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香香再一次回家已是十二月中旬，一路上，树叶枯黄，枫叶渐红，庄家田萧条，唯一能装点的也只是不多的几样蔬菜：青菜和卷心菜以及大白菜和萝卜。
自和林晓言归于好之后白香香的心情好了许多，少了一份烦恼，多了一份期待和憧憬。加上又可以回家了，白香香的心情灿烂的如雨后的彩虹，绚烂无比。
一个月就这么一次与家人坐在一张饭桌上吃饭团聚，白香香万分珍惜，她笑意盈盈地和母亲、姐姐她们说着话，觉得幸福满满。
徐立清的精神看上去好多了，不再像刚离婚时那样颓废、萎靡不振，似乎又恢复了原先的精神头。只是多少比以往少了那份眉宇之间的强悍，多了一份随和。
“香香，你多吃点，干嘛就吃这么点？”徐立清见白香香只吃半碗饭，就催她再吃点。
“不行呀，妈。老师规定我这身高只能到90斤，多一点就得减肥罚跑。现在已经习惯了，胃缩小了，吃一点就饱了。”白香香苦笑着回答。
“这是什么学校？吃饭还得限制？”徐立清皱眉，有些生气地说道。
“哎，妈，你不是不知道当年考进去的时候就对身高和体型以及体形都有非常严格的要求。”白香香无奈地解释道。
“妹妹，爸爸一直没给妈生活费，当初判的时候是一个月给一百元生活费，直到你大学毕业。可四个多月过去了，他一分钱也没给妈。”白婷婷突然说道，此话一出，饭桌上原本轻松愉快的氛围顿时凝固起来。
“啊，是吗？妈。”白香香张着嘴，双眼圆瞪地转向徐立清。
“是的。”徐立清的脸沉了下来，夹了一口菜，往嘴里送。
“那你平时给我的生活费哪里来的呀？妈。我还以为爸每个月准时给你的。”白香香原先灿烂的脸顿时阴郁起来。
“就是靠卖些蔬菜，出去一整天连个包子都不舍得吃。”白婷婷愤愤地说道。
“这哪行呀！得胃病的。妈。明天我一早就去问爸讨生活费。你以后可不能这样节约了。”白香香气得站起来有些激动地说道。
“你听你姐姐添油加醋瞎说。”徐立清掩饰着。
“谁瞎说了？你早上四五点出去卖蔬菜，到下午三、四点回家，将近十二个小时，连个包子都不吃，这身体哪扛得住呀。和你一起出去卖蔬菜的人都这么说，难道还有假？”白婷婷斜睨了一眼徐立清说道。
“哎，都别说了，我明天找他要去，不信了，没王法了？法律判的，他还能不给？”白香香板着脸说道，眼睛里冒着火。
“真要去，就让你姐陪你去。”徐立清说道。
“好的。明天我陪你去。”白婷婷爽快地答应。
“好呀，姐。这样我就更不怕了。”白香香感激地说道，心生温暖，心想：到底是自己的亲姐，样样帮着自己，等以后自己有钱了一定也好好报答她。
第二天吃过早饭，白香香姐妹骑车去了白明轩的住处，白明轩见到白香香姐妹，一张原本有着笑意的脸顿时阴沉凶狠下来：你们俩来做什么？
“爸，妈现已退休了，没什么收入，我读大学开销比较大，市区来回一趟车费就十几元，加上学校还时不时需要添置一些学习必备品，妈没有能力支付。”白香香努力保持着平静的口吻说道。
“是呀，爸。妈现在靠卖蔬菜勉强维持生活，恐怕再这样下去连基本的生活都困难。爸，你和妈虽然离婚了，但妹妹还是你的女儿，她还在读书没工作呢，你就把当初协议定的一个月一百的生活费定时给她。”白婷婷连忙帮腔附和。
“你妈不是很厉害的吗？你们不是都很强的吗？问我要钱做什么？有本事自己挣去！”白明轩翻了翻眼睛，冷笑着说。
“爸，你和妈婚也离了，两人之间的恩怨也可以随着分开而淡去了，何必还要再说这些话呢？”白香香皱着眉头说道。
“爸，妹妹也挺苦的，为了节约钱，妈叫她一个月才回一次家。”白婷婷及时地配合白香香。
