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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峰回路转

白香香在辗转中迎来了周末,由于市区的舞蹈课随着专业考试的结束而终结,两年来白香香终于重新拥有宝贵的周日了。

但白香香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相反心情异常沉重。她不知道回去后如何面对母亲殷切的目光和各种询问。

从车站下来,走到家还需要一段路程,白香香走在熟悉的石子路上,第一次希望路长一些再长一些。

五月下旬,正是收割稻谷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田野里零星的还有几位正在割稻谷的庄家人。白香香的心一颤,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的样子。

路再长总有尽头,白香香终于敲开了家里的门,母亲和姐姐一家三口正围着桌子吃晚饭,侄子杨海涛开的门,看到白香香,兴奋不已,一边往屋里跑一边喊:“姑姑回来了,姑姑回来了。”

徐立清一脸笑容地转身看过来:“香香回来了,考试结束了?考得怎么样?”

“老师说挺好的,等结果出来吧!最多还有两个星期。”白香香勉强挤出笑容回答道。隐瞒了自己的担心和焦虑,也隐瞒了自己的恐慌和对学科成绩的不满。

“妈,先让妹妹吃饭,等吃好了再问也不迟!”白婷婷笑着对徐立清说。

“恩,妹妹你坐,我吃好了,给你去盛饭。”姐夫杨正阳站起来说道。

“谢谢哥,我确实很饿了。”白香香心里一暖,两年来一个人在外习惯了独立和冷清,回到家的感觉真好!

晚上,当房间里就剩下白香香和徐立清,白香香试探着跟母亲说:“妈,我这几天心里焦虑的有点睡不着,要不你问问对面的老公公,他是祖传算命的,让他给我算算?”

“怎么?担心考不上?”徐立清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

“有点吧,妈。全国就招收四位,虽然我的专业成绩和学习成绩都还不错,可没把握呀!”白香香尽量压抑着内心的不安说道。

“好吧,明天我找老公公算算,他可不轻易给人算命,说天机不可泄露,泄露了要短寿的,只是作为爱好来研究的。不过你放心他卖我面子,我叫他算他肯定会算的。”

“好的,妈。明天一早,你就去。”白香香急不可耐。

“恩。”母亲点点头,关灯,转身睡去。

自从父亲离家出走,白香香偶尔回家就和母亲一起睡,她躺在母亲身边,睁着双眼无法入眠,心里悲哀地想着:从来不相信算命的我什么时候开始竟然也信这套了?病急乱投医,死马当活马医,说的是不是走投无路时稻草当救命符的无奈?

第二天一早,白香香还在睡梦中,母亲走到床前叫醒白香香:“香香,快醒醒,我刚从老公公那边回来,他说你食伤星泄秀为喜,肯定能考上大学,是拿笔杆子吃饭的人,只是感情上会有挫折。”

“什么?什么叫食伤星泄秀为喜?指什么?”白香香揉着睡意朦胧的眼睛不解地问。

“我也不懂,但他说你是大学生的命,拿笔杆子吃饭的。说将来事业上也是一帆风顺,就是感情上会有波折。”母亲一脸的神圣。

“什么?拿笔杆子吃饭?我考得是艺体专业,考上了也不是拿笔杆子吃饭,是靠肢体吃饭呀!妈,你说老公公这算的是什么呀!一点也不准!”白香香失望透顶,觉得最后的一丝希望浇灭了。

“我才不管拿什么吃饭,只要考上大学就好!老公公说能考上就能考上,我放心了。”徐立清对老公公的算命非常信服,徐立清是老革命,向来不烧香拜佛,但她非常敬仰老公公的为人和算命技术。

徐立清扔下一脸失望的白香香去了农田,白香香起床后一边漫不经心地做着家务,一边细细琢磨老公公的话,越琢磨越觉得她的大学梦泡汤了,她想若是真能考上,那一定是靠肢体动作吃饭,而非笔杆子吃饭。看来老公公是为了安慰母亲使用的托词。

当时年少的白香香一心只关注考大学这事,对于老公公说的“感情有波折”之事嗤之以鼻,不放心上,她脑子只闪过一闪嘴角就露出了讥笑的否定:我从初一开始就收到众多男生的情书,异性缘如此之好;我又不花心,哪里来的感情波折?哎,算命就是胡扯!白香香哪里知道十几年之后才体会到“感情波折”带给她致命的伤害和苦楚。

下午,白香香对大学不再报有任何幻想,她知道她和林晓随着她的落榜将从此不再有任何交集。既然这样那就主动退出吧,乘现在还有牵挂,还有美好,保留最后的一点尊严吧!

白香香拿出信纸,凄凄切切地给林晓写信,信写得凄惨决裂,沉痛绝望。

林晓是在周一自修课结束时收到白香香的分手信。林晓抽出信纸看了一半,脸色就惨白的没了血色。他急急地收起信纸放进书包不愿再看下去。

白香香以前也说过分手,但是看得出不是情愿的,不舍和纠结尽显于眉宇之间,可如今的白香香不再是当初的白香香,她已是艺术类大学的艺体生,此时的她提分手,定是看不上他了。

林晓心痛如裂,锥心彻骨,但他无力挽回这段感情,也没有自信再去面对这份感情。那就让这份感情随风吹散吧!林晓的脸上尽是绝望的凄凉。

白香香把信交给陈冬后,估摸着林晓会在晚上看信,凭以往林晓的习惯,定会写信挽留她,这样的话,即使不能在一起,起码代表林晓在乎他,也值了。

但出乎白香香的意料,一个星期过去了,林晓这边毫无动静,信石沉大海,没有任何的反应。

白香香的心情由最初壮士断腕般的豪情到慢慢的失落伤心绝望,她开始了无限制的遐想:林晓定是因为已被名牌大学录取,所以看不上她了,幸亏自己先前一步说分手,要不等自己名落孙山,由林晓来提分手,那多没面子,多伤自尊心呀!

