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雾峰后山栖霞谷乃是赤血阴阳宗宗门禁地,谷中布下层层禁制,更有赤血阴阳宗门下精英弟子轮流在谷外看守。赤血阴阳宗立门百年以来,除阴阳真君之外,玄空山中尚无人进得过这神秘莫测的宗门禁地。
这整夜,夜色正浓,一轮银月映照之下,山谷一侧的一道瀑布从悬崖壁上飞流直下,势若奔雷,轰然砸入栖霞谷中的一处深潭之中。
深潭不远处有一个小小山洞,透过月光的映照,只见山洞之中端坐着一名面容枯瘦的老年僧人,这年迈的僧人长须灰白,身形佝偻,骨瘦如柴,此时紧闭着双目,身形纹丝不动。
这时,僧人突然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之色。
栖霞谷外,突然刮起了一阵诡异的黑色阴风,看守在山谷外的一众赤血阴阳宗弟子只觉得眼前一黑,便纷纷瘫倒在地。
这阵黑色阴风在山谷之中疾掠而过,瞬时牵动了山谷中由元婴期修士布下的层层禁制。万千禁制或明或暗,在谷中猛然暴起,这阵诡异莫测的黑色阴风竟瞬时幻化一道流光,引动山谷中的层层禁制之威直冲天际。
山谷之中,忽然又刮起了一阵淡淡的血色阴风,避开了山洞外的层层禁制,悄然掠入了山洞之中。
阴风入洞之后,瞬时幻化成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僧人的面前,此人扬手将一颗散发出夺目光芒的玉珠打入山洞的石壁之中,顷刻间整个山洞亮如白昼。悄然出现在这个古怪山洞之内的,居然是身着血色袈裟的赤血阴阳宗左护法烈阳尊者。
烈阳尊者此时神情激动的看着老僧,接着抖栗着垂首跪伏在僧人面前,叩首行礼:“师叔,弟子来迟了,让师叔您受苦了。”
望着跪伏在地上的烈阳尊者,僧人皱眉不语,眼中流献出几分疑惑之色,接着轻叹了一口气,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烈阳尊者昂起头,悲愤地说道:“师叔,弟子是罗汉堂慧能啊!您老不记得了吗?弟子此前早已察觉这后山禁地有无相梵音传出,无奈那阴阳真君在谷中设下层层禁制,直至今日弟子才赶来与师叔一见。”
老僧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之色,终于开口说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心中若还记得自己曾是无相雷音寺弟子,就休要再继续错下去了。”
烈阳尊者愣了一下,接着不解道:“师叔,弟子百年前带着一众弟子归入赤血阴阳宗门下,也是为了保留我无相雷音寺一脉。若非如此,今日里又怎能与师叔在此地相见。”
“既为无相,又何必执念留下一脉。此刻你身上煞气冲天,这些年显然已造诸多杀孽。你修为不过金丹大乘期,想来也无真形法宝,既能悄然引开阴阳真君在山谷之中布下的层层禁制,寻到老衲这里,背后定是另有高人出手相助。既如此,何不请出来与老衲一见。”
烈阳尊者面露难色,正待再说些什么,此时又一阵阴风悄然掠入洞中,山洞之中顿时出现了一名身着素白道袍的老道。
老道戴着一顶日月道冠,脸色苍白,双目细长,眼中精芒外露,长眉直入鬓发,腰间别着一根通体碧绿的玉杖,此时正一脸笑意地望着僧人。
老僧皱了皱眉,沉声道:“碧玉迷心杖?莫非是心魔宗紫虚神君道友?”
白袍老道朗声大笑道:“哈哈哈!法相大师,一别百年,想不到大师还依然记得本座的名号。”
法相和尚叹气道:“看来老衲还未老眼昏花,原来当真是心魔宗宗主。当年便听闻神君手中的真形法宝飞天流云梭幻化无形,可破天下间万千禁制,今日看来果真名不虚传。”
心魔宗宗主紫虚神君在百年前无相雷音寺大劫之际便已修成元婴,乃是修真界威名赫赫的一代魔头。法相和尚暗忖这魔头怎会与无相雷音寺孽徒慧能勾搭在了一起,也不知这二人今日来到此地又有何图谋。
紫虚神君不以为然的说道:“大师过奖了,这真形法宝也不过是身外之物,哪里比得上大师身怀的佛门无上宝典--《菩提心经》啊?”
法相和尚眼中放出一道精光,沉声道:“如此说来,今日神君与这孽徒便是为了我无相雷音寺的《菩提心经》而来喽?”
紫虚神君摇头道:“非也,非也,本座自问手段也比不过那阴阳真君,既然那阴阳真君这百年来尚毫无所得,本座又岂敢奢望能从大师嘴中求得那佛门无上宝典。”
“既如此,神君今夜来此到底所为何事?”