“你们苦不苦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妈当初到处说我，把我名声给搞臭了，现在我校长也做不成了，只是一位普通的老师了，这一切都是被你妈害的。我现在房子也没有，就一家修理店，自己都过得紧巴巴的，还有什么多余的钱给你们？再说你们不是都很有本事的吗？自己想办法去。”白明轩说完，想关门。很明显：已下了逐客令；也不给钱。
“爸，你干吗这样？你和妈夫妻一场，再大的恩怨也应随着离婚而消散。并且不管怎样，我毕竟是你女儿，作为父亲，应该尽抚养的责任呀！”白香香靠着门，阻止白明轩关门，据理力争。
“责任？你跟我谈责任？笑话！你今年几岁了？十八岁了吧？十八岁就应该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了，我的责任尽到了。告诉你，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走开，我要出去了。”白明轩的脸冷的像冰，用力推白香香。
“爸，你推妹妹做什么？她还在读大学，没参加工作，你应该给她生活费的。离婚协议书上不是写了的吗？”白婷婷见白明轩推白香香，赶紧拉住白香香说道。
“你是我什么人？要你在傍边瞎插嘴？你是我小老婆呀，管我要钱？”白明轩的脸黑到极点，无所不用所及。
此话一出，白香香姐妹都愣住了，她们无法相信自己的父亲竟然会跟自己的亲身女儿说这样惨无人道，违背正常伦理的话。
白香香原本因专业训练而消瘦变得苍白的脸更加惨白，她的嘴唇失去了血色，整个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一双眼睛冒着火花，她无法相信这话是从眼前这位她称之为“爸爸”的嘴里吐出来的。
而白婷婷在听到这话时整个人都僵住了，甚至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父亲会对自己说如此龌龊的脏话，她怔怔地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白明轩，咬紧嘴唇，说不出一句话。
白明轩到底是参过军的人，什么场面没见过，他才不会被姐妹俩绝望凄惨的眼神吓到，他冷笑着，没有一丝歉意或悔意地下着逐客令：“你们姐妹俩赶紧给我走人，我还有其他事呢。挡在这里做什么？”
“姐，走吧。实在不行，到时候打官司好了。”白香香感觉自己已经被气炸了，扔下这句话拉着还在原地发愣的白婷婷赶紧走。
背后传来白明轩谩骂的声音，白香香骑车载着白婷婷飞快地离去。心中的怒火和怨气也只有通过用力蹬车来发泄了，到家时，白香香觉得背后的衣服已全部湿透。
徐立清一看姐妹俩拉着脸回来，知道没有讨到钱，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
白婷婷一到家，灵魂回来了似的。控制不住地骂着白明轩：“神经病，真不是人！听说过骂自己女儿是小老婆的吗？”
“你还不知道他这人吗？他的话像放屁，你放心上做什么？”徐立清的脸阴沉，眼睛里泛着空洞。
“你倒说得轻松，不是骂你，你当然可以这么说。”白婷婷像一位受尽委屈，找到出口的人，一泻千里。
“哎呀，姐。你跟妈说什么呀。又不是妈的错，是爸的不是。”白香香眼看白婷婷的火气越来越大，赶紧过来劝和。她从小最怕妈妈和姐姐吵起来，觉得两个最亲的人吵架，左右为难，心如刀割。
“你们娘俩一帮的，我一个人好了。”白婷婷赌气地说着狠话。
“姐，我们这个时候一定要团结。什么娘俩一帮，我们一家五人一条心。别说这样伤人心的话了。你们都是为了我，以后我工作了一定好好报答你们。”白香香含着泪，心情沉重地说道。
徐立清和白婷婷看着脸绷得紧紧的白香香不再言语。
下午四点多，白香香准备返校，不愿再从家里拿鸡蛋，觉得母亲够苦，把鸡蛋应该留给母亲吃。
