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莹莹已经推她露面,走入花厅。
那个叫祖答的契丹人见有人来,仍旧大咧咧的塞入满嘴的糕点,一面不加掩饰的把两个人从头看到脚,转向与秋,操着蹩脚的汉话问:“丫头?”
与秋被他逗得直乐,笑道:“我们楚府要有这样的丫头,造化不浅哪。”
祖答说:“漂亮的丫头。”伸出食指,指指杨心碧,又指与秋,字不正腔不圆地说:“一百倍。”
与秋的笑脸僵了一僵,说:“一千倍也是白搭,这可是我们爷千疼万宠的夫人。要不然,送给你,带到域外去,看看这细皮嫩肉,红扑扑的脸蛋,你们契丹的女子不嫉妒才怪。就是契丹风沙大,这花一样的人儿,怎么禁得住日复一日的风吹日晒?”
祖答说:“白纱巾,一层层的,包起来。”说着还往脸上比画动作。
与秋咯咯大笑,向杨心碧道:“他怕你被风沙吹面,要用纱巾给你遮挡呢。”
这个妖精,算计了弄月,吓跑了玲珑,如今还在这儿张牙舞爪,不可一世,楚天松忙着为朋友奔前跑后时,她竟跟别人在花厅说说笑笑,老天怎么不长眼,打雷不劈她?
她正在生气,准备反唇相讥,杀杀她的气焰,一只有力的手从后面伸过来,环住了她的腰,接着就听见楚天松温声软语地说:“你病没好,怎么不坐着?”
不由分说,揽着她坐在与秋对面,又亲自动手倒了一杯茶,递到她手里。
与秋看见他这一系列动作,声音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就在十几天前,她还亲眼看见杨心碧打了他一耳光,她料定他们之间的仇恨已解不开。她在卖弄月的同时,已打着要卖她的主意。
祖答用生硬的汉话向楚天松道:“这个漂亮的丫头给我,我送楚兄一百匹最上好的马。”
楚天松笑道:“假如再加上几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我会考虑。”
与秋道:“她值这个价吗?”
祖答居然一本正经地道:“值!值!可是我手头一时拿不出。楚兄,我们再商量如何?”
楚天松低头看看杨心碧,她正皱着眉,斜眼瞪他,他哈哈大笑,说:“好说,好说。祖兄手上宽裕的时候,再商量也不迟。兄弟我还在这儿请祖兄喝酒赏花赏美人。”
与秋笑语嫣然,说:“域外的风景与中土大不相同,到时候夫人可大开眼界了。”
杨心碧横眉道:“你这么艳羡,你先去,我后来,你给我做向导如何?”
与秋脸色一变,推楚天松道:“四爷你听听,夫人这是什么话?”
楚天松微笑道:“她说的很对啊,我也正作此打算。你先去,也许过几年我们在中土呆腻了,真会去域外也说不准,即然去了,少不得要访祖兄,顺道看看你。”
与秋怔住,杨心碧也一时没反应过来,杜莹莹过来笑吟吟地给与秋倒了杯茶,说:“二夫人,你今日就要启程,走得匆忙了些,我也只得敬你一杯茶罢了。”一面也给楚天松斟上茶。
楚天松端起杯子,道:“你知道我如今穷得很了,不能设宴为你饯行,也敬你一杯茶吧。”
与秋脸色发白,说:“这——这是什么意思?”
楚天松耸耸肩,说道:“要救二哥出来,我还差一笔银子,而你正好值这个价。因此——反正我已经倾家荡产,你跟着我,也过不了好日子,这位祖兄在契丹专做皮革生意,家产万贯,我把你让给他,一样有享不尽的福,也对得起你伺候我一场。”
杨心碧终于明白过来,忍不住失笑,接口道:“听说域外的冬天奇寒无比,不过你也不用怕,他做的是皮革生意,什么狐皮呀、貂皮呀,自然是穿之不尽了。”
与秋双唇发颤,说:“四爷,你银子不够,我还有问月楼,可以卖它,何必卖我?”
“问月楼我也卖给这位祖兄了。”
与秋失声道:“你卖了我的问月楼?你凭什么不经我同意就卖它?”
楚天松收敛笑容,道:“问月楼什么时候是你的?”
与秋顾不上是否惹他生气,说:“问月楼是我辛辛苦苦一手建起来的,我认识你之前它已经名扬京城,你没资格卖它。”
楚天松道:“不错,问月楼的进帐是都归了你,可是你要弄清楚,你进楚府之后,问月楼的所有开销哪一项不是我出?到去年底为止,这些开销买你的问月楼还绰绰有余。现在又过去了一年,你说,它该是谁的?”
与秋张口结舌,当初她拼命哄着楚天松为她承担一切开销,就为了自己攒私房,哪料想到头来楚天松跟她算起了帐,这帐她的确算不过他。她愣了半天,忽然一拂面前的茶杯,杯子哐啷啷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与秋歇斯底里地叫道:“楚天松,你是个混蛋!刘震如果没死,绝不会答应你卖我。”
楚天松冷冷道:“我卖我的侍妾,与他何干?况且刘震已经死了。你跟他怎么样,当我真的不知?你这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不要脸的下贱货,还能闹到天上去?四爷我闲钱多得是,养你这种自作聪明的蠢货取乐而已。”
与秋呆了,傻了。京城四少中就有两个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一直引以为傲、沾沾自喜的事原来早在楚天松眼中,可怕的是他居然能做到不动声色。早说楚天松厉害,她这时候才真正意识到。她以为自己聪明得瞒过了他,现在看来,其实是自作聪明,的确是自作聪明。
楚天松冷冷道:“你所有的体已银子、金银首饰,可以全部带走,也不枉你处心积虑一场。”
与秋缓过神,一把抓住他的手,颤声道:“四爷,我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问月楼你可以卖,我的私房还有很多,全给你也成。我还可以帮你想办法,托人保赵二爷出来。只要不去域外,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楚天松厌恶的抽回手,说:“你愿不愿去,那是你的事。我只不过想趁这个机会扔掉府里一些多余的东西而已。”
与秋哭道:“我不认识那里的人,不会讲他们的话,不会喝羊奶,不会吃酪饼,更睡不惯帐蓬,那里的风沙会令我的皮肤变粗。我求你,四爷,你不能——这么狠心,把我往死路上推。”
杜莹莹道:“二夫人,你怎么就忘了,当初你是如何狠心逼良为娼、把人往死路上推的?可见因果报应,屡试不爽。如果你良心发现,到了域外,及时做善事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