下的焦灼却是越发深刻起来。
一直生活在蔡家的凌雨忽然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表面平静的蔡家实则暗流涌动，董氏温和的笑容下隐藏着淡淡的忧虑，就连来来往往的下人之间也有着免不了的恐慌。
就在所有人都手足无措的时候，凌雨终于下定决心，在一个清冷的夜晚走进了蔡老爷的书房。
蔡老爷停下手中的毛笔，合上账本沉声笑了，“你刚刚说，有办法帮助蔡家度过这一难关？”
凌雨郑重其事地点头，“是，我能保证蔡家安然度过这一关。只是有交换的条件。”
蔡老爷诧异地盯着眼前这个十岁的小女孩，难道是他一直以来低估了她？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情，他缓缓道：“你应当知道如今的蔡家危在旦夕，如果你确实能够有办法，那么我会考虑你提出的条件。”
默默沉思片刻，凌雨有条不紊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如今要重新购买药材显然来不及，如果老爷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将这批药材送进宫去。”
“如何换？”蔡老爷提起了一丝兴趣。
凌雨微微一笑，“凌雨与少爷一起去查看过，这批药材虽有些发潮，但并非全部都不能用，据市井传言，这段日子宫内的太后娘娘一直沉迷于美容丹一事，而蔡家进贡的药材大多数都是养颜美容之功效，我想，不如将进贡的药材换做美颜丹，直接进贡给太后，不是更好？”
“放肆！”蔡老爷猛地一拍桌子，怒道：“蔡家向来只提供药材，这炼丹之事从不插手！如若出了纰漏，是要诛九族的大罪！你一个小丫头怎么敢想出如此荒谬的想法！”
凌雨知道自己随随便便说出此话自然令人无法信服，可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她挺直了身体目光坚定地看着蔡老爷，“老爷，很快太后的寿辰就要到了，炼丹这件事我们可以找人协助，秘密进行，只要赶在太后寿辰那日哄得她高兴了，这药材一事自然也就能够安然度过。赌与不赌，都是死路一条，老爷何不选择一条有希望的？”
蔡老爷伸手重重一挥，凌雨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看来他是不同意了，也罢，自己本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丫头，既然老爷不愿意冒这个风险，那只能静待事态的发展了。
凌雨走出书房，只见蔡羽墨正淡淡地站在微暗的庭院里等着自己，见自己垂头丧气，他笑着伸手摸摸她的脑袋，“想不想吃冰糖葫芦？”
凌雨扑哧一声笑了，蔡羽墨真是个暖心的少年，他好像总能让自己灰败的心情变得雀跃起来。
两人并肩慢慢走出府邸，蔡羽墨给她买了一串冰糖葫芦，温柔地看着她心满意足地吃着，凌雨瞥了他一眼，见他唇角翕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忍不住叹了口气。
“少爷，你有话就对凌雨直说吧。”
蔡羽墨犹豫片刻，终于缓缓侧过脸，盯着她，“凌雨，如果……如果我愿意相信你的话，你能做到吗？”
她愣了一下，闪亮的眼睛睁大了看着眼前的少年，心中有一种无言的感动缓缓弥漫全身，继而她抿了抿唇，“连老爷都不相信我，你又为什么肯信我？”
“直觉。”他回答。
她没有回答，只是用力抓紧了他的袖子，眼中露出得意的笑，看吧，这世界上还是有人能够嗅到她的才华的。
蔡羽墨宠溺地拍拍她的脑袋，伸手轻轻擦掉她唇上的糖屑，“今晚记得早些睡觉，明天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触手处是她柔软漆黑的发丝，他的心忽然变得平静起来，真是奇怪，蔡家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却唯独只有眼前这女子能够让自己得到安宁，明天，作为蔡家真正的少主人，他要真正履行自己手中的权利，担起保护蔡家的责任。
次日一早，蔡老爷与董氏忽然临时决定要去远山寺上香祈福，蔡羽墨也一反常态地跟着前去，临走前他将凌雨喊道眼前，伸手将书架上的几本医书递到她手中，“该准备我都为你准备好了，有需要帮忙的就找刘掌柜。”
“少爷，你真的打算让我插手这件事吗？”临到头了，她却犹疑起来。
蔡羽墨轻轻笑了，“你从前跟着我没少学习药理，更何况你的聪明是爹娘有目共睹的，我相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