紫虚神君轻笑道:“良禽择木而栖,慧能大师迷途知返,如今已归入我心魔宗门下。我心魔宗不日便会与赤血阴阳宗一战,大师若是想从这禁地脱困,重建无相雷音寺,只需答应本座一个条件。”
法相和尚沉声道:“阴阳真君当年以子母阴阳镜摄去老衲的一半神识,并在老衲身上布下层层禁制,神君纵然有着元婴中期的傲世修为,怕是也不能带着老衲生离这玄空山吧?”
紫虚神君点头道:“不错,这玄空山中,本座唯一忌惮的便是阴阳真君手中的子母阴阳镜,今夜本座不惜冒险与大师一见,也是想与大师商议大计。待本座与阴阳真君交手之际,大师只需以佛门无上法诀强冲子母阴阳镜布下的禁制,牵制住阴阳真君手中的真形法宝,本座便有把握从阴阳真君手中替大师夺回那一半神识。”
法相和尚缓缓地说道:“老衲躯体早在百年之前便该化为一堆尘土,仅是依靠躯体真元苦撑躯体不散,如今又神识大损,哪里能冲开子母阴阳镜布在身上的禁制,神君怕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烈阳尊者灵光一闪,连忙道:“师叔,今日若无宗主指引,弟子还不知道师叔原来也被困这玄空山中。如今师叔躯体既毁,弟子尚有一具纯阳之体的鼎炉,只是那鼎炉的灵智怕是已被抹去,若是师叔不弃,弟子自当奉上。”
法相和尚怒目圆睁,大喝道:“孽障,我佛门弟子何曾行过此等伤天害理的夺舍之法?”
烈阳尊者好歹也是金丹大乘期修士,这些年在修真界中也是横行无忌,何曾受过此等侮辱,恼怒之下不由大喝道:“佛门弟子又如何?当年师祖渡雷劫之时还不是被那些所谓的正道中人所害?此后一颗元神舍利更是害得我无相雷音寺遭灭门之祸。师叔,你倒是于弟子说说,这修真界中伤天害理之事可还少吗?”
法相和尚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苦笑道:“唉!老衲心中又何尝没有心结,如今见你心生执念,煞气冲天,日后怕是要沦入万劫不复之地啊!”
烈阳尊者面色阴沉的叹息道:“当年的慧能早已死在罗汉堂中,如今我已是心魔宗四大长老之首,师叔,弟子言尽于此,你可要三思而行啊!”
法相和尚一时间无言以对,只是叹息不已。
“大师,这正邪之分不过是在一念之间,慧能大师既已归入我心魔宗门下,大师就休要多言了,“紫虚神君一扬手,唤出了一件淡淡紫色流光环绕的梭形法宝,接着说道,“本座虽可破去阴阳真君在山谷之中布下的禁制,可那子母阴阳镜施加在大师身上的禁制却非外力所能化去。此乃我心魔宗真形法宝飞天流云梭,此前便是借助这法宝的神通引开了山谷中的禁制之威。大师如今虽神识大损,躯体已毁,却仍可借这真形法宝之助破开身上的层层的禁制。”
法相和尚望着紫虚神君手中的飞天流云梭,惊诧道:“你竟要将这真形法宝借于老衲?难道就不怕老衲破开禁制后带着这宝贝跑了吗?”
紫虚神君抚须一笑,道:“大师这百年来修为止步金丹大乘期,若想从本座手中夺此法宝,怕是有些吃力吧。然而大师只需依本座一个条件,这飞天流云梭即便是送予大师又何妨。”
法相和尚动容道:“你既不是求《菩提心经》法诀,老衲也想不明白了,究竟何事竟能换你一件真形法宝?”
紫虚神君徐徐说道:“待本座拿下了阴阳真君,大师只需告之本座炼化佛门元神舍利之法,本座绝不过问《菩提心经》之事。”
听到紫虚神君这话,法相和尚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闭目沉思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好!你若是能从阴阳真君手中夺到那元神舍利,老衲脱身之后,自会将那炼化元神舍利之法如实告之。”
“如此,你我便一言为定。”
紫虚神君扬手将飞天流云梭交到法相和尚手中,接着便飞身掠出洞外。顷刻间,山洞外传来了阵阵轰天巨响。紫虚神君竟以元婴中期傲世修为,强行破开了阴阳真君在禁地之中布下的层层禁制。
烈阳尊者面色为之大变,心道这紫虚神君果真不容小觑。唯恐自己在玄空山中抢先下手夺了那元神舍利,竟不顾此前定下的里应外合之计,逼着自己叛出玄空山。烈阳尊者暗道如今这玄空山中怕是已难逗留,对着法相和尚匆忙行了一礼,连忙跟着紫虚神君飞身向赤阳峰急掠而去。
听着耳畔传来的阵阵轰鸣声和赤血阴阳宗弟子的喧哗声,法相和尚摩挲着手中真形法宝,抬头看了看洞中光滑如镜的石壁,献出了意味深长的一丝浅浅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