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棍子砸门的那人模样好奇怪,先不说那身脏得掉渣的衣服,单说一脸乱蓬蓬的胡子和一头披肩发就够骇人的了!何况那披肩发不是女人打理得整齐黑亮的那种,而是又脏又乱,上面还夹杂着尘土和草叶!我靠,这分明是疯子啊!
围观的有七八个人,除了一个小毛孩,其余的都是家庭妇女,其中一个穿花布小衫的大娘看起来很心急,一个劲地冲着那疯子咋呼,“他二叔,你别闹了,回家我给你买糖吃哈,你听话哈,乖哈……”
“我不回去!我就要砸她的神桌子,谁让她老拿针扎我,再扎,我让你再扎,扎!扎!扎”那疯子一边吼叫,一边拿棍子砸得大门咣咣作响。魏大嫂家的大门是木头的,那疯子力气大,棍子又结实,每砸一下,大门就像筛糠一样乱晃,再这样砸下去,非给砸喀嚓了不可。
疯子拿着棍子乱舞乱劈,围观的人也不敢靠根,只能连哄带吓唬,想把他赶走。可那疯子显然来了劲,甩开膀子砸得越凶,尖着嗓子越骂越难听,我都看不下去了。
“喂,这人是怎么回事?”我走进人群,拉住一个和我年龄差不多大的小孩问。我知道砸门的这人是疯子,但他为何偏偏和魏大嫂过不去?貌似魏大嫂挺受人尊重的嘛!
“咦?你是哪来的?你不认识这人?这人是二疯子,是我们魏家庄的!疯了好多年了,你可别过去,小心他打你哟!”那小孩一边和我说话,一边不时回头看那疯子。
“他为何要找魏大嫂的麻烦?魏大嫂不是有仙家吗?”疯子我不是没见过,但这么执着的疯子少见。乱砸两下也就算了,为何砸个没完没了?
“小伙子,你是谁家的亲戚?你听我说,蒙山老母不是治不了他,但除不了根,每次给他扎上针就好了,但只要把针一拔,他立马就疯得更厉害了!”穿花衫的那个大娘听见我和那小孩说话,就扭过头来对我说。
“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了身?”我看到二疯子不傻,不像天生弱智,不会是被什么妖鬼缠上了罢?我最近见到的小妖小鬼太多了,很自然就往这方面想。
“嘘!小声点!是长虫!蒙山老母说了,是一根长虫缠着二疯子!啊,快跑!”那大娘正压低了声音和我说话,忽然惊恐万分地向我喊了一声。
我刚才只顾着和大娘说话,忽然听到她叫喊,知道事不好,一扭头,正好看到二疯子抡着棍子向我脑袋劈来,那棍子上挂着呼呼的风声,如果被它砸上,就算砸不死也得弄个脑震荡!
这时候,我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我拼命一歪头,啪!我的肩头火辣辣地痛,一股猛烈的力道把我一下子打得蹲了下去。半边身子立马就麻了,我靠,这要是铁棍子,我挨这一下非得打成残废了不可!
我这边被砸得动弹不了,但那二疯子又把棍子抡了起来,他娘的,欺负外乡人啊!砸一下不过瘾,非要把人砸死才满意?
“快!抓住棍子!”我听到大娘在喊,然后三四个人都跑过来,几只手死死地攥住了棍子的前端。而棍子的另一端,二疯子正使劲向后拽,“小孩,快跑!”不知道谁扶了我一把,然后推着我就向前跑,我跑出七八米,估计二疯子打不着我了,刚想停住脚步,就见二疯子忽然撒了棍子,空着手向我追来!我突然想起来,这人可不是人,是妖精附身!
“小孩,快跑!快点跑啊!”那几个妇女开始向我喊,得,我还得跑,那二疯子奔着我就冲过来了!
我不敢再回头看,朝着正西边的巷子就冲了进去,巷子里是土路,夹杂着不少拌脚的牛头石,我只能仔细着脚下,不敢回头看。后面的脚步声嗒嗒作响,这二疯子应该就在我身后不远!我如果不快点跑,眼看就要被他追上了,但我的两条腿就是跑不快啊,昨晚那狼精还说像娘们儿,没劲呢!
但他别把我弄伤啊!我的膝盖这会儿又开始疼的,火辣辣的,麻溜溜的,这速度肯定会越来越慢,这可咋办?
这二疯子为何找我的事?我没招他惹他啊?对了,蒙山老母说他是被长虫附了身,这家伙现在就是个妖精附体!他准是看到我身上没殃气,所以才来打我,弄不好,他想把我掐死!蒙山老母,快来救命!狼头,快来救命!娘啊,快来救命!
我在前面跑,二疯子紧跟在后面追,再向后很远的地方,才是那帮老妇女。那帮老妇女没裹小脚儿啊,怎么跑得这么慢啊!我在前面跑,又不敢拐弯,我只要速度一慢,准被那二疯子掐住!
如果狼头在就好了,我可以用那个什么掌,带口诀的掌,一巴掌把二疯子身上的长虫打成黑烟,让他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对了,那口诀是什么来着?
我正想着口诀的事,我的左肩一沉,身子一踉跄,脑袋后面有人喊,“我让你跑!我打死你!”
我的腿都哆嗦了,被追上了!看来是跑不掉了,拼罢!豁出去了,我打!我一拧身,抡圆了右掌,“阿盖阿盖,得律呼咻!”啪的一掌就打到二疯子的额头上!
我的手掌忽然变得厚厚的,似乎凭空加了一幅手套,那手套带着隐隐的雷鸣,混合着一股特别的力道,我说不是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但就在那一瞬间,我真得感觉我的手不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莽荒远古的一种东西,莫非这就是狼神的手?狼爪子?
扑通一下,那又高又壮又野蛮的二疯子,就那么直挺挺地摔倒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二疯子仰面躺到地上一动不动,有那么一瞬间,他脸上都是狰狞,然后就是恐惧,到最后只剩下迷芒……
我靠,不会是死了罢?我吓得趔趄着后退,一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我的手早就回复了正常,但刚才有这么厉害?一巴掌就拍死了一个人?这二疯子要是死了,我会不会去做牢?这狼头的功夫可真不赖,但我只想打妖,没想打人啊?再说了,我如果不打他,他就会把我掐死,我这是正当防卫,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谁给我证明啊……
“他二叔——”那穿花衫的大娘已追了上来,她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但看到躺到地上一动不动的二疯子,嘴角向下一咧,嗷的一声就嚎起来。后面的妇女也跟上来,围到二疯子周围。
“还有气,没死!”,“他大娘,要不要送医院?”,“先给他蜷蜷腿,掐他鼻子下边!”,“他二叔,你醒醒啊!”
“大嫂!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躺在这儿?”二疯子忽然说话了。