徐立清扯着嘴角笑笑，没有坚持。叮嘱白香香一定在学校好好吃饭，不要节约钱，钱的事她会想办法。白香香嘴里答应着，心情却沉重万分。
白香香到寝室不久，就有人找，白香香出去一看，是程立军。她原本就因为讨生活费的事心情不好，一看到程立军又来找她，觉得心情一下烦躁到极点，她有些冷淡地对程立军说道：“程立军，对不起，今天我有点累。不想出去了，你有什么事？”
“香香，我有话对你说。”程立军一双眼睛透过厚厚的眼镜片哀求地看着白香香。
“好吧，快点说，我累了，明天下午有专业课，想早点休息。”白香香的口气稍稍缓和。
“恩，边走边说吧。”程立军见白香香答应顿时眉开眼笑。
操场上，空旷无边，四处寒风，12月中旬的天，夜里已有寒意，白香香裹紧身上的黑大衣，那是徐立清结婚时的大衣，穿在白香香身上竟然散发着一种特殊的时尚。
“什么事，快点说。”白香香皱眉，看着没有一颗星星的漆黑的夜色心情郁闷到了极点。
“香香，我想了整整两个星期，觉得无法忘记你，我想在你没有结婚之前，我是有权利追求你的。”程立军的微笑在夜幕里显得面目狰狞。
“什么？”白香香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香香，你知道的，我高一开始就喜欢你，只是碍于那是我们都还小，又有高考的压力，所以一直压抑着没说。哪知被人家捷足先登了。”程立军有些愤愤不平地说道。
“程立军，我说的不够明白吗？我有男朋友了，很喜欢他，心里只有他，明白吗？”白香香觉得今天真是倒霉透了，问父亲讨不到钱，还得了一肚子气；结果刚回学校又遇到“神经”。
“我知道，可我觉得可以和他公平竞争。”程立军一改平日谦谦君子的样子，固执地坚持着，让白香香刮目相看。
“程立军，你一点也不了解我，我心很小，心里只能容得下一人，并且一旦爱上，我的心里眼里只有他。所以你没有机会了。”白香香又气又急，把话说的干脆而决绝。
“可是我觉得你也曾喜欢过我，我有信心会让你爱上我。”程立军坚持。
“我喜欢过你？”白香香嗤之以鼻，开始向校门口走去，准备回寝室，不理睬程立军。
“香香，你听我说。”程立军追上来。
“有什么好说的，我不是都已跟你说清楚了吗？我有男朋友，他叫林晓，在英华中医大学就读。”白香香的脚步越走越快，几乎像在跑。
“香香，你说，如果我今晚把你占有了，你会不会永远属于我的人了？”程立军跑过来一把拽住白香香的手臂说道。一双小眼睛在镜片后面闪着光。
白香香愣了一下，然后回过神来，以射箭一样的速度飞跑起来，她熟悉体院的场地，体院几个月的训练又使她原本就灵活轻盈的身体更加轻快。一眨眼，白香香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程立军气喘吁吁地在后面追赶。
白香香一口气跑到了寝室，关上门只喘气。金花满眼微笑地问白香香：“香香，这个星期你茶叶蛋拿了吗？”
“哦，对不起，金花，恐怕以后都不能给你拿茶叶蛋了，因为我想留给妈妈吃，她太辛苦了。”白香香一边喘着气一边不好意思地回答。
“哦。”金花的脸一下阴沉下去，然后很轻地说了一句：“说话不算数。”
白香香没听见，她惊魂未定，把手放在心口，只觉得双腿发软，心跳还剧烈地猛跳着。
白香香刚坐下不久，就听到寝室外像有人吵架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大，听清楚了：是程立军和寝室阿姨的声音。
白香香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她竖起耳朵，屏住呼吸听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