日子变得百无聊赖,上课也是心不在焉。时光悄悄地行走着,一天中午,白香香耷拉着脑袋拿着数学习题书往教室走去。经过办公室时,班主任曹老师叫住了她:“香香,进来。”

白香香无精打采地走到曹老师面前,低垂着头问:“什么事?”

“你看,这是什么?”曹老师,拿出一份黄色的信封。

“白香香收?我的?”白香香的眼珠都要爆出来,心“砰砰”直跳,呼吸变得急促可闻。

“对,你的。再看看信封上红色的字体。”曹老师满脸笑容。

“SH博雅体育学院。我的录取通知书?”白香香的声音变得颤抖不已,整个人都要沸腾。

“对,你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前面刚收到的。”曹老师的眼睛晶亮,抑制不住的喜悦。

“哦,谢谢曹老师,太谢谢了。我还以为这次考不上了。”白香香喜极而泣,眼眶蓄泪。

“怎么会呢?你的会考成绩这么优异,高中三年九门会考成绩6a3b,这在艺考生里是遥遥领先了。你这成绩即使推荐别的学科类普通大学都没有问题。你是我们几位老师最不担心的,肯定稳进大学的。想什么呢?小姑娘!”曹老师笑着说,语气里尽是长辈对小辈的慈爱。

白香香双手捧着录取通知书,满脸喜色地走出办公室,很想对着天空大吼,把几个星期来的焦虑、忧愁、消沉统统发泄出来。

短暂的兴奋和喜悦之后,白香香的笑容凝固在嘴角,当所有的焦虑和不安消退之后,理智回归。

白香香想到给林晓写得那份决绝的“分手信”,心里异常的难受,写信分手本不是原意,只是出于对自己未来不确定的担心以及少女的自尊。可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如何收回?

白香香变得烦躁起来,她狠狠地在心里骂了自己几遍,觉得还是不解恨,又拼命地跺脚。

是去找林晓挽回,还是随他去?白香香陷入纠结之中,去找林晓吧,显得自己好像有多喜欢他似的,没了面子;不去找林晓吧,自己这次确实过分了,要不林晓也不会不理的;而且心里确实不舍得他,再说像他这样即专情又优秀的男生确实难得可贵。

“找还是不找?”白香香一边低头跺脚走,一边陷入无限的思想斗争中。

不知不觉已走到高三(4)班教室门口,魂不守舍的白香香和正出门的陈冬撞了个满怀,陈冬痛的龇牙咧嘴:“香香,干嘛呢?后面有人追你呀?这么火急火燎的,看都不看,直接往里冲,有没有撞痛?”

“还好。”白香香不停地抚摸着右肩,嘴里却不承认。

白香香看着陈冬,突然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

“陈冬,你现在去林晓教室,告诉他放学后我找他。”白香香鼓着勇气对陈冬说道。

“你找他?”陈冬的眼睛瞪大,嘴巴微张,一脸的不信。

“是的,我有事找他。”白香香定了定神,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好好好,我现在就去跟他说。”

自修课结束已是五点半,只是六月的天昼长夜短,太阳还在西边悬挂着。白香香终究还是不敢一个人站在高三(1)门口等林晓,叫了陈冬陪她。

林晓从教室出来,看到门口的陈冬和白香香,吃了一惊。陈冬先开口说话,打破了僵局:“林晓,香香说找你有事,你们聊吧,我先走了。”

“林晓,我不该写那信,对不起。”白香香看着陈冬远去的背影,鼓足勇气转身对林晓说道。

“我前面听陈冬说你已被英华中医学院录取,而我自我感觉考得不好,等待通知书的那几个星期我特别焦虑,也特别消沉。想想你考上这么好的大学,而我不知何去何从,突然间好怕,怕自己差你太多,所以,所以就写了那信。”白香香一口气说完,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这些话在心里已经演绎了无数遍。

林晓静静地看着眼前紧张的绯红着脸颊的白香香,心里涌起万般柔情,一刹那他突然明白了两星期来彼此因在乎对方而引发的不自信,不确定,以及各种猜测和猜疑。白香香的心境又何尝不是自己当时的写照?

于是温和地看着白香香说道:“香香,我没有生你的气,大家都是因为彼此太在乎,才会彼此猜测和不自信。其实当时我没有收到大学通知书,是今天下午三点多刚刚收到的。当时我去你教室找你时,跟你说过我还没有收到大学通知书,只是你听不进去,走了。”

“是吗?”白香香抬头看着林晓,目光里满是释然后的深情。

“是的呀!当时你对我好冷谈,我好伤心的。”林晓笑着回答。

“哦。”白香香的脸红了,低头咬着指甲。

“我去拿通知时,李老师跟我说过了,你的大学通知书上午到的。恭喜你,梦想成真,以后就是艺术家了。”林晓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线。

“恩恩,也恭喜你,以后就是名牌大学的大学生了,前途无量。”白香香灿烂地笑。

“香香,这个星期后收到大学通知书的学生可以不来学校上课了,本周六上午十点左右我们就可以办手续离校了,到时我想邀请你去我家,愿意吗?”

“恩。”白香香呆了一会,羞涩地点头,觉得这邀请好突然,但喜悦慢慢地从心底泛开,直到布满全身。此时她深深地体会到幸福和甜蜜的感觉:是桃花盛开的炫目美感,是吃了椰子糖的丝丝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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