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的女子一袭白发散落至胸前。莫兰认真的梳着每一根发丝,手止不住的颤抖,想着也许梳着梳着,这一头白发便会如昔日一般乌黑亮泽。
“勿须插那么多头饰,再多也不过是一头白发。”凝儿毫不在意的口吻说道。
莫兰吸着鼻子,忍着不哭出声来,“主子何必说这丧气话,天下那么多名医,总会有人医好主子的病。”莫兰擦干眼泪,挑了件青玉簪子斜插于发间。
“去找件红色衣裳来!”凝儿轻道。
莫兰愣住后躬身道,“是!”
片刻后,凝儿一身红色宫装袭身,宽大的袖口落至膝盖,大红的牡丹图案交相融合,似绽放,似合拢,好一朵牡丹纹绣。长长的裙摆散落在地上,雪白发丝与一身红色缠绵于身,迷人双眼。
赞叹道,如此清冷的女子,为世间罕见。
轻启朱唇,冷声道,“通知内务府,本宫以后的衣裳全是红色,红透如血,稍有差池,提头来见。”
莫兰一怔,主子变了,她从未用过本宫二字。表面上看似沉静,可是内心却让人觉得可怕,让人不敢靠近,不敢碰触,不敢不恭。
凝儿行至偏殿门口,屋里还散发着淡淡的兰花香,彷如一切并没有改变,仿佛花语还在身边,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手指陷入手心,留下一个个小小的印子。目光闪过阴冷,转过身,往养心殿走去。
养心殿外,凝儿安静的站在门口等候通传。
安海瞟了一眼凝儿,低沉的道,“娘娘,进去吧!”
凝儿轻抬脚,迈了进去。
安海轻叹,掩上房门。
“臣妾参见皇上!”凝儿躬身见礼道。
凌谨尘抬头,大惊失色,疾步上前,“凝儿,你的头发?”
凝儿神色淡定,缓缓的说道,“臣妾没事。”
低垂眼眸,探不见她眼底那一抹悲伤与仇恨交织。
凌谨尘轻扣她入怀,嗅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抚过那一头的白发,一滴泪自眼角滑落,没入她的发间。
“对不起”除了说这,他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凝儿不语,静靠在他怀里。
“皇上,臣妾要的你是否就给?”凝儿毫无征兆的脱口而出,他还没能反应过来。
凝儿抬眸,直直的看着他,希望能得到一个答案。
凌谨尘坚定的说道,“你要——我便给!”
满意的微勾唇角,道,“我要凤印!”
“我给!”毫不犹豫的神色反而让凝儿心里不安,至少她以为不会答应得如此爽快。
“臣妾谢皇上隆恩!”凝儿躬身谢恩。
凌谨尘欲言又止,吐不出一个字来。
她变了,变得如此陌生,如此难懂。
“臣妾告退!”凝儿起身,看了一眼凌谨尘,转步而走。
他微伸手,却停留在半空中,他不知该如何挽留。
行至门口,凝儿顿住脚步,背对着他,缓缓说道,“皇上……以后别再踏足后宫了!”
凌谨尘后退几步,跌坐在龙椅上,他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可是他终究还是阻止不了的。
见心爱的人如此,痛至深心!
福寿宫,太后安坐在软榻上,微闭双目,没人能看出她的心思。
静妃、梦妃、梨妃、兰昭仪都在。
“母后,凝妃是前国公主,无论如何是不能留在宫里了。”那么言外之意就是留不得了。
“是啊太后,她勾结乱党,犯的可是死罪,绝对不能轻饶了她。”梦妃搀和道,乘此机会,将她置于死地,既不会惹祸上身,也不会因此而落下话柄,两全其美。
太后听得有些不耐烦,拂手道,“好了,这件事哀家自由主张。”
太后瞟向门口,仔细一看,原来是凝妃,心里冷哼,自己到还找上门了。
众人错愕的看向来人,只见一身红装,红艳似血,一头的白发更是引人注目,如怪物般恐怖,但也不失妖媚。
太后蹙眉,不悦道,“凝妃,你越来越没规矩了,没人通传便擅自闯进来,该当何罪?”
凝儿一脸平静望向太后,不理会她的怒气。
偏头道,“宣旨吧!”
身旁的安海望了一眼太后,缓缓展开圣旨,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即今日起,由凝妃执掌凤印,管理后宫。钦此!”
“什么?”太后死死的盯着安海手里的圣旨,希望是自己的幻觉,“这不可能。”
急道,“哀家要见皇上,快,快去传皇上过来。”
“恐怕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了。”凝儿冷声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太后恢复镇定,怒声问道。
凝儿轻挥手,示意安海退下。
安海望了一眼众人,道了声“奴才告退”便匆匆离开。
凝儿望向四位妃嫔,轻声道,“你们也各自回宫吧!”
静妃站起身来,质问道。“凝妃,你这是干什么?”
轻挑眉,道,“如若有人愿意留下来,陪太后在这冷宫中孤独终老,本宫会成全她的。”
“冷宫?”众人惊愕的看向凝儿,又望向太后,她们不信凝妃有胆子敢如此做。
“哀家是太后,你敢如此放肆?”怒声在整个殿内回荡,众人也听得瑟瑟发抖。
“太后?”凝儿冷哼一声,“你执掌后宫几十年,难道不知执掌后宫所谓何意?”
凝儿轻挑嘴角,眼眸散发出幽黑的光芒,像是有吸引力般,让人深陷其中,顿时让人觉得全身发寒,可怕至极。
“你们还不快滚!”凝儿怒声道。
于是众人纷纷告退离开,不敢再有一丝逗留。
“裳儿!”太后无奈的一声轻喊,一脸的哀怨看着欲离开的静妃。
“母后,裳儿过几日再在看你!”说完,瞥了一眼凝儿,疾步离开。
太后看着空荡荡的内殿,心里不禁怨恨起来。平复了怒气,冷静的看着凝儿,一脸的不惧,驰骋后宫几十年,还怕一个小小的妃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